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規矩,後果很嚴重
在朝貢大典上,各諸侯國按照次序進貢正在進行。隨着宦官一聲:“魯國國公覲見!”魯國國公魯武公恭敬上殿覲見。
進貢禮品完畢,宣王關心的對魯武公道:“愛卿車輦之上,見有一行字,上面寫着“注意女子”,不知是何意思?”
魯武公看了一看,愧疚道:“大王,臣的車夫,多年好酒,恐怕他因為喝酒誤事,或者發生不安全事故,特也給他在顯眼之處刻了‘注意安全’四個字,不料小兒姬戲生性頑劣,喜歡木匠,某日玩耍,居然把倆個字改了半邊,所以才令大王誤會。這個混東西,平時不注意警惕自己,臣下回去一定重重治罪。”
宣王大笑,考慮到這麼多年魯國對朝廷年年進貢,年年稱臣,從來沒有二心,所以有意讓魯武公長一下顏面,好讓眾人看到。選王道:“寡人知道齊魯兩國交好,並且寡人姜皇后與魯國夫人同出一支,你我又是同宗,我們可謂親上加親啊。大典之後,你我君臣一起狩獵,可帶上你的兒子同往。”
魯武公謝恩。
這一日天氣晴朗,秋高氣爽,正是狩獵的大好季節。周宣王披掛在身,腰跨利刃,登山戰車,弓箭在手,率領一班臣下狩獵。
魯武公可謂長了面子,他的車子緊隨宣王。另兩輛車子上是他的兒子大兒子公子姬括和小兒子公子姬戲。公子括看樣子三十四五歲,公子戲還是個二十歲不到的樣子,二人車子緊隨魯武公。
宣王為了能夠在諸侯國中凸顯自己的武功,看前面樹層中跳出一隻獐子,遠遠搭箭在弦,嗖的一箭射出,宣王不虧自己多年的狩獵生涯,一箭穿喉,獐子倒地。早有黃門官飛奔向前,撿回獐子,奉在面前。群諸侯大聲叫:“大王好武功,好箭法。”
後面的方伯帶領的軍對見狀,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在方伯的帶領下齊聲吶喊助威:“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宣王很得意。然後要求魯武公同樣射出一箭。魯武公不敢執拗,可巧前面跳出一隻鹿。魯武公彎弓搭箭,一箭射出,可是只中了鹿的屁股,受傷的鹿負痛而逃。宣王命令魯武公大兒子公子姬括射箭,姬括果然不負宣王期望,一箭射出,雖然不及宣王一箭致命,但是鹿已經倒地。不久黃門官上前,豐上獵物。正當眾人大喊“公子威武”的時候,魯武公的小兒子姬戲卻要求宣王賜這個獵物給他。公子戲得到受傷的鹿之後,並沒有扔到裝獵物的袋子,而是上前給鹿治傷。然後放鹿逃生。
宣王哈哈大笑,問道:“寡人狩獵之時,你卻給獵物治傷,是什麼道理?難道你敢違逆寡人?”
