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慾望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混進王宮

蒙拿國的首都黃金城，這裏充滿濃濃的異域風情。

也許是由於游牧民族的習慣，這裏的房屋建築大多偏愛圓頂。白石砌築的牆面上會花紋，藝術在這座城市常以公開的形式呈現，壯麗且大方。

走在街上可以看到行人腰間大多掛着鞭子，或是趕馬、或是馴鷹，總之自有他的用處。

街道兩旁買賣各種傳統美食，孜然的藥草氣混合著羊膻味，回頭望去準是一整隻羊架在爐火上。你要買，他便給你切，否則就這麼熏着，直到有人經不住誘惑掏錢為止。

常治龍手拿烤餅夾羊肉，吃得自己滿嘴都是油。

同樣不注意儀態的還有王子佐格，由於餓了一晚，他的吃相絲毫不比饑民好看。

兩人走在街上，有意思的是居然沒人認得王子。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雖然穿着華麗，但這個地方的貴族實在太多了。

作為蒙拿國的首都，定居在此的王孫公子就不下萬人，如果每個都要看臉記姓名，是不是有點太難為老百姓了？

兩人邊走邊吃，一路朝着王宮前進。

宏偉的宮殿矗立於群宅之中，看似近在眼前，實際走卻有很長一段距離。

常治龍回望周邊街景，這裏除了本地人之外，中原人也不在少數。大部分是來做生意，也有不少是來「朝聖」。

想來這裏之所以叫「黃金城」，原因並不是因為這裏遍地黃金。「黃金」二字主要是為了突出尊貴，此處是權力與經濟的交匯之地。

行過吵鬧的街市，越接近王宮就越安靜。

佐格說這周邊有寺廟還有工坊，這個時間大家都忙於工作，且基本都是為王宮內的人服務。

穿過建築群，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廣場。廣場中間有水池，水池裏有荷花，似乎還養着魚。

兩旁是相對低矮一些的房屋，正前方是王宮主殿，看上去雄偉非常。

突然間有人攔路，一看是王宮衛兵。身穿盔甲凶神惡煞，手扶着腰裏的刀恫嚇道：「王宮禁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佐格一聽便心生怒火，上前一步厲聲說：「誰是閑雜人等！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

衛兵一看是王子，態度立刻軟了下來，好聲好氣說道：「原來是殿下，您不是被匪徒抓去了嗎？」

佐格冷冷地說：「怎麼？是不是一定要本殿下被人殺死你們才高興啊？」

「不不不！小人怎敢有這種想法……」衛兵十分惶恐，看到一旁的常治龍，他趕緊扯開話題，「對了，殿下。這位是……」

「哦，就是他把我從匪徒手裏救出來的，我現在要帶他進去見汗父。」

「這……」衛聚集在一處，為難說道，「此人來歷不明，就這麼進去不合規矩啊……」

「混賬！」佐格指着衛兵鼻子大罵，「是不是本殿下帶個人回來也要經過你的同意啊？今天你可以管我，明天是不是連汗父事也敢管啊！？」

「不不不、不敢！小人萬萬不敢！」

「讓開！」佐格用眼神嚇退衛兵，帶着常治龍走進宮殿範圍。

常治龍左右巡視，見衛兵們垂手而立不敢造次，嬉笑調侃道：「看不出你還挺威嚴的嘛。」

佐格面露愁色，以輕蔑的口吻說道：「這群人只是畏懼權威而已，毫無忠誠可言。別看人前一副蠅營狗苟，背後議論起來難聽着呢。」

佐格的悲觀不是沒有理由，像王宮這種政治環境充滿爾虞我詐，權力交替更是只在朝夕之間。

作為底層人士只要做好分內之事，並不需要對當權者有什麼忠心。

常治龍隨佐格一路走向大殿，感覺這王宮院內

出奇的安靜，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充滿緊張感。

佐格見常治龍不停地左顧右盼，開玩笑似地說道：「沒見過這麼大的宮殿？」

「不是……」常治龍略顯疑惑地說，「我只是奇怪，一國的繼承人被綁了，怎麼整個王宮都像沒事發生一樣。明明連守門的衛兵也知道這件事，怎麼王宮內部這麼平靜？」

佐格沒有回答，但他黯然的神情已經足夠體現出內心的想法。

為什麼沒人緊張？

因為王汗他壓根就不在乎這件事。

對於一國之君來說，自己的孩子可以是王位的繼承人，是國家未來的儲君，是穩固政治的工具，亦或是覬覦王權的對手。

孩子可能扮演任何角色，唯獨不可能是「親子」。

中原王朝尚且還有長子繼承一說，然而蒙拿國信奉的是狼性原則，儲君的位子由能者居之，並沒規定必須誰來繼承。

當今在位的王汗剛過四十，正是政客的黃金年齡。

膝下有三個兒子，除了佐格之外還有兩個。這也就意味着他不缺繼承人，更不缺打造繼承人的時間，因此對於佐格的遭遇，他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佐格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並不會為汗父的行為感到傷心，他只會以同樣的冷漠來對待這一切。

從小路饒過大殿來到後院，再走過一片花園便來到王室成員的居住地。

在僕人們驚訝的目光與一聲聲「王子」的簇擁下，兩人行至王子的寢宮。

常治龍很疑惑：「為什麼不直接去見你汗父？」

佐格淡淡地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處理政務，要派人先去通知……那個！小郭！你過來！」

