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修行
這天，夜無殤催動《墨麟訣》更改了自己的種族氣息，站在在一位有着特殊位置的靈族的前方。
這靈族手持玉色權杖，頭戴一頂金色王冠，身穿一身蟒紋長袍，背後長出一雙薄如蟬翼的翅膀。此時他面色漲紅，對眼前的少年貪婪地說：
“我目前才擁有菩提星南方這片廣大領土的五分之一，子民雖眾多而且富裕，不缺聖元晶與功法，但我還想要我這個王宮有積到膝蓋的寶物，你能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嗎？”
夜無殤和善地點了點頭，當然道:“自然可以！”
這尊靈族王者的願望被滿足后，欣喜若狂，他抱起一盆品階極高的仙植，愛不釋手。
夜無殤見狀，又道：“不知大王可否願意暫時收留我鏡陽星的部分靈族生靈，一個半月足以。到時我們會跟隨來菩提星作客的劍尊前往元陽星。”
這位靈族王者擁有整座王宮積到膝蓋的寶物后，想了很久，他又跟夜無殤說想要統領南方其他五分之四方的地盤。
夜無殤承諾答應了。
見他答應這麼痛快，確認對方是有求自己之後，靈族王者又說想統領西方另一片富裕的地方。
夜無殤也一併答應了。
靈族王者似乎很相信對方的實力，毫不收斂地又提出過分的要求：他還想要統領北方的一片富裕地方。
夜無殤依然笑着答應，然後他這次繼而說道：“你看，要不要東方的地盤也想一下？”
靈族王者眼珠里直冒光：“真的可以嗎？你能號召鏡陽星上那麼多的強者？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夜無殤搖頭：“是您先跟我開的玩笑，准提宮在菩提星中是為聖地般的存在，你居然都敢冒犯。”
靈族王者當場惱羞成怒，高舉權杖，同時爆發出封聖後期的氣場威壓。
“我承認你很強，但這裏是我的族地，我就不信大陣削弱之下，你能一人敵我一族！”
權杖轟然一伸，夜無殤眼前的空間被層層扭曲，一道青色的風罡挾裹着令虛空都要戰慄的力量，朝他無情地落下。
夜無殤放棄了運轉墨麟訣，屬於人族的氣息毫不掩飾地鋪展而開，然後幾乎在風罡落下的剎那，一抹劍光驟然出現，靈族王者猝不及防之下，彷彿被亮瞎了眼，雙手遮臉。
以碾壓性的手段化解了對方的攻擊后，夜無殤把劍往地上猛然一插，逼退了想要支援的靈族中人，緊接腳步輕點，瞬息立在靈族王者跟前。
“我很好奇以你的根性，是如何修鍊到封聖境界的。”
夜無殤好整以暇，神色頗為淡漠。
靈族王者說話結結巴巴：“是我父親生前，通過醍醐灌頂渡給我的境界。”
夜無殤神情凝重，在菩提星待了七天後，他發現這裏的人似乎有着一種病態。那就是若千年以前，准提宮的醍醐灌頂之法被外傳，這種功法可以讓血親之間實現境界傳承，現在的本土生靈的境界大都是繼承來的，這導致他們表面看起來很強，其實很虛浮。
“難怪菩提末法時期，須言只想專註於准提宮中人的修行，懶得治理這顆繁榮的星辰。原來在繁榮的背後是竟是扭曲的泡沫。”
聽到夜無殤的自言自語后，風靈一族的王者也是心思通透之輩，哪裏還不知對方的來歷，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小翅膀扇動着，賠笑道：“原來是須言上尊的客人劍尊降臨，你說你來就來唄，假裝移民自鏡陽星的靈族作甚，這不是戲耍我風靈族嘛……”
夜無殤與風靈族王者彼此凝視，他的紫焰神眸洞穿虛妄，更有擷殤花玄妙莫測的力量加持，後者感覺被震懾之下自己彷彿沒有了秘密。
“真是流年不利，遭賊惦記，這人族劍尊要啥趕緊說啊，拿完趕緊走，誰叫老子惹不起你。”
聽到對方的言不由衷的心聲后，夜無殤回身拔起了劍，意欲離開。不料耳畔再度傳來靈族王者言不由衷的話。
表面話：“劍尊留步，那鏡陽星中靈族遷徙的事情還談嗎？”
心裏話：“此人搞什麼鬼，就這麼走了，不會集結人馬滅了我風靈族吧?”