宣王說罷,陣陣秋風吹來,捲起無邊的風沙和枯葉。帶來的無限的涼意,似乎在訴說著王權的權威。
公子戲雖然還是個孩子,可是並沒有害怕,他伏地叩首道:“大王,小臣正是沖齡,不足以狩獵給大王快樂。但是小臣之所以給受傷獵物治傷,是因為小臣相信,這些受傷的獵物復原之後,必然交配生子,如此便可以有更多的獵物供大王射殺。請大王明鑒。”
宣王大笑。
狩獵回來的路上,宣王對魯武公道:“為什麼不立你的小兒子為太子,可以立公子戲為你的太子。”
魯武公面露難色,並且惋惜道:“可惜他有哥哥姬括,雖然臣下平時也多喜歡小兒,奈何我大周實行的立嫡立長。臣下私下也有立幼子之意,但是怕壞了大周的禮制。”
宣王聽后,不以為然,笑道:“什麼是禮制,禮制就是天意。難道公子戲天不是原配夫人生的?既然是那就更無不可。我奉天承命,自然代表天意。我看可以立公子戲。公子戲有三處是比公子括強的。第一,比忠心,一樣在狩獵中,公子戲想到的是讓寡人長期有獵物打,二公子括甚至要與寡人比個高下;第二,公子戲聰明手巧,從你馬車上四字可以看出,他居然能夠覆蓋那些刻過的字,不漏半點痕迹;第三,做父母的,都會更加疼愛自己的幼子。我也有幼子名錯,聰明可愛,立為繼承人登上王位之後,就不用擔心他會受到兄長們的排擠或者打壓了。”
二人正在興趣盎然之際,公卿樊仲山聽到。他快步下車,擋在車前不讓宣王前進。樊仲山伏地哭訴,說:“大王這樣做是廢長立幼,不合禮法。不合禮法,以後必然會有違反王命的事情出現,出了違反王命的事,一定會引起殺戮,所以天子發號令不可不正。現在您天子立諸侯太子,立了他的小兒子,叫大兒子去服從小兒子,這是教會老百姓去違背秩序。如果魯國聽從了您的命令,他也跟着違背了禮法,那其他的諸侯以後也會跟着效仿,以後王命就很難貫徹下去了;如果魯國不聽從您的命令,那魯國首先違反了王命,您必定要懲罰他。這樣其實您就是自己在懲罰自己,您懲罰他也是錯誤,因為他沒有違反禮制,他是按照周禮去做的;不懲罰他也是錯誤,因為他沒有聽從你的安排,是違反了王命。請您鄭重考慮。”
宣王不悅,問樊仲山道:“你大膽,樊仲山,居然敢教君王怎麼做!可知道你該當什麼罪?寡人與魯武公寵愛幼子,有什麼過錯,怎麼有你出來挑撥父子關係,你是什麼居心?”
君王不停勸告動怒,樊仲山向前跪行一步。說道:“做父母的,沒有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更疼愛自己的幼子。疼愛幼子,就應該讓他能夠平靜的生活,享受天倫之樂。平安的享受一生,可以說就是最大的疼愛。大王您為了疼愛幼子,居然把他放在儲君位置。自古以來,王權如虎,一旦騎得下不來。而且老虎兇猛異常,並非每個人可以駕馭。因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結果把孩子放到一個受烤受煎的位置,面臨禮制崩潰,禮制崩潰必然加劇混亂,君不君臣不臣。您覺得這是對幼子的疼愛嗎?”
宣王再也沒有耐心聽下去,他剛對魯武公提出立幼子就遭到反對,讓他顏面盡失,怒道:“不識體統的傢伙,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要不是看在你跟寡人多年,寡人本可以殺掉你。”
樊仲山還要掙扎着向前,後面看到公子姬宮涅向他使眼神。看樣子是讓他不要再行爭辯。不料這時候,宣王問公子涅,道:“我兒,你認為父王做的有何不妥嗎?”
公子涅下車拜倒在地,沉聲說道;“兒臣只知道效忠父王,父王指到哪裏,臣就打到哪裏!”
宣王哈哈大笑,心想終於來了一個看透事情的人,關鍵時候還是自己的兒子給自己面子。
行不多時,宣王扯攆進城。剛進一條大道,卻見幾個孩子戲耍,宣王沒有在意,但是聽到孩子口中唱的兒歌,不由得命人停下車,仔細聆聽。
“太陽落,月亮升,月光照我弓箭明;月光明,火熊熊,女妖要坐大王城。”
宣王命占卜官上前,問道:“這首歌謠,你看是凶還是吉?”
占卜官拿出占卜用具,口中念念有詞,片刻之後向宣王行禮,道:“從卦象看,男為日,女為月,日落月升即陰盛陽衰。弓箭代表殺伐,女妖坐大王城,說是有個妖女要取代大王您!”
宣王聽后,氣得渾身發抖,大叫道:“誰教這些孩子,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快去捉拿這些孩子,審問清楚。”
孩子看到車上那個老頭生氣,樣子可怕,後來又有幾個大人來追,當下四散而去,去的時候口中還不停地唱。兵士四處搜尋,總算找來一個穿綠色衣服孩子過來交差。
宣王有孩子,自然知道怎麼讓孩子說話,所以他強壓怒氣,對孩子強顏歡笑道:“孩子,你說這首兒歌是誰教給你?你說了,馬上給糖吃。”
孩子手中有了糖,才說道:“是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小朋友教給我的,不過他已經走了。”
“他家在哪裏,你們認識他嗎?”
