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萬人往
天亮了，山間響起了鳥鳴聲，清脆悅耳。
三人就這麼在草地上睡了一晚，小凡從星辰口中得知因空桑山塌陷，居住在裏面的吸血蝙蝠已全部喪盡。正因這樣，三人才敢在這空地上安然入睡。
“手好了嗎？”
星辰從碧瑤身後走來，看了她一眼，然後蹲下用溪水洗臉。
“嗯，手還有點疼，但身上的肋骨已不太疼了。”
碧瑤應了一聲，用袖子輕輕抹去臉上水珠，道：“傷筋動骨，只怕要多休息一段日子能好。”
“也對，那你好好保重。記得回去找你父親好好談談，我不信他是無情之人，會對你這般可愛女兒視若無睹。”
碧瑤忽然站起，轉過頭來，道：“我看你是一個絕世人才，不如投奔我們聖教吧，我向父親大人推薦你，他老人家一向愛才，必然會重用你的。”
“權勢與我無關，對我來說，那些只能腐蝕我的強着之心...”
碧瑤一呆，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星辰看了她兩眼，回念一想前些日子與她一起生死與共，心中一軟，放低了聲音，柔聲道：“碧瑤，不管前人有何恩怨，我們不去管他好了。雖然我青雲門門規森嚴，嚴禁弟子與魔教中人來往。但我當你是朋友，卻不會作假。以後與你遇到，我也定不會拔劍相對。“
“那你....”
碧瑤正欲說話，卻見張小凡手拿三隻烤好的野兔走了過來，只好作罷。三人默默吃了這頓早餐后，星辰和張小凡便起身告辭了。
碧瑤眼看着星辰向遠處跑去，竟是沒有回過一次頭，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后，忽然之間，心裏空蕩蕩的，像是丟了什麼重要事物一般，整個人一下子沒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來。目光遊離，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她看着樹林，就這般坐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忽然發現，身後樹林中原本清脆的鳥鳴聲忽然全部靜了下去，彷彿感覺到什麼大凶氣味一般，竟是不敢發聲。
然後，她看到一個黑影，從她身後緩緩移出，把她籠罩其中。雖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麼，好象天也似陰沉下來一般。
碧瑤霍然回頭，怔怔地看着身後之人，半晌，忽然間悲聲叫道：“爹！……”撲進了那人的懷裏。
“碧瑤，你受苦了.....”
那個陰影彷彿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想到碧瑤會有這樣的舉動，只是他欣見女兒得脫大難，那種喜悅卻是再也掩飾不住的，輕輕呢喃一聲。
※※※
星辰自進了樹林之後，就一直不停的奔跑着，跳躍着，在哪樹林之間他的速度和身形竟比獵豹還要快上三分。
哧啦！哧啦！
他的速度，奔跑之間，肉身竟然把空氣撕裂出了一條長長的氣浪，這氣浪涌動，噼里啪啦，如江水激蕩。
看着師兄奔跑如風，張小凡也想下去一塊修鍊。可考慮到自己實力，只怕還未跑開，就被師兄拉的不見人影。無奈，他只好御起燒火棍在空中追趕。就是這樣，他二人仍是用了一天時間才從那無邊無際的樹林中趕了出來。
在荒山野嶺夜宿一晚后，二人走上了官道，道路寬敞起來不說，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星辰在路上問了行人，打聽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這一日晌午時分，日正當中，十分炎熱，在小凡跑着星辰舉着巨石蛙跳的趕了半天路途，二人口中頗為饑渴，看見路邊有個小小茶點小攤，支在路旁一棵大樹底下，裏面已經坐了五、六個客人，看着陰涼，便走了過去，買了碗茶水喝，順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老闆，你這有啥吃的。”
那老闆也就是小二一看客人來到，急忙甩了下肩上的手巾，快步走到一桌子前隨便抹了兩下，笑道：“客官，本店本小利薄。只有涼茶和熱乎的肉包子招待客人，您看....”
