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八
六月,A市有兩件讓人翹首以盼的好事。
一件是A市第一豪門謝家之子謝聞與A市第二豪門楊家獨生女楊盈江成婚,其婚姻響徹整個A市,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次是鋼琴鬼才林語歷經重重波折,終於獲得參加全國鋼琴大賽的資格。
但這對林語來說在那人成婚時就已毫無意義。
全國鋼琴大賽與謝聞的婚禮在同一天舉行。
這一日可謂A市狂歡日,一半人流湧入比賽現場,一半有權有勢的豪門湧入謝家,媒體播報,熱鬧非凡、普天同慶。
然而在外人眼裏謝聞與楊盈江是天造地設之合,卻不知謝聞是林語的摯愛。
這份沉重,卻又微不足道的愛在一場婚禮的舉行、一場全國鋼琴比賽進行中結束了。
婚禮進展得很順利,謝老爺子也很是滿意。
而全國鋼琴比賽中林語上場時違背規則彈了首與其他選手不同的曲子,曲中悲涼婉轉,每一個音符都似跳動的章節,好似是為婚禮譜寫的旋律,又好似譜寫自己的故事。
台下之人聽了無一不淚目,其他選手也都覺得驚恰。
普通比賽倒還好,違規頂多也就是失去比賽資格罷了,但這是全國比賽,違規一次便會失去競賽資格,更會失去聲譽。
這是一次極其重要且關乎名望的比賽,這人怕不是瘋了!
林語不顧台下輿論,繼續她的演奏,後台工作人員都被她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阻止演奏。
頭腦清醒的工作人員吹起了響亮的哨聲。
哨聲與琴聲混合,竟絲毫沒有違和感。
舞台上,林語在哨聲中繼續演奏,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不會聽見她的心聲,但一定會在某一天的新聞節目上看見或聽見她的告別。
這一場偉大的鋼琴演奏曲進行時,悲慟的卻不是林語,而是台下的觀眾。
直到演奏結束工作人員都沒有上台阻止,或許他們也能聽見林語的失望與悲傷。
這一曲結束后,林語向眾人行了個禮后便出了賽場。
她知道自己違了規,亦知無法再參與比賽,便動身去往南橋,了卻一生悲哀。
自從林語離開賽場后,從賽場追出來的狂熱粉絲再也找不到那道驚艷了他們的身影。
然,南橋上的人卻炸開了鍋。
南橋有人要自殺,已經爬上了圍欄,但要自殺的人正是名聲大噪的音樂鬼才林語。
眾人都不知林語為何會想不開,連想都沒敢想便報了警。
千米長橋下滾滾翻湧的長江奔騰不息,倘若人摔下能不能撈回個全屍都不知。
周圍很吵,但林語此刻只覺得四周前所未有的安靜,她所愛之人以及那些她可望不可及的奢望就像播放器一樣播放着,又清晰又模糊。
林語沒有哭,只是雙眼泛紅,輕閉上眼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四周尖叫連連,林語笑了,心中的沉石早已煙消雲散,此刻的她只覺得身心安逸。
原來死亡如此令人享受。
滾滾長江炸起一陣水花,少女消失在水中。
南橋上所有人都驚魂未定,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到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警察趕到時已然無濟於事,派人去撈屍撈了一天一夜都是無果而終。
她死了。
有人也瘋了。
林語跳江在第二天一早就登上各大平台熱搜,報紙剛出刊便被洗劫而空。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前一天還在舞台上演奏的眾目之星下一刻會殉江自殺,多麼驚天動地的大新聞。
謝聞在看到新聞時不相信林語自殺,帶人大鬧了新聞社,重傷三十名記者。
當林語自殺的消息徹頭徹尾的證實后,這位看起來高貴優雅、金枝玉葉的豪門少爺一夜之間成了瘋子,油鹽不進,只待死亡。
謝老爺子請來許多神醫來治都治不好,請來最有名的心理醫生也說這是心傷過度,瘋了,好不了。
不出數日,又有一條驚天炸地大新聞:
A市第一豪門謝虹的兒子謝聞自縊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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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不知呆了多久,四周是涌密的流水聲,久而久之迷迷糊糊流水聲變成“呲呲”的電流聲。
電流聲斷斷續續,好像在呼喚她。
雖不知何來電流,林語還是在電流聲中恢復一絲絲意識。
當她醒來時視線一片模糊,周身散漫無力,麻麻的,就像一群螞蟻密密麻麻在她身上撕咬一般,這種感覺倒似曾相識。
林語倒吸一口冷氣后視線也在麻痛的痛覺中恢復清明。
視線恢復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林語心下不由得疑惑,她不是死了么?這是哪?天堂嗎?
話說天堂哪有天花板?
林語發覺不對勁,撐着床板要起身,哪料渾身無力,手一攤軟無力又重新躺了回去。
怎麼回事?
為何發不出力?
