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在溫老爺的疑問聲中,不知是哪家的夫人站了出來。
“溫老爺,你有所不知了,這位馮小姐看着的確是王貴妃的閨中密友,可這也只是表明上。”
“她們啊,一向是貌合心不和,當初皇上選秀女的時候,都說這位馮小姐一定能入選,結果她連宮門都沒能進去。”
“是啊,這是為什麼?我倒是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情。”
“因為,王貴妃一直覺得自己的容貌不如馮小姐,唯恐被她搶了風頭,所以把她選秀女的牌子給毀了,馮小姐雖然明面上並未同她有何爭吵,但是此仇一直記着呢。”
溫老爺聽聞連連擺手,“那她又是為了什麼殺小女?”
如果馮小姐真的是殺人兇手,那為什麼第一個殺的不是王貴妃,而是皇后呢?
“我覺得,皇后一定和今晚這個宮女一樣,是被誤殺的,一定是誤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馮小姐見當晚死的是皇后,而並非是王貴妃,所以又想在今晚故技重施。”
這幫白玉臣子,手上毫無證據,就這麼編出一個故事來。
虞晚舟聽着着實有些好笑。
他們是要力保桑元卓的。
總之,他們白玉皇帝是不能動的。
即便眾人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疑惑,可這人命案子就這麼被白玉臣子拍案了。
“王爺,皇上也是一個受害者,難道你忍心懲罰一個無辜的人嗎?”
“皇上有何錯?他只是手刃殺妻的仇人罷了。”
策宸凨扯了一抹冷笑,淡漠的看着義憤填膺的白玉臣子們。
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像極了護着幼崽的老母雞,對着他撲扇着翅膀。
“天快亮了,本王一夜沒有看見念兒,着急回去了。”
倒也不是他真的沒有辦法拿桑元卓如何,只是他身邊還帶着一個眼睛看不見,不能自保的虞晚舟,若是真的打起來,一定會誤傷她。
總得把她安置好了,才能收拾這個喪心病狂的桑元卓。
殿門打開,外頭的雨依舊如同昨日來時的那般傾盆。
虞晚舟一坐上馬車,連着打了三個哈欠,然後就靠在策宸凨的肩膀上,睡著了。
折騰了一晚上,她這一覺睡得極沉。
就連馬車到了攝政王府前,她也沒有醒來。
策宸凨把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石淵見狀,連忙打開了府門。
策念念正坐在霍古的背上騎馬,一見自家爹爹回來了,連忙從霍古的背上爬下來,被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爹爹,娘親怎麼睡得這麼沉啊?”
她低聲地驚呼了一聲,纏在策宸凨的腳旁。
“爹爹,你們一晚上都沒有回來,在宮裏都做什麼呢?”
策宸凨低頭看着她,低聲噓了一聲。
策念念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跟在自家爹爹身後,屁顛顛的去了爹娘的寢房。
她趴在床前,看着自己娘親的睡臉,不解的看着自家爹爹。
心裏的問好都快要溢出來了。
她慣來是個好奇的。
策宸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抱了起來,“爹爹昨晚和娘親在宮裏頭看戲。”
“看戲?那為什麼不帶念念去?念念最喜歡看唱戲了。”
她鼓起了腮幫子,有些不滿的低下了頭。
爹爹和娘親竟然在宮裏頭看了一整夜的戲,她真的好生羨慕啊。
“爹爹,我也想看一晚上的戲,你把戲班子給請到府裏頭來,給我唱一宿吧。”
策宸凨聞言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低聲道,“等你長大了,不用喊戲檯子,自有人到你面前唱戲。”
“啊?還有這麼好的事情?那些人是活菩薩么?”
策念念驚呆了。
怎麼還有這樣的好事情?
她又羨慕了!
虞晚舟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依舊是她習慣的一片黑暗。
她伸手摸了摸,而後嘆了口氣。
突然,策宸凨拿着燭台走了進來。
那昏暗的燭光一下子就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虞晚舟愣了一下,她遲疑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嘶~有些疼。
她能看見光了?
“策宸凨!”
她有些激動,眼眶紅了一圈,自己一下子就哽咽住了。
策宸凨還以為她又夢魘了,連忙放下了燭台,朝她走了過去。
坐在床榻邊上的時候,虞晚舟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怎麼了?”
他眉頭深皺着,低聲猜測道,“是因為在宮中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所以又夢到前虞皇后了么?”
