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污穢
“我可不像瞬平兄,獨身一人便覺難受。”范輝不輕不重的回擊了下他,心中決定改道先前往盧家,至於謝家暫時可去不得了,還是等鄭二姑娘測定完血脈以及王家確定好玉佩信息后再做決定。
眾人商議好分頭行動后很快便分開了,他們都是雷厲風行之人,一旦決定好出行目的,便絕不含糊。
龍山湖上的遊船很快便減少了一部分,鄭家與王靈均已然離開。
湖邊不遠處,渾身濕噠噠提着魚簍的漁翁突然腳下一頓,眼裏浮現出一絲絲茫然。
咦?不是說好今日去集市上賣魚嗎?他何時來了龍山湖?
漁翁摸着腦袋想了半天也不曾記起之前到底發生了何事,這時才反應過來身上都是水,還有幾棵水草。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瞬間白了,朝着龍山湖稽了稽首,恐慌道:“水公莫怪水公莫怪,下次我定會帶上上好米酒來拜水公,還請水公饒我一命。”
水公乃是死在水中怨氣橫生不願轉世的水鬼,在水上討生活的人一般都比較忌諱。漁翁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一切,以為自己被水公附身。
他請完罪后,腳步飛快地離開了此處。
在他剛剛離開時,原本站立的位置上隱隱有白色棋子的虛影一閃而逝,便再也找不到半分痕迹。
十日後,神醫谷。
轟隆!
雷聲像是在耳邊響起,震得人心發慌。
聞梵音快速將院子外晾曬的藥材收回來,再將窗台上那兩盆花放進了屋內。剛剛關好門時,滴答滴答的雨滴聲已經落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大雨磅礴,陰雲壓下,天色變得昏暗。
聞梵音走到葯櫥旁給輕巧簡單的小爐里添了把火,將接滿了水的水壺放着上面燒着。
她找出三顆夜明珠放在屋內,這才讓屋子看起來不那麼暗。
“這天變的太快了。”聞梵音捧着一本破舊的竹簡站在窗前喃喃道。
隨即一字一句認真的看着竹簡,以期可以找出治她失憶症的辦法。
但她並未看多久便抬起頭看向屋內陰影處,她捲起竹簡無奈道:“半個月時間,你們都已來了六波了,怎地對我這般執着。”
一道道黑影在陰影處遊動着,詭異極了。
“聞谷主這半月考慮如何?”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帶着重重疊疊的質感,非人感十分強。
聞梵音嘆了口氣,她衝著黑影溫柔一笑,帶着幾分縱容和無奈:“同樣的話我已重複了五次,是還有哪裏聽不懂嗎?之前我以為你們只是沒有人類的模樣,如今才發現你們還沒有人類的智慧。”
她撫摸着手中的竹簡,試探着詢問道:“背後之人如此執着於我,是否需要我為你們治治腦子?”
黑影齊齊出聲:“聞谷主莫要出言譏諷,你清楚這只是在下控制的傀儡罷了。”
“那閣下也該清楚,我已拒絕多次。倘若閣下堅持不放棄,我除了拒絕外也不會有其他答案。”聞梵音似笑非笑的看過去,那起筆有風落筆輕薄的聲音格外淡漠,卻也透出幾分矜貴。她臉上總是帶着溫柔而親切的笑容,言語間也帶着一種自謙的風度,端得有禮。
但黑影背後之人明白,聞梵音已是不耐煩與他們過招了,這才毫不留情的出言拒絕。也可能是天生好涵養,哪怕是不耐煩的拒絕,也帶着獨屬於聞梵音的溫柔。
“聞谷主既已下定決心,我便不再多費唇舌。如此便看你我手段如何了。
”這聲音落下的瞬間,無數道黑影從黑暗的污泥中冒出,陰影無聲無息佔據了房間,遮蔽了夜明珠的光明,讓屋內一片黑暗。
外面狂發大雨,電閃雷鳴。房間內黑暗一片,悄無聲息,如同兩個世界。
而這時,李玉恆與鄭明舒帶着隨從已經來到了神醫谷外,他們剛走進谷內時臉色俱是一變。
鄭明舒手中團扇一揮,神色肅然道:“有污穢之氣。”
李玉恆直接拽起腰間的金算盤朝着半空扔去,金算盤化為流光迅速飛向某個方向。
李玉恆神色凝重道:“二姑娘,那個位置是聞谷主所在,希望我們沒有來遲。”
話落,他與鄭明舒的身影陡然消散,再次出現時便在聞梵音的房門外。
房間內,在黑影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時,一道晃動的燭火燃了起來,這一抹燭光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燭火一旁,聞梵音脊背挺直的端坐在桌前,烏黑的長發鬆松垮垮的挽着,寬衣廣袖飄然若仙。在她身後陰影化為巨獸張開大口朝她吞來。
聞梵音微微抬眸,右手微揚,指尖在巨獸上輕輕一彈,巨獸‘嘭’一聲化為無數黑斑落入地上,融入地面。
下一瞬,那些黑斑連接在一起化為一條條扭動的黑色長蛇從地面冒出,朝着聞梵音纏繞去。
聞梵音端着紅色蠟燭的左手微微傾斜,一滴滴好似血淚般的蠟油滴落下來。她右手快速的接起蠟油,在蠟油還未凝固前,手指一彈,蠟油分化無數朝着黑色長蛇砸去,但卻並未砸到實體。
她並未意外,這只是她隨手一試罷了。
果然這些受操控的傀儡沒有實體,或者說可以由實轉虛。
那麼這些究竟是何東西?
她不由自主的摩挲着玉佩,嘴角揚起的角度往下拉了拉,但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不允許負面情緒影響她的心神。
她剛準備動手時,卻好似感應到了什麼,立刻放下蠟燭,單手撐着頭微微闔目,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時,黑色長蛇群再一次襲來,眼看就要將聞梵音包圍,聞梵音卻無動於衷,好似沒有發現身後傳來的危機。
她並不在意這些東西的近身,它們傷不到她,但在外人看來卻並非如此。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金色的算盤虛影出現在半空中。虛影好似整個房子一般大,綻放着金色的晃眼的亮光,猛地朝下狠狠一壓,這些黑色長蛇像是被灼燒一樣發出凄厲的吼聲,隨即化為飛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