一瞬間的慌張感重振了她要坐起來的慾望,林語再次嘗試坐起,緩緩扶着床沿靠着床欄坐起。
好不容易坐起來,一名護士從外面進來,見她爬起來又將她摁了回去。
林語:“?!”
她茫然地看着面容清秀的女護士,更想不明白,天堂怎麼會有護士呢?
女護士替她蓋好被子,悉心道:“你的傷還沒好,還不能亂動。”
林語迷惑,她何時受傷了?她不是死了嗎?
“我…這是哪?”
林語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該不會方才的自殺都是她做夢腦補出來的吧?
呵,那她腦洞還真大。
女護士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這裏是市人民醫院,你出車禍了,是路邊好心人把你送來的醫院。”
頓了頓又說:“肇事逃逸的司機已經被捕,你的所有醫療費用全都由肇事司機賠償。”
“不過你昏迷的這三天裏警方一直聯繫不到你的家人,”女護士嘆了聲氣指責道:“有這樣的家屬也真是的,連自家孩子失蹤了都不管,也不報案。”
林語心亂如麻,面對女護士這番話,還是忍不住回:“我是孤兒。”
女護士獃滯片刻,不知該說什麼好,料理好一切事情后便帶門出去了。
路過林語主療醫生的工作室時順便進去問了句:“陳主任我想問問關於林語出車禍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啊?比如說失憶什麼之類的。”
陳主任看着報告聽她這麼問,很肯定的告訴她:“林語那孩子傷得不重,雖然輕微撞傷額頭但不至於會失憶,更別說是後遺症。”
得到切實答案后女護士心事重重地去忙自己的工作。
林語冷靜好一會,確定自己沒死,還出了車禍后,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跳江之人是不可能再出車禍的,事實證明是她重生了。
十八歲那年她出過一場車禍,正是這場車禍,才會在出院時陰差陽錯的遇見謝聞,從而走上不歸路。
十八歲她與謝聞相識,謝聞是謝氏集團的總裁,一聞及那張冷俊之臉就足夠令人聞風喪膽的了。
傳聞謝聞手段極其殘忍,市上做生意之人都懼他。只要這位總裁不開心,隨隨便便就是一家知名公司倒閉,如此任性又強大的謝聞誰人不懼?
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林語曾體驗過,簡直妖孽得不行,一度將她迷得神魂顛倒。
但最後謝聞還是沒能喜歡上她,她也敗得轟轟烈烈,以死了結自己渾噩一生。
莫非老天爺也覺得她這一生太苦太悲涼,可憐他所以才饋贈他一條命?
既然如此她應該早些出院避免遇見謝聞才是。
曾經走過的陰陽道讓她嗆了無數心酸,這一回她還是不要去打擾總裁的富貴日子了,自討苦吃了。
這麼想着林語心中清冷許多,抬起手便將手上的針管撥掉,小心翼翼下床。
行至門口,張望四周,確認沒有護士身影后便一溜煙跑出病房。
她的病房在十九樓,一眼望去可以通過玻璃窗看見醫院門口來往之人。進進出出的人就有許多。
在多輛私家車開進醫院時,她一眼便看見所有私家車中最脫穎而出的勞斯萊斯銀魅。
那是謝聞的車。
林語呼吸一滯,呆愣愣地杵在原地盯着車子停在專屬停車區。
看着駕駛座下來人紳士地拉開後座門,心跳亦隨之張狂跳動。
如她所料,車上下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衣冠楚楚,行走在任何地方都能奪目璀璨。
這世上除了謝聞,又有誰能有這等迷死人的魅力。
真是好的不來壞的爭先恐後!
她避之不及之人,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出現在她視線,屬實亂了她的方寸。
她記得她出車禍時昏睡三日才醒過來,足足修養十日才出院遇見的謝聞。
可這期間相差十日,謝聞怎會突然出現?
她總覺得奇怪,身後的電梯門豁然打開,為了不與謝聞撞見,她選擇走樓梯,呃——十九樓而已,不足為懼。
從十九樓下到一樓不是真的累,才下到八樓林語就覺得渾身乏力,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走。
好不容易走到一樓,林語慌張地張望四周,確認沒有謝聞的身影后才鬆一口氣往外走。
樓道與電梯只差一個轉角,當林語轉過轉角后電梯門恰好打開,她出於本能看過去。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現在天氣不算熱,穿着長袖恰好合適,林語卻覺得熱,還出了一身冷汗,心跳不由加速。
電梯裏走出一位俊逸,穿正裝衣冠堂堂的男子。男子眉眼如畫,鼻挺唇薄,只是神色七分薄涼三分高傲,彷彿有待發之弩一觸即發之勢,讓人本能的害怕。
同樣的,一身病服的林語一副病態出現在謝聞面前,像極了出逃的野貓,高花難折。
不經意間謝聞露出驚訝之色,只是轉瞬即逝被冰冷代替。
林語抿了抿唇,什麼狗屁運氣,這都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