虞晚舟搖了搖頭,埋首在他的脖頸處。
濕潤的眼淚在男人脖頸處沾上了一些氣息。
“那是為了什麼?”
虞晚舟張了張嘴,原是想同他說,可心念一起,又閉上了嘴。
她倒是想看看,策宸凨什麼時候能發現她的眼睛能看見東西了。
“那皇上好可怕,我夢到他殺了人,不知為什麼,我夢裏面,他的臉又變成了我父皇的臉。”
她隨口胡謅了一句,讓策宸凨又是一陣輕聲細語地哄着。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哄自己的模樣。
劍眉微微擰着,冷峻的面容緊繃著,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是灼熱而擔憂。
她不曾看到過策宸凨這般擔心她的模樣過。
這個人......慣來是不習慣把自己的真實情緒流露於人前的。
就連她也很少看到過。
策宸凨習慣了緊繃著一張冰塊臉,然後一言不發。
虞晚舟有些貪婪地看着這樣她不曾見過的策宸凨。
原來在這些日子裏,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么?
“策宸凨。”
她低聲呼喚了一句。
燭光盈盈下,不知怎麼的,她越發覺得這人越看越是好看了。
“怎麼了?”策宸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因為關心則亂,所以他壓根就沒有發覺虞晚舟的異樣。
“我就是想喊喊你。”
..................
命案一破,眾人就跟在攝政王的後頭走出了皇宮。
溫老爺收拾了自己的包袱,也離開了皇宮。
他走的時候,桑元卓還挽留了他。
可是溫老爺說,“既然小女的命案已經找到了真兇,那麼老夫也沒有再留在宮裏的理由了。”
他去意堅決,桑元卓本也沒有要真的留下他的意思。
所以,就這麼放他走了。
等到大臣和女眷們都離開了。
桑元卓看着空落落的大殿,一下子就覺得冷了起來。
“來人,把窗戶和門都關上。”
他環視了一圈,總覺得少了什麼東西。
一直到他坐在席位上喝着小酒,冷眼看着侍衛把那位馮小姐的屍首拖走。
桑元卓這才想起來了一個人。
阿童。
“阿童呢?叫她來陪寡人喝酒!”
候在一旁的公公小心翼翼的俯身道,“皇上,阿童姑娘已經走了,就跟在攝政王的後頭,走了。”
“......走了?”
桑元卓一腳踢翻面前的桌子,瓷器碎了滿地。
“誰准她離宮的?”
“給寡人把她找回來!”
一眾侍衛領命而去。
可民間這麼大,他們能上哪裏去找?
桑元卓發了酒瘋,命他們一炷香的時間,要把阿童帶到他的面前,否則,這些人都不要活命了。
雖說,醉話是不能當真的。
可誰讓這是皇帝的話呢。
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冒着雨,挨家挨戶的找。
百姓們被這些侍衛吵得苦不堪擾。
侍衛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時間迫人,他們急於搜人,在百姓家中搜刮的時候,極其不耐,打破了百姓家中不少的東西。
百姓這一着急,就去找了攝政王。
皇城被大雨籠罩着,街上亂成了一團,侍衛們搜刮著每一戶百姓,而不少百姓都聚集在了攝政王府門口。
有一列侍衛走到一個府邸前,抬頭看了眼匾額,上前敲了敲門,力道不算是很重。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了。
是國師大人的府邸。
“這是怎麼了?又逃犯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國師大人惶恐地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街上的情景,又跟着追問道,“我是不是要收拾包袱?”
“大人放心,我們只是找找人。”
“找人啊?”
國師這才鬆了口氣,他拉開了一側大門,自己往旁邊站了站。
“你們找什麼人啊,這麼大陣仗?就算是攝政王找那位南蜀公主,也不曾見過這樣的。”
國師一臉的好奇。
想三年前,那位南蜀公主屍首不見蹤影,攝政王命侍衛在城中尋找的時候,都是很有禮貌的敲百姓的家門的。
侍衛見他一臉不明所以,想了想,他府上一定沒有阿童姑娘。
更何況,阿童姑娘同他也不甚相熟。
於是,那侍衛便是後退了一步。
“打擾了。”
隨後又跑去隔壁府上搜人。
國師大人關上了門,長舒了一口氣,抹去額前的冷汗,轉頭看着那個靠在門后的女子。
“阿童姑娘,你打算如何報答我?”
“......”
國師大人不太要臉,直接湊了上去,笑着道,“不如以身相許如何?我這個神棍可能賺錢了!”