“行了，話不多說。先上兩壺涼茶，包子有多少你就上多少；別擔心我們吃不了，也別擔心我們沒錢。”
說著，星辰從懷裏拿出塊金餅扔到桌上，笑道：“若你包子真的好吃，這多餘的錢就賞你了。”
“是是，小店的包子遠近馳名、包客官吃后還想吃呢！”
那小二拿起金餅咬了咬，顯是沒見過多少金子、也沒見過出手如此大方的客人，笑了一聲，轉進后廚。
也別說，這小店的茶水着實清涼解渴，二人喝了一碗，登時上下舒坦，彷彿這天也不那麼熱了。片刻后，陣陣肉香又傳了出來。星辰食慾大振，在那老闆端上十幾籠屜包子后，一邊催促人家快做，一邊雙手其上的往嘴裏塞。運動之後肚子太餓，這時的星辰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了，快速吃喝才是王道。
晌午時分難得的微風吹過，吹得大樹上枝葉晃動，透下點點碎陽，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歲模樣的老闆正在後廚做肉包子，小凡俯身給自己和師兄一邊倒茶、一邊四處張望。就在這不經意間，眼光看向一正走來的文士，便再也收不回目光。
這是一個中年文士，細眉方臉，眉目看着儒雅，但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襲儒袍，腰間別著一塊淡紫玉佩，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張小凡看了半晌，忽然驚覺，自己竟是被這中年文士的風度所折，只覺得他這一走進來，原本除了他倆，五、六個一起在茶點攤喝茶吃包子的客人，竟都是默默不能言語，被此人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張小凡收回目光，但心中卻是微微驚嘆，同時對這中年文士的氣度大為心折，雖然看着這人也並非如何俊俏，但這份從內而發的氣質，當真難得。
那文士進茶點攤，接過老闆遞來的茶水，隨意坐下，便開始慢慢品茶。周圍原本還在談笑的客人，現在一個個都沉默下來，在這茶攤之內，氣氛一時安靜得有些古怪，但惟獨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絲毫沒發覺身邊情況，一人獨自在那裏喝茶歇腳。
過了一會，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夠了，或是喝完茶吃完包子，一個個結帳走了，老闆過來收拾了一下又急忙返回廚房去蒸包子，這棵大樹之下，此時便只剩星辰和張小凡與那中年文士三人。
“喂，你幹嘛一個勁的看那窮酸秀才。告訴你啊！一會包子吃不了給我打包，我路上吃...”
星辰看了眼小凡?相，又看了看那中年文士，笑道：“氣質好有用嗎？看得我都嫌蛋疼....”
“師兄，你別這樣說嘛！人家有這份氣質也很不容易，哪像我，一窮二白、何談氣質。”
“呵呵，兩位小兄弟到很風趣。”
張小凡一怔，聽得這聲音溫和熟悉，轉過頭去，只見那文士正對着他平和而笑，訝道：“這位先生，可是叫我倆么？”
那文士含笑點頭道：“正是。”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走了過來，張小凡跟着站起，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請問先生有什麼事么？”
“啊！沒啥事。只是這店的包子皆被你二人霸佔，我有點餓，所以.....”
說著那文士拿起一個包子細細品嘗一番，道：“果然不錯，肉質鮮嫩、滿口留香。嗯，好吃，好吃....”
“喂，告你啊！吃我的包子是要給錢的，不然休怪我寶劍無情....”
星辰哼了一聲，手握斬龍往桌上一拍。意思很明顯，想白吃白喝蹭凱子，門也沒有。
張小凡大感尷尬，雙手抱拳道：“在下張小凡，這是我師兄葉星辰，敢問先生名諱。”
那文士先念了一下二人名字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我姓萬，草字人往。”
“萬人往！”
張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這名字讀起來普通，卻讓人有種金戈鐵馬的感覺，張小凡忍不住向他看去，這萬人往臉上一片溫和，但眉宇之間威勢彷彿天生一般，竟是極重，配着這個名字，隱隱然有御萬眾之意。
“好了萬先生，俗話說吃飯給錢，天公地道。既然你吃了我的包子，就該拿出錢來意思意思....”
星辰手指一搓，陰笑道：“否則我可要在您身上自己找錢了。”
“實不相瞞，萬某此次出門所帶銀兩不多。剛好今天完了人，所以...”
“所以怎樣，告你，想蹭霸王餐、門都沒有。”
星辰橫眉冷對，將斬龍拔出半截冷冷道。
“哈哈，誤會，誤會...”
萬人往扯下腰間玉佩，笑了笑道：“所以我想用腰間玉佩來抵飯錢，不知可否。”
“這還差不多，我葉星辰的便宜豈會那麼好占....”
