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整治趙金平
父親的話每次都比棍棒打在身上要疼,素華有點不敢進家門,可能那些人說得也沒錯,她遺傳了母親的柔弱膽小,自家屋裏的人都不敢面對。
直到屋裏沒了聲音,素華才敢往屋裏走去,果然一進來,父親的脾氣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聽着習以為常謾罵的話,素華只當那些聲音是蒼蠅一樣,圍着腦中嗡了片刻。
反正,除了他那倆兒子,她們都是喪門星。
村裡把這事兒傳開了,屋裏也鬧過了,晚上,素華看着早早就躺下的二姐,心裏絞着一片難受。
如今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楊老師的那番話,好像也沒必要壓下去了,素華打算把這話好好說一說,不能是她自己一人受罪。
“二姐……”
話還沒開口,二姐拉下房間的開關,黃亮的屋子裏頃刻陷入黑暗。
素華坐在自己的床邊,沉了片刻,繼續道:“二姐,現在村裡都知道了,咱們……去把趙金平告了吧,起碼讓公安可以懲罰他,給咱們洗個清白。”
“哐”一聲,二姐不知把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啞着聲音怨罵道:“找了公安就行了嗎?找了公安,那雙手就沒有伸過來嗎!那天怎麼不是你!憑什麼是我!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二姐……”
“你閉嘴!你不要說了!夠了!我受夠了!我想死!可我怕死啊!我什麼都不是!連根草都不如!”
二姐的聲音悶在床上,撕心裂肺的,素華閉上嘴,陣陣無能為力,和那種打不破的憋悶籠罩在她。
他們都習慣性的認了命,彷彿這輩子的路途,就只在這片小小的山溝里,她恨,就是恨!對那些那些不爭氣的恨!
翌日,父親當真託人去給二姐尋了對象,是西河裏九里村一個三十多歲的光棍,那地兒離池家灣來回就要一天的時間,早上託人去的,下午人才回來,沒費什麼嘴,對方同意了。
隔天,那光棍就挑了一袋穀子,拿了兩包煙過來,把二姐領走了,什麼形式都沒有。
這是素華見過最認命,最活該的一件事,眼眶再次憋到紅痛,她也沒讓眼淚就出來,這就是二姐自找的!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這一步!
……
二姐一走,屋裏所有的活自然就全壓在她的身上,素華不認命,也不會認命的,每日一早把屋裏捯飭好了之後,就出了門。
如今家裏離家破人亡也差不多了,可想這都拜趙金平所賜,趙金平把他屋裏害得那麼慘,二姐不願意站出來,那就她來!
往後的一個星期,素華有意的在趙金平他們村那邊趕了鴨子,盯了那個人。
要說趙金平確實是個慫人,人多的時候,素華死死的盯着他,那人做賊心虛,一眼都不敢看過來,假意和一起干農活的人說說笑笑。
人少的時候,素華提前就走了,趙金平能欺負大姐二姐,肯定會欺負她的,她不會讓他得逞。
星期五的時候,素華提早將鴨子從學校這邊趕了回去,之後跟蕭嬸娘打了招呼,又重新返回了學校這邊的坡田。
她觀察過,趙金平家好幾畝地都與小學不遠,就算最遠的一畝地,也能看到學校的影子,而且去往他們村子的路上是可以走拖拉機的寬路,那邊有不少棗樹和桑樹。
之前素華還在學校里的時候,每回放學都會和班裏的余中正幾個來這邊,不是摘大棗就是摘桑棗。
那些地方都是好地方。
時間正好,學校了放學,趙金平還在不遠處的地里干農活,素華拿着課本,有意從某個顯眼的地方經過,朝着學校方向去了。
她知道,那個人也一直揣着壞水。
放學后,路上迎面來的都是學生,素華都認識,其中就有餘中正。
余中正一眼鎖定她,朝她跑了過來,眉梢飛揚的喊了她,“池素華!你現在去學校幹什麼?”
上回武剛武強的事之後,余中正他爸媽也說了他,一是讓他不和武剛武強那些個混在一起,二是不要和沒讀書的素華一起玩,不過余中正也是很有自己的主見和個性的,並沒有聽。
素華看他過來,也看了一眼他後頭一起跟來的不少“兄弟們”,說道:“楊老師給了我一些習題,我做了,一直沒給老師拿去,現在放學了,我給老師拿過去看看。”
“哦,我跟你一起去吧。”
余中正話一說,邊上的同學故意“吁”了出來,吁的他臉上紅紅的。
素華有些不舒服,她和余中正之間的事也就是因為之前當同桌時,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吃過的窩窩頭被余中正不小心拿錯給咬了一口,之後就鬧了起來。
可想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這些人怎麼還要拿他們調侃。
不過她現在沒有理由拒絕他,因為她現在要找他們幫忙。
“好啊,但我等會兒要去趙家溝那邊摘一些桑棗回去泡酒,你去嗎?”
“去!”余中正說,“趙家溝后村有個老桑樹上頭有三個大鳥窩,有草帽那麼大,整好去看看裏頭有沒有鳥蛋。”
旁邊的同學一聽有鳥窩,立馬將余中正推了一下,“好呀余中正,你居然知道哪裏又鳥窩不告訴我們,是不是兄弟!”
余中正忙解釋,“我不是準備明天放假,喊你們一起去的嘛!今天要去的話,就一起去唄!不過我沒帶彈弓。”
“我也沒帶,”邊上同學說,“要不回去拿了彈弓再來?”
素華自然的從碎花包里掏出兩個彈弓出來,“我帶了兩個彈弓,你們誰要?”
“我要我要!”旁邊的同學順手就搶了一個彈弓,然後撿了石頭試了試。
余中正跟着也拿了過來,“那先借給我們玩一玩,回去的時候再還給你!”
“嗯,沒關係。”
素華看着他們試了彈弓,心裏動了動,“你們等會兒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余中正拉動彈弓飛出一個石頭子,問道:“什麼忙?”
素華回頭看了坡上還在地里的人,“就是那個人,那個人在我放鴨的時候,欺負我很多次,我想把他教訓一頓。而且我還聽說,那個人專門在路上欺負女生,不能讓她再欺負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