清風吹斜陽,雨線一偏,整個落在了國師大人的臉上,把他淋了個落湯雞。
............
也不知怎麼回事,皇帝殺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甚至還傳到了駐紮在邊塞的那位馮大人耳朵里。
他連夜騎馬領兵趕了回來。
可他連自家小女的屍首都沒有看見。
詢問了幾個與他相熟的同僚,同僚皆是擺手不語。
甚至還有臣子同他說,“我們都是白玉臣子,你家千金殺了皇后,貴妃,宮女,皇帝並未貼出皇榜,昭告天下,你也就別再追問了,皇上此舉,保的可是你的官職啊!”
謀殺皇后,貴妃,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
桑元卓之所以命這位馮大人駐守邊疆,就是因為他是白玉人,不會聽從策宸凨虎符的調遣。
可馮大人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何叫他咽的下這口氣。
虞晚舟聽着策念念在餛飩攤上聽來的消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歷史是何其的相似,這才過了多久?
怕是又要重演。
只是百姓才安頓下來,還沒過上幾日的安穩日子,這就又要打仗了......
策宸凨知道她的顧慮,所以當馮大人深夜翻牆來見他的時候。
策宸凨答應了會幫助他。
但是他只有一個要求。
就是只攻皇宮,不傷百姓。
馮大人是性情中人,這城中不僅僅是有南蜀人,更是有白玉人,他自是答應了。
“王爺放心,在老夫的眼裏,沒有南蜀和白玉之分。”
這才是大將。
深夜,大軍攻破皇宮的時候,連戰火都沒有起。
大軍找遍了整個皇宮,最後是在一個壁畫前,找到了那個桑元卓。
彼時,他正坐在地上,面對着那個壁畫,似乎是看了許久。
馮大人走過去的時候,桑元卓對着他招手。
“馮將軍,你過來看。”
馮大人皺着眉頭看着那壁畫。
這什麼玩意?
不過是一張風水圖罷了。
“那位南蜀公主同寡人說了,南蜀寶藏的秘密,就藏在這壁畫之中,只要我們一起合力找出,江山寡人分你一半又如何?”
“......”
馮大人握緊了手中的劍,冷聲問道,“皇上,當日為何殺小女?”
“你的女兒,殺了皇后,殺了貴妃,你說她該死不該死?”
“是么?”
馮大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荷包,扔在了地上。
隨着砰的一聲,有一些粉末從荷包里落了出來。
“我已經找仵作看過了,他已經證實這就是害死皇宮,貴妃還有那宮女的毒藥。”
“是從你的房間裏找出來的。”
馮大人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舉起了刀。
“等等!寡人還不知道南蜀寶藏的秘密!”
一道女子輕笑聲低低的響起。
那麼熟悉又悠遠。
好像是......南蜀公主。
桑元卓循聲望去。
那個坐在策宸凨馬背上的女子正眉眼彎彎的看着他。
“南蜀的確有寶藏,不過早就被我那個皇帝老爹揮霍光了。”
“......什麼意思?”
桑元卓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隨後搖了搖頭,“不,不能!你不是南蜀公主!你是那個卑賤換容貌的女子!”
“皇上,難道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有易容之術么?”
這個晚上,宮裏走火了。
桑元卓自己放的火,他燒了那個壁畫,卻不慎把油燈打翻在了自己的身上。
火勢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將士們冷漠的看着他,被活活燒死在這個深夜裏。
翌日一早,天光放晴。
百姓打開門,做着自己的活計。
偶爾閑暇的時候,從坊間傳出了桑元卓自焚的消息。
眾人聽了唏噓一陣,又忙着問起,“那新皇是誰?”
“......是霍大人。”
“我還以為是攝政王呢。”
“攝政王心思都掛在南蜀公主身上。”
“他還在找公主呢?”
“公主不是早就回王府了么?攝政王八抬大轎給請回去的!”
王御醫知道了那毒花之後,已經解開了毒藥,虞晚舟喝了三日,體內的餘毒就全清了。
茶館一處靠窗的桌子,虞晚舟正聽着外頭百姓的閑聊,聽得正來勁。
“給本王倒杯水。”
她聞言伸手就去那茶壺,給他倒滿后,又給自己滿上。
“王妃的眼睛是何時好的?”
冷麵俊首的男人正雙手環抱在身前,好暇以整地看着她。
虞晚舟微微一愣,“......你何時發現的?”
策宸凨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你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