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落水的真相
“老夫人。”雲瑤掀簾進了屋,對半卧在貴妃榻上穿着貴氣的婦人行禮。
“那丫頭咋樣了。”沈老夫人放下手裏的茶盅問道。
“托老夫人的福,畫兒已無礙了,吃二副安神的葯休息下就好了。”
“那就好,也難為那個孩子了。”老夫人輕嘆了一聲,這出自書香門第的孩子怎麼就會生生的賣呢,賣的還是死契,可憐那孩子小小的玉雪聰明可人疼的緊,這當父母的心咋就能這麼狠呢。
老夫人擺擺手,雲瑤行了個禮便下去了,張媽媽扶起她走向內室,侍候她躺下,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正屋。
雲瑤正無聊的站在門外,天氣有些熱,她一邊用手扇風一邊不時焦急的向室內瞅上兩眼,一看到張媽媽的身影出現。
“娘。”她低聲喚了聲。
“情況究竟如何?”
“那日畫兒是被一隻黑貓驚到才不小心掉入池子的,有人看到過棋兒抱着貓經過荷花池。飼養黑貓的丫頭是太太院裏的小玉,據說她倆是同鄉,也是同一時間被賣進府里的。”她有條不紊的把自己調查的原委說出。
母女倆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這黑貓是太太在姑娘時就養着的,體格不小,皮毛油亮的,爪子利着呢,但要是說是棋兒存心害人似乎又說不上,畢竟她只的抱着貓經過,除非她自己承認不然是不是成心用貓嚇人誰也說不清楚。
“哼,自從老夫人交了中饋,府里是越發不像樣了。”雲瑤有些抱怨。
“休得胡說。”張媽媽輕斥了女兒一聲,接著說道“老夫人不管事也好,反正老爺是個孝順的,這府里誰也越不過她去。這松鶴院你多照看下那幾個丫頭,知道嗎?”
“知道了,娘。”她耷着腦袋有點無精打採的。
“京里原哥兒捎東西了,我給你放你屋裏了。”張媽媽用手指戳了戳女兒。
“真的嗎?太好了,娘,我先走了。”雲瑤露出笑臉,開心的跑走了。
看着女兒跑走的背影,張媽媽不由的笑了,但願這日子能安安穩穩的就好。
“畫兒,你先用飯,等你吃完剛好葯也好喝了。”琴兒端着盤子走了進來。
林嫿瞅了眼盤子,一碟青菜豆腐,一碗雜糧米飯,還有一碗正冒着熱氣黑乎乎的葯湯。
三等丫頭的份例即使在知府家裏也沒可能頓頓吃肉,不過就這青菜豆腐的在普通老百姓也是極好的飯食了,畢竟用肉湯煮過也算是過了油水了。
她理解,她不挑食,就算她想挑也是沒得挑了,接過筷子,她道了聲謝。這一天多沒進食她確實也餓了。
“這個雞腿是我剛經過咱院裏的小廚房時,嬸子特地偷偷給你留的,你快吃,一會她倆回來看到就不好了。”琴兒神秘兮兮的拿出個油紙包,暗自吞了吞口水,但毫不猶豫的、獻寶似的塞給林嫿。
林嫿放下筷子抬頭看了面前這個小女生一眼,然後二話沒話接了過來,這肉已經燉的軟爛,很容易就能把骨頭和肉分開,她飛快的用筷子把肉處理好。
“張嘴!”她命令道。
琴兒不明所以的張開嘴,然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林嫿已經把最大的那塊肉塞進她嘴裏。
“好吃吧!”像是惡作劇得逞般她得意的沖小姑娘笑,然後很優雅的開始她穿越之旅的第一餐。
“畫兒,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人會把好吃的讓給我。”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肉,那香滑的滋味不僅曖了她的味蕾,還暖了她的心。
“那你又為什麼對我好?”她淡淡的,隨口問道。
“因為你很聰明,很厲害啊,那麼多字你一下子都記住了,字也寫得好看,那麼難的算術和綉法你一下子就學會了,還有還有你會把好吃的分給我吃。”她掰着手指,一項一項數着,一臉的崇拜和感動。