握着淡紫玉佩，星辰只覺一股清涼流遍全身、好不痛快。身體一動，骨節之中微微顫抖，好像在演奏一種舒暢的音樂。
萬人往上下打量着二人，微笑道：“恕我多問一句，兩位小兄弟可是修仙之人么？”
星辰眯眼微笑自不作答。張小凡卻吃了一驚，當初他四人下山之後，為求路上方便，都換下了青雲服飾，穿了普通衣裳，看去與普通人並無兩樣，也不知這中年人是怎麼看出來的。
正吃驚處，卻又看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往那北方一指，道：“請問，你二人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雲山門下么？”
張小凡這一驚更甚，忍不住站了起來，看着這萬人往，訝道：“請問萬兄，你、你怎麼知道的？”
萬人往含笑搖手，道：“請坐請坐。”
待張小凡慢慢坐下，萬人往才微笑道：“我是見兩位兄弟神充氣足，一路下來全無疲憊之色，看着年紀輕輕，倒是勝過了許多壯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風盛行，想來閣下必定是身懷絕技之人。”
張小凡低頭謙謝，卻又忍不住道：“那我的門派，先生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萬人往隨意笑道：“無他，我看兩位風塵僕僕，你又不住北望，面有思念之色，似是歸心似箭，而北方處，離此地最近最有名的修真門派，便是青雲門。說起來，在下也是胡亂猜測的，隨口胡謅，倒讓張小兄笑話了。”
張小凡連忙道：“哪裏哪裏，先生如此明察秋毫，與我們從未相見，竟能一眼看出，真是佩服、佩服啊！”這幾句話他卻是由衷而發。
萬人往微微一笑，道：“青雲一門，在世間修真道上著名已久，淵源流長，道法精深，為天下人所仰慕，兩位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入得名門，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裏哪裏，我們也只不過是門中的末流之輩....”
張小凡忽覺此人話中有話，故而隨口道。
“小凡，你去將蒸好的包子打包.....”
此時星辰看着萬人往向小凡吩咐一聲。
“阿，是...”
待張小凡轉進后廚后，星辰笑了笑道：“敢問先生可有女兒。”
“嗯，卻有一個身居家中。”
“那她可否漂亮乖巧....”
“到很不差，老夫此次出來，一是遊歷世間，大山古澤，隨意走走；二就是想為愛女尋得一門當戶對人家託付終身....”
萬人往說完，頂着星辰笑而不語。
“看來你是將女兒當成累贅，想她早日嫁出去了。”
“非也，萬某生性喜愛漂泊。有家牽絆，如何洒脫。”
看着小凡背着鼓鼓袋子走出，星辰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鈴鐺拍在桌上，道：“將它給你女兒，以後好好待她；否則，我定殺了你。”
“哼，你又不認識我的女兒、怎知她喜愛鈴鐺....”
萬人?微微一笑的問道。
“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見到一可愛女孩獨自漂泊，甚是可憐。過去一問之下，才得知她牽挂外出的父親，出門尋找。剛好她瞧見我身上鈴鐺，甚是喜愛。可惜我有要事在身，故而答應日後相送；今天見你，大膽一猜，即使送錯也沒關係....”
萬人往愣了一下，緩緩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星辰，像是重新認識了這人，嘴角居然還露出了一絲微笑，道：“難得，難得，只是這份心思，便勝過了你們青雲，不，是世間大多數人了！”
“過獎，小凡別發獃，要走了。”
星辰說著，拉起張小凡轉身離去。
萬人往看着二人身影，微微一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如今魔教已經重新崛起，勢力大漲，近日在東海流波山上聚集，你們青雲門去了不少人，在那裏會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場大戰了，你們何不去看看，也許會遇到門下師長也說不定？”
“那不用你操心，照顧好碧瑤是你最大責任。記住，別再讓她哭；不然我會讓你改叫往人萬....”
二人走後不久，從茶點攤背後，轉出了兩個人，站在萬人往身後，一人是茶點攤老闆，另有一人，卻是――碧瑤。
萬人往將桌上鈴鐺交給碧瑤，笑了笑道：“合歡鈴，那小子倒很大方。碧瑤，你看這葉星辰怎樣。”
碧瑤臉上一紅，嗔道：“爹，今天本是女兒讓您來看看他怎樣的！”
萬人往看向星辰消失方向，微微點頭，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道：“他定去東海流波山了，可惜此子心性善變、觀察入微，我也不知該怎樣籠絡於他。好在他收下了那塊玉佩，只要我們再好好盤算，不愁他不背叛師門，投入我鬼王宗的麾下。”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茶攤老闆此刻早已非那副老態龍鐘的模樣，而是目**光，神態威猛，道：“宗主，他二人手中一個握有斬龍劍，一個手持我們魔教重寶，為何不把此二人留下來。”
“是啊！斬龍劍。我雖沒見過那萬劍一，但今天見到葉星辰，卻也如同見到了萬劍一。至於另一小子手中的黑棒，分明是傳說中未出世的邪器攝魂和黑心老人的噬血珠融合而成。”
萬人往笑了笑道：“那件大凶之器被張小凡的小子拿着，早完成噬血狂魔。到時我鬼王宗又會多一人才。”
“爹，您有辦法讓葉星辰投入我聖教門下。”
“辦法總是人想的。”
萬人往笑了一下道：“快去準備吧！總之此二人，定會是我門下先鋒....”
“是...”
碧瑤和那茶點攤老闆齊應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