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七宗罪

第六十八章 七宗罪

夜幕降臨,臨江區。

“有居民出霧區了嗎?”

郭水秋越過封鎖線,帶着楊沉來到一處崗哨,出聲詢問在場的持槍士兵。

“報告!霧區徹底成型,居民無法撤離,我們已經將此地封鎖。”

郭水秋點點頭,皺眉道:“大概還有多少人沒有撤離?”

一名西裝男說道:“這次的霧氣有些奇怪,成型速度快得離譜,幾乎所有居民都沒逃出來,好在覆蓋範圍不算大,裏面最多只有三十人。”

“三十人……”

郭水秋深吸一口氣,下令道:“防化服給我,我親自進去。”

“不行!長官,這種事由我們去做就好了,你不能冒險。”聽到這話,她身後的黑衣男人紛紛變色,急忙出聲阻止。

“最低級的白霧罷了,我可以解決,時間緊迫,不要浪費時間。”郭水秋語氣急促,又指了指身旁的楊沉,“拿兩套防化服,他也會進去。”

眾人知道,郭長官做事一向固執,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只好遞過來兩件防化服。

各城區之間時常有學術交流,包括霧氣相關的心得體會,但彼此之間都會有保留,導致防化服的性能和樣式也有所差異。

和新海區的黑色防化服不同,臨江區的防化服為深紫色,覆蓋有黑色條紋,同樣是緊身衣樣式,材質奇特,看起來十分輕薄,帶有金屬色澤,似乎具備一定的防護能力,不過並不影響行動。

楊沉穿上衣服,接過面罩戴上,問道:“這是什麼?”

“防化服。”郭水秋向著霧區走去,解釋道,“用來防止霧區侵蝕的,即便是異化者,在霧區待久了也會不適,所以這東西必不可少。”

這個男人是特調局剛招收沒幾天的異化者,能力特殊,她需要將其快速培養出來,以此應對未來的局勢。

“原來如此。”楊沉若有所思。

他像是有些害怕,連續深呼吸了幾次,這才跟着郭水秋進入了霧區之中。

“很安靜。”

遊走的白色霧氣並不影響視物,郭水秋警惕地看着四周,講解道:“霧氣降臨往往伴隨着兩種危險,看來我們遭遇的只是污染源,這裏並沒有邪物。”

這不過是危險程度最低的白色霧氣,她應對起來可以說是遊刃有餘,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一絲大意。

她時刻提醒自己,每一次的霧區之行都是生死未卜。

更別說她身邊還有個新人,必須得做好表率,交會他如何在霧區中生存。

“是血腥味。”

突然,楊沉面色微變,指着前方說道,“很濃郁的味道。”

聞言,郭水秋的右手瞬間按住了腰間的特製槍械,同時準備好發動能力,另一隻手舉着手電往前方的黑暗照了過去。

而就是這一眼,饒是以她的閱歷,也差點沒吐出來。

遍地都是鮮血和碎肉,整條路彷彿都被染紅,可現場那麼多血液,卻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只能看到一些頭髮和零星的小截手指。

臭味熏天,蒼蠅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蟲子在滿地的臟器上肆意攀爬,彷彿為後代找到了最心儀的溫床。

如此有衝擊力的一幕,使得楊沉慌忙的捂住面罩下的嘴巴,狠狠咽了口唾沫,似乎被嚇壞了。

“地上那麼多內臟,說明死了很多人,屍體都在哪裏?”