夜無殤化作天邊的流煙，留下了空蕩蕩的言語：
“放心，你風靈族不會被滅族。”
……
准提宮內，夜無殤待在兩天前為他安頓好的房間內，阿雪剛好為他泡好茶，正要一飲而盡，此時，須言上尊不情自來。
“聽聞你在南方五域受挫，特來看看你。”
須言上尊說完不拘小節，隨意捏起夜無殤手邊的茶杯，在阿雪略顯急促地眼神中，極為愜意地細品。
“是有點受挫，我沒想到菩提星在遠天境內時好歹也是頂端的存在，實力強橫，沒想到他轄內的眾生居然陷入這種困境。”
須言放下茶杯，眼睛眯成線形然後笑道：“哪種困境？”
“菩提星內看似人人秉承着達者為先的觀念，父慈子孝，宗族和睦，世界繁榮。這可在這現象下，潛伏着一股足以扭曲一切的力量。”
須言眼裏浮現一抹欣慰之感，他再度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后，伸手示意：
“繼續說。”
夜無殤將他七天內經歷的事情飛速回想了一遍，組織好語言后，繼續道：
“這一切恐怕都要從‘醍醐灌頂’之法說起，它被外傳若千年被發展成一門血親之間傳承修為的法門，並且為現在准提宮之外的所有勢力擁有。它給菩提星的帶來的不利影響至少有三。”
“僅此一點，它就勾起了無數的明爭暗鬥。凡是嫡子般的角色資質上佳還好，可以自己修鍊。若是天賦一般，它是無數庶子一步登天的途徑。”
“於是乎，追捧所謂達者是菩提星內的潮流，親族之間，無望仙境的上玄修士討好玄仙境的長輩，玄仙境的晚輩又跪舔仙王境的前輩。真正有資質的踏踏實實修行的天之驕子反而是被鄙夷的，甚至有人一朝得勢，會肆意打壓驕子的強者之心。此為第一點。”
“第二點，被醍醐灌頂的後生，沒有成為一名強者的基礎，卻空有一番強大的實力，就好比宗門建設當中，有人才不配位，影響宗門的名聲，也誤了弟子的修行。他擁有了不該有的實力，必然會引發扭曲的心性，繼而使眼紅的人心理失衡。而且凡是接受醍醐灌頂的修士，無疑是自斬根性，以犧牲自己無限可能的天賦，從而換取短暫強大的實力，我見過的接受醍醐灌頂之人的境界，從未超越先輩一步。”
“第三點，是基於前兩點所導致的世風日下。因為它的存在，很多勢力都不得不彼此間學會了虛偽，因為哪怕有仇，只要不能做到一擊必殺，就要假裝善意以麻痹敵手，因為不知道他會不會死裏逃生之後，接受某個長輩的傳承。看似這一點，是它鑄就了菩提星一片和平，心心向榮的景象，但是它扭曲了人性！”
“不傷人則已，傷人必死。與宗族之外的談笑風生，和自己的族人明爭暗鬥。哪怕是外人欺辱到了自己的身上，也要假裝大度。不行，他的爺爺是仙帝，我得罪不起，他對我來說還有利可圖。”
“菩提法的典籍上說，忍辱是第一修行。何為忍辱，在我看來，是寬容大度，是忍讓外來的侵犯和辱罵。而現在的菩提星人，以利勸己，退讓一步，他日伺機致人於死地，這種自欺欺人的忍辱，須言上尊，它不是真正的寬容大度。”
“我相信准提宮內的功法是利他的，並且對修鍊者或者被醍醐灌頂者有着苛刻的要求，否則外面流傳的版本作為邪功禍害眾生，准提宮一定會將真正的醍醐灌頂之法公諸於世。”
夜無殤侃侃而談，一知半解的阿雪瞬間被他自信在懷的樣子迷住了。
她在元陽星的時候，從原南蠻妖林遭遇到了太多的不幸，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然後被打壓被追殺，後來有所機緣修鍊到了仙君的境界，在浮雲宗當起了護宗妖獸。她雖是千年冰蛛，卻性格冰冷，不易接近，加上天地靈氣尚未復蘇，那裏沒幾個強者，她一直沒遇到她仰慕的生靈。