沒想這初來乍到的還收了個小迷妹啊,她又夾了塊肉投喂,兩人笑着,歡喜着分享着這份友情。許多年以後,她坐上了大秦國最高的那個位置,她也會時常想起此情此景,友情的最美好不過是最初的、最單純的那份純粹。
“畫兒,這葯聞起來有點苦,不過,你別怕。剛書兒偷偷給了我二個果子,你喝完甜甜嘴就不苦了。”
吃完飯葯涼了正好入口,瞅了眼掌心中二個黑紅色不知是山楂還是棗子的果子,她其實並不太想吃,不過看小姑娘一臉期盼的眼神,她妥協了。
拿起葯碗豪邁的一氣呵成,拿了顆果子放進嘴裏,酸得直皺眉,好在是放過糖的,還是有些甜味,確實也壓住了中藥的苦味。
琴兒已是一臉目瞪口呆的,這喝葯的效率爽利勁沒得說了,然後嘴裏又被投餵了顆果子,酸得她一張小臉皺着。
林嫿就在邊上偷樂着,讓我喝這麼苦的葯,吃這麼酸的果子,誰也別嫌棄誰一起酸爽着吧。
“喲,這有人侍候就是好啊,哪像我和書兒都做了半天的活了。”正二個人笑鬧着,棋兒和書兒二人走了進來。
“你羨慕啊,出門左拐到花園裏往池子裏一跳啊。”琴兒立刻懟了回去。
“你這人咋這麼惡毒,就盼着別人不好。”
“我惡毒,也不知道是誰說要把畫兒送去莊子裏的呢。”
兩人很快就吵上了,林嫿看着琴兒挽着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意思,嗯,四個人中就琴兒的武力值她還是相當有信心的,知道她不會吃虧,她就沒搭理兩人,偏頭看向一直小透明般的書兒。
“書兒,謝謝你的果子。”
“不,不,不用謝。”她一副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飛快的上了床躲在角落裏,把自己縮成一團。
林嫿不明所以,她剛的表情應當是相當的友善的吧,對方怎麼就一副受到欺負的樣子呢?一向也不喜歡這樣的帶白蓮花或是綠茶屬性的女生,不過,對別人的善意日後有機會她也會報答回去。
然後她很悲催的發現她們幾個人是睡在一個大通鋪的,嘆了口氣,至少目前是別無選擇了,也學書兒那樣睡向另一邊的角落裏,至於中間就留給那二個好戰份子去折騰吧。
或許是葯的緣故她很快睡著了,吵累的二個也很快偃旗息鼓了,只有書兒悄悄睜開眼,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不禁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一個時辰前,管事的媽媽讓她到花園換盆茉莉進來,她才剛換好花,就聽到偏角處那棵老槐樹棋兒和太太院子裏的小玉在爭執,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就躲在花架后偷聽。
雖然她們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她還是聽了大概,她倆爭執的就是那天畫兒落水的事。從小玉的指責不難聽出來棋兒是有意識的做這件事,並不是她表現出來的無辜,這完全是個精心策劃的陰謀啊,她嚇得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好一會她再看過去時,小玉已經離開了,正好讓她看到棋兒滿臉戾氣的摳着樹榦,眼神兇狠極了,嘴裏還不停的念着。
“算你運氣好,怎麼就沒讓小黑抓花你的臉,明明最聰明最漂亮的人應該是我,那個小賤人憑什麼讓大家都喜歡她,憑什麼啊,等着,下次有你好看的…。”
她掩住嘴才沒讓自己驚恐出聲,這個人太可怕了,以後她一定不要輕易得罪,要離這樣的可怕的人遠遠的。
這件事管着中饋的沈家太太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不過,她看老夫人院裏並沒人因為這件事鬧開,她也就懶得管了,畢竟一個簽了死契的三等丫頭在她眼裏啥也不是。
至於真相重要嗎?當一個人卑微到泥里,所謂真相也就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