終究是身經百戰,郭水秋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儘管臉色還有些發白,卻已經有所猜測。

她壓低聲音道:“保持冷靜,千萬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注意四周,提高警惕,準備好發動能力。”

兩人一路戒備,除了滿地的碎肉之外,並沒有發現其餘的異常,最終,他們走到了一間樓房前。

郭水秋嚴肅道:“千萬要小心點,現在還不知道污染源會帶來什麼影響。”

門沒有鎖,昏黃的燈光顯得莫名有些陰冷,她推開門,先進去看了看,見沒有問題,這才示意楊沉進來。

“好餓……”屋內殘留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不過似乎還有倖存者,兩人隱約聽見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

郭水秋讓楊沉停下,皺眉道:“奇怪,我也有些餓了。”

楊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說這個。

“我明明才吃了夜宵……”郭水秋正色道,“霧氣中的一切異常都值得留意,說不定這次的污染源就與‘飢餓’有關。”

她小聲講解着一些細節,和楊沉來到了樓上的一間房間門前,這裏便是聲音的來源所在。

血腥味越發濃郁,隔着面罩都有些受不了,郭水秋沒有過多猶豫,掏出手槍,一腳踢開了房門。

昏黃的燈光閃了閃,伴隨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門后的情景展現在兩人面前。

血液堆積的地板上,一個只剩下左腿和右手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他眼睛充血,拼了命地向著兩人爬動,下巴被磨破滲出鮮血,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

郭水秋面色微變,退後一步,提醒道:“他的身上有咬痕。”

正當這時,男人的速度猛然提升,身體詭異的折起,頃刻間便撲到了她面前,張開了滿是鮮血的嘴。

郭水秋沒有慌亂,連槍都沒有開,輕而易舉便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將其提到半空中。

“普通人……”她看着滿身都是咬痕的男人,又看向地板上的碎肉和染血的頭髮,心中隱隱有了推論,不忍道,“一家人相互啃食……他把家人都吃掉了嗎?”

“我好餓,好餓……”男人喘不過氣來,眼珠子亂轉,艱難的發出聲音,“讓我吃一口,就一口……”

“這間屋子能影響到我,說明污染源肯定就在房間裏。”郭水秋四處看了看,但地上只有血肉,沒有其他異常。

她顯得有些急躁,就目前來看,這個污染源似乎可以讓人餓到吃掉自己的家人,對普通人的傷害過大,說不定霧內的其他倖存者此時就正在受到影響。

如果不儘快處理的話,只怕結果會相當糟糕。

“污染源是什麼樣子的?”她身後的楊沉問道。

“什麼樣子都有可能,用心感悟,看到污染源很容易出現異樣感,可以將此作為尋找的辦法。”

見手中的男人翻起了白眼,郭水秋想了想,將其丟在了地上。

這勉強可以算是一個活下來的倖存者,說不定之後能藉助他獲取污染源相關的情報。

“異樣感?那我應該找到了。”

郭水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喜道:“你找到了?”

楊沉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移向地上兩眼通紅的男人,然後又看向郭水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郭水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被他吃掉了?”

“嗯。”楊沉像是想到了什麼,身體微微顫抖,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昏黃的燈光再次閃了閃,郭水秋低頭看着地上掙扎的男人,只見他神色痛苦而癲狂,顯然已經瘋了。

“殺了他,取出污染源,將其收容,你也看到了,這個污染源絕不能帶出去讓更多人接觸到。”

郭水秋沒有太多猶豫,咬牙道:“你應該看得出,死亡對他而言,其實是一種解脫。”

見楊沉低頭不語,她嘆了一口氣,轉身俯下身子,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語氣哀傷,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霧氣的真相就是那麼殘酷。”

語罷,她眼神變得銳利,持刀狠狠刺向了男人的腹部。

……

新海區,特調局監獄。

喬雅,梅新月,以及一個披着斗篷的身影站在審訊室內,看着座位上低着頭的女人。

這人是混在安辰區難民中的一員,從被特調局抓住開始,就一直沒有開過口。

“說吧,你有辦法逃過儀器檢測,說明你接觸的東西並不少,那想來也知道異化者吧?”