後來她在浮雲宗有幸看到夜無殤一次，此子非凡的血脈，當即引起了她的重視。不過那時，他修為尚弱，她只是在心裏留意而已。令她震驚得是，四個月後，他從西荒魔淵走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末代元陽”。
她仰慕強者，雖然他是末代元陽，當時上元大陸上有太多關於他負面的記載，但是他在破壞了魔君荼伽打開生死門的行動后，殺死了妖君圖眸。那個圖眸當初她得罪后，不依不饒一直追殺她的仇人。他替她報了仇，當初她只是觀望，便是將千年古井無波的心，暗許了一生。以致於浮雲宗宗主雲從天請她去樞密星，她也沒有走。
一是心動。
二是她看到夜無殤數月時間內從上仙修練至仙君，繼而十天不到從仙君一步踏入仙帝的層次。她從未聽聞過如此進步神速之人，她內心的感覺告訴自己，這個人他要把握住，否則她將會後悔一生。
不出她所料，五年時間內，他封神了！
這是一條她從未聽說的修鍊方式，點燃神火，自生神性。
他不僅有着強大的實力，他的心性還很與眾不同。他想終結這屆萬年一次的戰爭，他不希望有人在戰爭中流血犧牲。所以他提出建立一個叫做心門的組織，戰爭的意義是為爭奪神籍，擁有神性，心門讓眾生修鍊出神火，自生神性，那麼戰爭自然不攻自破。
年少有為且成熟，心量至大容蒼生。
僅此這兩點光輝，阿雪的心就在無形之中被夜無殤征服了。
“阿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夜無殤頗為關切的聲音傳來，阿雪這時才發現她給須言上尊續的杯已經溢出了杯，有不少的茶水流在了須言打了不少補丁的褲腿上。
“啊，對不起須言上尊，我不是故意的！”
阿雪手忙腳亂地道歉，關於當丫鬟這事她是第一次，出了這種差錯，不由得面色緋紅。
“無妨，這是被阿雪姑娘的無邊相思加持過的水，能灑落在我的身上，是須言的福氣。”
阿雪登時嬌嗔：“虧你還是人人敬仰的上尊，居然這般取笑於我，我，我不伺候你們了。”
說罷，美目含羞掃了夜無殤一眼后，氣洶洶地離去。
夜無殤無奈一笑，乾咳了兩聲：“這……你是故意的吧，須言上尊。”
須言不可置否：“你這七天內，在甘為人梯的至理幫助下，自創出窺心術。並且心生出如此多的感悟，我很欣慰，不過這還是不夠的。”
夜無殤虛心接受，旋即誠心請教：“還請上尊指點。”
“談不上指點，菩提末法，絕大多數的法門都湮滅在歷史長河當中，你我之間的成就其實差不多。你差的是不知如何去做，在本質和現象之間，需要行動將它們解釋。別問我，我也不知，這個得你自己摸索。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從那個人梯的至理突破。”
夜無殤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麼：“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我問了你可以不說，菩提星的意志？它知道的也不多嗎？”
須言沉默了兩息，然後回答：“我知道的，基本上就是他教的。准提宮內的典籍功法，大多都是他給的。放眼遠天和無垠星原當中，還保留菩提道統的地方恐怕唯有這裏。這是末法的悲哀。”
“神界之上也沒有嗎？”
“神族是不會允許自證成神之法出現在神界的。”須言算是對夜無殤的回答做出了回答，繼而又說：“一些星辰海上漂浮的大陸上可能會有。”
