第4章,黃道衙門
香蘭院在東都錦州是第一等勾欄,敢鬧事的不多,敢殺人估摸着到今日為止,陸子期是第二個。
第一個在香蘭院殺人的據說是南方某個宗門弟子,之後是用江湖還是官府來了結此事,卻是沒有幾人知道。
“兩位少爺,依老夫看,這件事雙方都退一步,下旬就是春闈,若是此間的事不壓下來,恐怕兩位少爺都將取消春闈資格。”
略帶嘶啞的聲音驀然響起,有個乾瘦,兩鬢斑白的老者,從門外走了進來。
老者雖瘦小,不過精氣神非常好。
他穿着白袍,表情淡然。
何為春闈?
這天下的春闈可不是李小閑前世的春闈秋闈,不過翻譯過來,相當於院試。
在大乾王朝,並沒有院試、鄉試、會試之類……學子到了十八歲就要春闈,合格後方能繼續在書院讀書。
然後是夏考,再淘汰一批,合格者為士子;接着是秋舉……最後就是決定能否有資格大朝試的冬鏖。
而秋舉合格者,就是一名舉人了。
這個階段通常稱為科舉,秋舉則是科舉的首次考試。
李小閑的爺爺,就是在秋舉的時候作弊被抓現行……
“宋老!”
“老師,您今兒怎麼來了?”
“……全憑宋老您做主。”此話是肥頭大耳的楚大少說的。
“……”
一見這老人,包括陸子期在內的四位官二代,以及他們的隨從,還有秋蟬與熏衣,幾乎是同時作揖行禮。
而陸子期的白色小鳥在宋老的聲音響起那一瞬,刷一下,消失不見,飛回了陸子期腰間的掛墜……
只有李小閑蠟燭一樣站在那裏,一臉懵。
這老頭誰啊?
竟然讓這些大少爺如此恭敬。
“老夫好些時日沒聽你彈曲,所以就來了。”
老者看向秋蟬,駐足后又說:“之前在門口聽到陸少伴讀所作的謎詩,老夫覺得甚是有趣。”
說完,老者的目光望向陸子期,隨後落到李小閑身上。
“小閑,你傻了?快見過青陽居士!”陸子期想一腳踹翻毫不尊師重道的李小閑。
青陽居士?
挖草!
他就是能與院首平起平坐的兩大居士之一!
宋老,你真是我輩楷模啊……李小閑趕忙行禮,“小人見過宋老。”
他在黃鶴書院掃地四年,青陽居士和白蓮居士的名頭當然是如雷貫耳,可就是從來沒見過。
萬萬沒想到,這位老學究居然也喜歡逛青樓。
並且收了秋蟬為學生。
姜,果然是老的辣。
“熏衣,讓人過來收拾一下……再準備樓下廳堂,我要為老師彈奏一曲。”秋蟬此時吩咐熏衣。
死了隨從就像死了一條狗似的,這在那些大閥世家時有發生,官府甚至都不會多問一句。
“是,小姐。”
熏衣躬身,隨即去了。
接着,秋蟬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宋老身邊,挽起後者的胳膊,似撒嬌般的又道:
“老師,您老還記得我是您學生嗎,討厭,快半年了也不來看看學生。”
“你呀……”宋老頷首微笑,旋即伸手捏了捏秋蟬矇著薄紗的臉蛋。
挖草!
挖草!
太污了!
好你個青陽居士,你還有沒有公德心!
老油條!
呸~
李小閑頓時對秋蟬失去了所有好感,不過其他幾位少爺卻見怪不怪。
“既然宋老開口,那學生與他的事就此揭過,反正學生從沒打算春闈能合格。”
陸子期這時指着楚少道,他倒是自知自明,春闈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幾乎不可能合格。
“……”
楚大少沉默不語。
他與張少一樣都是京都國子監學生,三五日或者半旬回一趟東都。
兩都走水路一江之隔,旱路也只需幾個時辰。
另外一位,一直在南方一個大書院求學……顏吉成。
顏家,東都的名門望族,祖上出過一名四品武夫,官至正四品中郎將,但到這幾代已經沒落。
楚大少今日算是倒霉到家,不僅賠了一個七品武夫的隨從,還差點被誣陷指使下人殺人的主謀。
這可是七品巔峰武夫!
若是為官,就是七品武官!
是楚豬頭的國子五律之一的姐夫,送給他的隨從加暗衛。
……陸子期的這個狗奴才!
本少饒不了他!
要不是他驚叫,誰能發現一滴酒,事後竟敢誣陷本少……給本少等着!
楚大豬頭脖子上的百層肥膘,都像是氣的在顫抖。
“宋老,您來聽曲,學生怎麼能打攪您雅興,就先告辭了。”
張少恭敬道,手裏已經拿回擱在桌上的一把摺扇,說罷,又對宋老行了一禮。
即使他是國子監學生,對於黃鶴書院的兩位居士也頗為尊敬。
“學生也告辭。”楚大少也準備走人,他也有一把摺扇。
翩翩公子,一柄摺扇。
只是拿在他手裏,李小閑望見就想笑。
恰好這一會,楚大少心有不甘又望向嘴角含着笑的李小閑,厲聲問:
“謎底!?”
李小閑聞言,看向陸子期,後者點頭,“告訴他!”
“問你家賬房。”李小閑微微一笑,沒有直接說出詩謎的謎底。
楚大少當時就把那首詩謎詩句默念了一遍。
“豬兒豬兒,珠兒……”顏少爺此時也聽見李小閑的話,愕然道:
“原來是珠盤!”
“竹做欄杆木做牆……三個小子就是三根手指……珠兒亂打撞。妙~果然是株盤……”
張少一拍摺扇,贊了聲。
株盤就是李小閑前世的算盤。
“哼!你們還有點腦子。”
陸子期很適宜的當場裝了下筆,儘管他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詩謎的謎底是算盤。
“哈哈哈……”
誰想就在這時,宋老油條撫掌大笑,目光上下又看了眼李小閑。
不管是誰,都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笑。
他在笑啥?
有毛病吧……
李小閑對宋老的污手很憤慨。
……
接着,幾個少爺各自離開。
“老師,您剛才為何看着陸少的伴讀大笑?”人走光了,秋蟬問宋老。
“一片兩片三四片,三片四片五六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人梅花總不見。”宋老不答,卻吟出了這首詩。
起初,秋蟬不以為意,但整首詩聽完,她被驚訝到了。
“這首詩,如果老夫沒猜錯,一定是陸子期身邊的那個伴讀所作……”
“……”
秋蟬更加驚訝。
……
片刻后,陸子期與李小閑走出了香蘭院,門口那個馬夫已在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