喬雅淡淡道:“我們有能力讓你開口,只是其中的代價,你未必可以承受。”

女人咬着牙沒有抬頭,藏在袖子裏的手卻悄然握緊。

“希望你能如實說出你的目的,新海區並非不講道理,如若只是個誤會,配合點你或許就可以走了。”梅新月輕聲道。

這是典型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但女人依舊低着頭,沒有開口的意思。

見此,喬雅也懶得多費口舌,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斗篷人:“隱,麻煩你了。”

斗篷人點點頭,伸手按住了女人的腦袋。

似乎有什麼東西閃動,後者的身體猛然抽搐起來,低着頭沒了氣息,沒多久,她突然抬起了頭,眼神有些茫然。

“你是誰,來自哪個勢力,來新海區的目的又是什麼,把所有你試圖隱瞞的東西,全都告訴我。”

斗篷人平緩開口,聲音沙啞,有些分不清是男士那個是男是女。

女人獃滯了許久,斷斷續續說道:“我叫……梁小倩,來自城……外的荒城,不知道是什麼勢力,從小就接受訓練,負責擔任‘信鴿’。”

她吐字逐漸清晰,說話也流暢起來,不再斷斷續續。

斗篷人追問道:“什麼是信鴿?”

“信鴿,鴿形目鴿屬鳥類,其為鴿子衍生培育出的種群,因具有歸巢的本能,被用於人與人之間緊要信息的傳遞……”

梅新月張了張嘴,我們要聽的是這個信鴿嗎?

喬雅瞥了隱一眼。

後者似乎也有些尷尬,對兩人解釋道:“這個問題沒問好,我重新問。”

他看向神色獃滯的女人,清了清嗓子:“我是在問,你作為信鴿的任務是什麼?”

女人像是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前往不同的地點,給特定的人傳遞消息,喚醒他們。”

“哪些地點?”

“不知道,我也是前陣子才接到的任務,只負責在新海區的喚醒,其餘地點一概不知。”

三人對視一眼,總覺得這所謂的喚醒會給新海區帶來麻煩。

“你的喚醒完成了嗎?”

“沒有,不過我的任務已經結束,當特定時機到來的那一刻,喚醒就會完成。”

“什麼是特定時機?”

“不知道,我的任務只是進入新海區。”

喬雅說道:“問她信鴿要喚醒的是什麼人,長什麼樣子。”

隱將她的話轉述了一遍。

女人說道:“我從未見過被喚醒者,也不知道他們的樣貌,他們的一切我都無從得知……”

“我只知道一個信息。”

……

新海區,第六區。

隨着夜色的越發深邃,某些角落的溫度突然變得燥熱起來。

曖昧的火焰升騰而起,一對對男女深情擁抱,神色迷離,理智被慾望徹底蠶食,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管自己身在何處,意識中只有懷中的那具炙熱軀體。

他們相擁纏綿。

……

臨江區,白色霧氣之下。

一把精緻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郭水秋跪倒在地,艱難的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巨大血洞,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吐出了一口鮮血。

身後的目光炙熱又冷冽,她心中閃過了無數問題,卻沒有半點回頭質問的力氣,眼神逐漸黯淡,身軀轟然倒地。

溫熱的血液四散開去,她沒有死在霧區裏的危險里,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只能這樣帶着不甘離世。

在她屍體後方,楊沉面色平靜,右手被染得通紅,手掌中跳動着一顆鮮活的心臟。

他呆愣許久,猛然吞了口唾沫,直接摘下口罩,捧着心臟大口咀嚼了起來。

他吃得興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發現只剩下一手一腳的男人紅着眼睛,艱難向著郭水秋的屍體爬了過去,口水流了一地。

他面露嫌棄之色,卻暫時沒有理會,直到將心臟吃完,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拿出紙巾擦拭着渾身的血液。

眼看着男人就要靠近郭水秋的屍體,楊沉抬腳踩碎了他的腦袋,陰沉低語。

“讓我看看,你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

[space]

……

“我只知道一個信息,需要被喚醒的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審訊室中,在隱的能力之下,自稱“信鴿”的女人緩緩開口。[space]

“……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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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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