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親
瑤池輕煙,紅衣曼舞,猶垂半卷雨簾。
有隻受傷的白虎,踩着節拍亂入,卻異常和諧。
“大膽薔薇仙子,蔑視天規,私自帶畜生上九重天,即刻剔仙骨、除仙籍,打入六道輪迴,永世不得錄用。”王母娘娘座下仙婢雙成,傳達懿旨。
“奴奴接旨。”薔薇仙子忽而抬頭,露出一張嬌美容顏。
爾後,裴元卿從夢中驚醒,摸了一把熱汗。
都多少年沒有做夢,從慶功宴回來,倒是一次性補齊了空白。思來想去,大概是小傻子護住那隻懷孕的吊睛白額虎的認真模樣,逗笑了他,留下深刻印象。
可惜了,小傻子怎麼會是高陽長公主的親生女福壽郡主。
但是,娶小傻子為妻,他自然是一千個不願意。娶妻娶賢,小傻子必定撐不起偌大的河東裴氏,也沒有能力同他上陣殺敵,說不定生出的寶寶也是傻瓜。
他不是情聖,有緣無分的事何必糾結。
於是,洗漱罷,練了一套槍法,便向裴老太君和嫡母林氏請安。
“敬臣,快讓祖母看一看。瘦了高了,收復了河西走廊就是不一樣,脊梁骨筆直筆直的,還是上京第一美男子。”裴老太君拉着裴元卿的手,慈眉善目,滿是愛憐。
上京第一美男子?嫡母林氏很不厚道地冷笑一聲。
清河崔氏家主崔遠山,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崔遠山十四歲高中探花郎那年簪花打馬,她有幸受邀觀賞,到處都是人山人海,伴隨震耳欲聾的歡呼,當真是百年難見的盛景。魏武帝聽說后,撫掌大笑,戲稱嫁王侯將相不如博崔郎一顧。
對比之下,裴元卿被邊塞的風沙吹成粗糙的望夫石。
大魏民風開放,女子地位不差,誰還稀罕做望夫石。
“祖母也讓孫兒瞧一瞧,健康了漂亮了,由此可見,上京的油水滋補,教祖母念着孫兒時努力加餐飯。”裴元卿笑道,哄得裴老太君心花怒放。
“瞧你這嘴貧的,可是有求於老太婆我。”裴老太君伸出食指,輕點裴元卿的額頭,笑容依舊不減。
“看上某家的姑娘,可能需要祖母親自出馬。”裴元卿笑道。
裴老太君聽后,既不答應也不拒絕,笑意終於有所收斂。
慶功宴上,裴元卿挺身而出,從猛虎口中救得高陽長公主的親生女福壽郡主司馬嬙,她有所耳聞。但是,她招來小廝阿坤打探,發現裴元卿追逐的女子卻是高陽長公主的義女清華郡主秦朝顏。
秦朝顏,來自雲夢澤,素有醫仙美稱,裴老太君是比較滿意的。而且,她相信自家寶貝孫子的眼光,更想要一位合格的當家主母。這福壽郡主,氣質香軟甜美,必定嬌寵長大的,恐怕受不得委屈。
“好祖母,孫兒求一求您。”裴元卿搖了搖裴老太君的胳膊。
“老太君,媳婦家有位侄女,乃上京第一才女,模樣也生得清秀,和敬臣蠻般配的。她若是嫁過來,知根知底,斷不會端起高架子,大家都省心。”嫡母林氏訕訕笑道。
“你當然省心了,老太婆我就憂心了。一個病秧子,縱有滿腹才華,生不出曾孫,是要我死不瞑目么。”裴老太君冷聲道。
語罷,嫡母林氏鬧了個白臉,攥緊拳頭,不再言語。
“媳婦呀,敬臣是有頭有臉的恆山王,看在林家的面子上,納林瀟湘為側妃倒是沒有問題。這正妃之位,對內操持整個裴家,對外和敬臣同心同德,必須格外謹慎。”裴老太君語重心長地嘆道。
她不指望這個心眼小的媳婦能夠開竅,但是該解釋的都會解釋。林氏也不容易,早產誕下死胎那日,還被逼着認了敬臣為嫡子。
“媳婦曉得。”嫡母林氏不情不願地答道。
輪到早膳時分,裴老太君知道嫡母林氏心底不痛快,擺擺手示意她退下,只拽着裴元卿,繼續熱絡一下祖孫情感。
肉糜青菜粥,配了白饅頭和茶葉蛋,簡簡單單。
可是,正吃到一半,小廝阿坤就匆匆趕來,附在裴元卿耳畔交待幾句,氣得裴元卿破口大罵混賬東西,然後連忙向裴老太君告罪。
“敬臣,去吧,提親的事,就包在我身上。”裴老太君笑道。
裴元卿作揖告退,便叫小廝阿坤帶路,出了恆山王府。
東市平康坊,青天白日裏透着慵懶風情。路上行人不多,打着哈欠,腳步虛浮。這就愈發凸顯副統領尉李傳木與掌管京師城門屯兵的城門校尉周錚當街鬥毆,是一件極其熱鬧的笑談。
周錚出身寒門,起初因為胞妹周良娣頗受太子寵愛而得到提拔。後來,憑藉自己積累的功績,一步步爬到城門校尉之位。
裴元卿瞅了一眼正處於膠着狀態的雙方,隨手拔了旁邊的竹竿,使出一招大漠孤煙,輕鬆分開李傳木與周錚。
“周校尉,我這部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見諒。”裴元卿握拳行的軍禮,給予周錚十分的尊重。
周錚回了拜見親王大禮,爾後拂袖而去。
“再給老子惹麻煩,就滾回牙山老窩去!”裴元卿惱道。
李傳木還要爭辯幾句,到底看懂了裴元卿的臉色,只能耷拉着腦袋,往裴元卿為他添置的宅院走去,做個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啞巴。
“對了,大將軍,我今早瞧到,高陽長公主的寶馬香車駛向恆山王府,秦姑娘還撩開帘子張望一下。莫不是大將軍與秦姑娘好事近?”李傳木笑道,兩隻綠豆眼釋放賊光。
“在長安,喚我王爺,稱她郡主。”裴元卿笑道。
處理完李傳木的麻煩事後,裴元卿歸心似箭,甚至挑選了一隻白玉秋蟬銅葉洗,想着私贈給秦朝顏,應當不失禮。
“敬臣,真不巧,高陽長公主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回來了。她十分看好你在慶功宴上的表現,想同我商討一門親事,就等着你答不答應。”裴老太君強打起精神頭,笑得特別慈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孫兒聽祖母安排即可。”裴元卿笑道,琢磨着秦朝顏頗識趣,就不計較過往。
“孫兒,莫要後悔哦。”裴老太君調笑道。
最後,待裴元卿離開,裴老太君大吐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