夜無殤點頭，他知道對方說大陸，並非是指單純分為四方平面的大陸，而是萬萬年以來如八代元陽星一般，卻不曾現身的星辰，表面上是大陸，其實那只是冰山一角。他們將會被無垠星原的血腥喚醒，伺機出動。
須言突然來了句：
“近幾日你可以和阿雪姑娘多欣賞普提星的風景，修練不急這一時。”
夜無殤做出宛若見了鬼一般的表情，古怪道：
“我？阿雪？別告訴我都封神境了，你還能推算到我們的婚姻大事。”
須言故作高深莫測，慢慢悠悠：“婚姻大事是你說的，我沒說。”
說罷，乞丐似的須言揮了揮兩袖清風，遁也。
夜無殤滿腦子黑線，總感覺須言有點不太正經，是錯覺嗎？
應該不會吧，須言雖然沒具體做什麼，但是他對我的影響深遠，是我修行路上的一盞明燈，指引我前進，他不會把我往有坑的道路里引吧？
看來阿雪有着特殊的地方值得注意，須言上尊多半是提醒我，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就和找阿雪逛一逛，順便談一下她的思想問題……一念至此，夜無殤才明悟須言的意思。
“婚姻大事是我說的，我怎麼想到我和阿雪的婚姻大事呢？”
夜無殤不禁雙手揉起太陽穴，心道：我好像變了，當初我對瓊枝的事那麼難以釋懷，她的轉世身寒月揚言與我修鍊日月同輝之法，我的心都不起波瀾。我為何會對一個從來都沒有過感覺的人，心生出結婚的念頭。
……
菩提星的風景大部分都不錯，山清水秀，四季分明，因為有準提宮的戒令，所以這裏的生靈大都種族多樣，與世無爭。
在距准提宮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叫做“幻都”的地方。據說那裏可以見心明性，任何生靈去了那裏，都可以看見自己最希望的未來，有時會有修為低弱者，沉醉其中，不願出來。
“公子，我們這是在哪裏？”阿雪怯怯地說。
夜無殤看着對方作出來的小女人姿態，莫名覺得想笑，於是乎故意彈了下她額頭：“阿雪，你已經一千歲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學會自己認路。”
夜無殤頓感一陣涼颼颼的寒意從臉上吹過，旋即又瞅見阿雪冷艷的臉上瞬間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
“原來公子是嫌棄阿雪年紀大。”
夜無殤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你很年輕呀，你是妖族，修成人身諸多不易，更何況你如今是仙帝境界，一千歲折算一下勉強和我同歲！”
阿雪聞言抹掉臉上的淚痕，但臉色依然很難過：“阿雪也想認路，可是公子不說，你叫我如何走。”
夜無殤本想試探她，沒想到作繭自縛，無奈軟聲道：“前面是幻都，我們一直走就行。”
夜無殤示意阿雪跟他繼續走，不意後者說的言語，如平地蔓延出無數根花藤，將他的兩足在原地牢牢地禁錮。
“我想問的是，去公子心裏的路。”
“阿雪傾慕公子已久，五年來我一直想找你吐露心聲，但又恐打擾到你的修行。”
“直到那日在上元門議事大廳內，聽聞公子的宏圖偉業后，我便再也剋制不住。”
“那時我就在想，哪怕公子高不可攀，我也要當公子的丫鬟，作生前的人，死後的鬼，一生也不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