“我們不認識的,教我兒歌也是第一次見,後來就走了。我就把兒歌教給其他的小朋友了。”
大臣杜柏見狀,上前一步,跪伏於地,說:“大王不可輕信一面之詞。卦象雖然有凶,但是這是上天照顧您,提前給你做出預警罷了。所以大王一定要保重身體。”
宣王似有所悟,說:“依你之見,寡人該如何處置?”
杜柏見宣王能夠聽進去,便趁勢說道:“大王不妨先放了孩子,畢竟孩子是不懂事的;接下來,大王可以從伐姜戎戰爭中撤出來,畢竟時間長久了,國力不支,必出禍亂;再就是希望大王多多保重身體。大王無事,就是天下太平。”
宣王弄清楚原因,把孩子交給了前來要回孩子的父母,同時宣王發命令:“以後不準再傳唱這首歌,否則連同父母一起殺頭治罪!”
孩子父母知道自己能夠活命,慌忙千謝萬恩,磕頭如搗蒜,急急奪路而去。
這時候,忽然有人喊:“前邊有個紅衣小童。”
宣王一聽,本來已經放下的事情有提到心頭。這個詛咒自己的紅衣小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竟然敢信口雌黃。他騰的站起來,鬍鬚根根站起。宣王大叫:“快快給我抓住那個紅衣小兒,不要一定給我查出是誰主使。統統給我殺掉。”
方伯和杜柏率領士兵不敢怠慢,急忙循聲去追。那紅衣小童一直往前追,看樣子快要追上了,不知道從何處有跑來一個紅衣小童,年齡身高差不多。幾乎都認不出來先前的是哪一個,這兩個小童分別朝東西兩個方向奔走,使正在追趕的士兵只好分兵兩路,方伯和杜柏各帶一隊。
且說杜柏帶領士兵追趕紅衣小童,那小童腿腳還是那麼敏捷,如猴子一般,在人群中跳來閃去。杜柏為了趕快回去復命,讓士兵分三路,兩路分別從左右包抄,自己從前面急追。果然,眼看就要抓住那個紅衣小童,可是還是如剛才一樣,又閃出一個小童,分別向不同的方向奔走。杜柏見如此,知道有人再給自己分心,索性就抓一個。向其中一個追去。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大湖,湖中的水特別清澈。裏面長滿了水草。岸上的柳樹,把這個湖圍在了當中。方伯看到紅衣小童往前跑,雖然人不多,可是追了一會兒,就不見小童了。
杜柏正在無計可施,可巧一個牧童騎着一頭老黃牛,慢慢而來。牧童有個七八歲年齡,嘴邊橫着一個笛子,笛子裏的曲調悠揚。可巧牧童也是身穿紅色衣服。
杜柏帶人上前,把牧童攔下,道:“小孩子,剛才逃跑的可是你?”
小童嘻嘻一笑,從牛身上跳下來,道:“請問,您就是大夫杜柏,對不對?”
杜柏被這幾個小童捉弄的正是心煩氣躁之時,哪有心情跟一個孩子論那麼多。直接招呼那幾個士兵:“來人,把這個小孩子給我捉住。我們回去交差。”
幾個年輕的士兵聽見,不敢怠慢,上前一步,就把紅衣小童抓住。杜柏不由得遺憾的說道:“大王本來就喜怒無常,現在你卻散佈謠言。孩子,你告訴我是誰交給你的那個歌謠,我就放你。否則,帶回王宮直接殺頭!”
杜柏的話剛說完,忽然有個聲音說道:“大夫此言不妥,您既然知道大王喜怒無常,何不歸隱山林,圖個逍遙自在。否則,伴君如伴虎,哪一天豈不是搭了性命?”
話音剛落,眼前閃現一人,是個道士。腰背長劍,手拿拂塵。口中念着道號:“貧道李解見過大夫。”後面依然是個紅衣小童。這個小童居然是溫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