「小郭」是專門侍奉佐格的奴隸，雖然姓氏是中原人，但從他太祖父開始就定居於蒙拿。

聽有人叫自己，澆花中的小郭回頭。看見佐格，他連忙將手裏的水壺扔掉，跑到面前來行跪禮說：「王子您回來啦！真是太好了！感謝上蒼！」

「起來吧。」佐格用高傲的語氣說道。

「是！」

小郭站起身，常治龍發現他眼角帶着淚水，看來主僕感情還挺深厚，至少僕人是真心愛戴主子。

「雅娜呢？」佐格抻着脖子問道，「怎麼沒看到她？」

「她在佛堂呢！」小郭皺起眉頭嚴重地說道，「昨天聽說您被人綁了，雅娜她一晚沒睡，跪在佛堂為您祈福。您去見見她吧，要不然她會一直跪着。」

「知道了，我這就去……對了，你去幫我向汗父那邊通傳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是！」

小郭快步朝前院方向跑去。

佐格帶着常治龍走進寢宮。

要說真不愧是王子居住的地方，大廳與卧龍派主樓大堂的尺寸相當，綵綢掛帘、高檔傢具自不必說，銀制的杯盤還有牆上掛着的裝飾用金刀，果然帝王家最不值錢的就是金錢本身。

佐格朝裏屋走去，常治龍站定原地說道：「我就不進去了。」

「嗯……」佐格點頭，隨後獨自進屋。

不久后聽見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王子！？太好了！感謝上蒼！感謝摩尼真主！」

常治龍聽見笑着搖頭，家裏的老傭人從小看着少爺長大，逐漸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正想到這兒，佐格領着人出來了。

那是一位看上去年過六旬的老婦，黝黑的皮膚、深邃的皺紋，笑容溫和且樸實。

此人便是之前佐格口中的雅娜，常治龍第一眼看過去，憑藉自己多年識人的經驗判斷，她不像是僕人。

雖然穿着樸素，但優雅的舉止更能體現其骨子

里的氣質。再因年華老去而稍顯臃腫，但憑輪廓可以推斷，這老太太年輕時姿容必定不差。

兩人一前一後從內室走出，雅娜一見常治龍便遲疑道：「哎？這位是……」

佐格介紹說：「就是他救了我，雅娜，今後也會在我身邊服侍我。」

常治龍也作揖行禮道：「您好，在下常治龍。」

「原來是中原人，真懷念吶……」雅娜柔和的目光中似有一種惆悵，她真摯地感謝道，「真是太謝謝您了。您一定是真主派來的使者。」

常治龍不明白所謂的「真主」指的是誰，只能用笑容回應。

「對了，您一定餓了吧！」雅娜忙碌地說道，「我這就去準備飯，馬上就好！」

「不用，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你去準備一些茶點就行，另外……你一晚沒睡，也應該好好休息，之後的事就別管了。」

佐格輕聲嘆息一聲，他故意讓自己的語氣兇悍些，似乎要掩藏關心。

「哎！哎！好的，我這就去！」

雅娜快步走出門口，背着兩人偷偷抹淚，王子簡單一句關切，對於她就是恩典。

常治龍目送她離去，心中若有所思。

雅娜剛才說懷念，難道她也是中原人？

兩人坐下閑聊幾句，過不多時，雅娜端着茶點送到跟前。

罐里的油酥散發濃郁獨特的香氣，草原傳統的油酥茶，還有宮廷精製的小點心，這些都是雅娜的拿手好戲。

「這裏還有一壺中原茶。」雅娜展示青花瓷茶壺，親切地說，「我怕常少俠喝不慣，所以特意為您準備的。」

「哦，謝謝。那個……」常治龍尷尬地看着雅娜猶豫。

雅娜看出他是不知怎麼稱呼自己，於是說道：「叫我雅娜就行了。」

「哦哦哦，雅娜……咳咳。」常治龍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隨後笑道，「其實……你不必這麼客氣。畢竟我以後也會留在王子身邊做事，你要一直這樣的話……」

「哦哦！怪我不好……那我以後勁量不那麼拘謹。那麼王子，你們先聊，有什麼需要再叫我。」說完，雅娜自行退下。

雅娜走了以後，常治龍才稍微自在一些，他問佐格：「雅娜她……以前是中原人？」

「不是啊，為什麼這麼問？」佐格放下手中茶碗，抬眼看向常治龍。

「沒有，我只是覺得……她對中原好像十分了解。」

「我不清楚，我也沒問過。」佐格略帶怨氣地說，「據說她以前是服侍汗父的，自我出生后便調過來服侍我。這一切都是汗父安排的，我又有什麼資格過問呢？」

「原來如此……」常治龍稍加思索，「對了，一直聽你說你汗父，怎麼從沒聽你提起你娘？」

「額吉她在我出生時就難產死了。」

佐格神情平靜，說這句話時像是在討論別人的事。

從小沒娘，父親又對他不管不顧，這孩子等同於是孤兒。

這種喪親之痛常治龍也經歷過，並且他的感受更加刻骨。

「至少你還有雅娜，看上去她確實是把你當成她自己的孩子。儘管你好像不怎麼待見……」

佐格沉默，他能感受雅娜對他的愛，但由於他心中始終對汗父抱有恨意，因此凡是汗父給予的一切他都不怎麼待見。

兩人正聊着，小郭從門口走了進來。

單膝跪在佐格身旁稟報道：「王子，陛下讓我告知您去偏殿見他。」

佐格點點頭，擺手令小郭退下。轉頭看向常治龍，深呼吸一口氣。

常治龍與佐格對視，接下來要面見王汗，看得出他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