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你為什麼不出去？
中學出來，他被分配到這所小學教書，才兩年多，這個女孩就給她留下了不少深刻的印象。也不只是他，學校幾乎老師都對她印象頗深，成績好是第一個，家庭環境也是一個，後來在當了她半年的班主任之後，又發現，這個女孩就是個獨特的存在。
沉穩、理智、透徹、聰明、全在她的身上，在她的骨子裏也還有一種不死心的倔強，同樣是同齡人身上看不到的。
她說的沒錯，這些禽類動物是必須要找到同伴之後，才會讓自己安心，才能回歸，有種錯覺，他覺得這個女孩更像是在找自己的同伴。
既然如此，楊樂生也不多要求了，“那蕭東陽，你就先回去跟你家人說一聲，我們找完鴨子就回去。”
蕭東陽點頭，“好。素華姐，你放心，我會跟我媽說清楚的，鴨子找不全就找不全，我媽不會說你的，而且我爸趕鴨子的時候也常常丟鴨子。”
“謝謝。”素華客氣回了他。
話可以這樣說，這樣聽一聽，也可以這樣去感謝，但一分一毫那就是一分一毫，她畢竟是個外人，畢竟也就像剛剛說的那樣，沒有誰是必要幫你的，特別是雇傭關係。
蕭東陽離開后，素華也不耽擱時間，從楊樂生手裏拿回竹竿，左右落下趕了鴨子，直到天色暗下，走散的九隻鴨子，最終也只回來了三隻，還有六隻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池家塆蕭家，肖萬紅和丈夫蕭克勇等著兒子女兒放學和素華趕鴨子回來，然而遲遲等不到，突然有些擔心。
正打算出去會會的時候，蕭東陽就領着妹妹蕭婷婷回來了，一回來，蕭東陽就將武剛武強他們鬧走鴨子的事告了出來。
肖萬紅聽罷，心疼鴨子，飯都沒吃，就追了出去，一路追到了村口。
村口路上，肖萬紅看到了回來的鴨群，繞了一個道后，去到了趕鴨的素華身邊。
素華沒注意，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究竟是陪掉六隻鴨子？還是陪錢？只聽旁邊的楊老師打了招呼，說道:“東陽母親，您來了。”素華才突然清醒。
“蕭姨……”
“素華你沒事吧？陽子和婷婷說，你在路上受到欺負了？”
“我沒事，蕭東陽還在路上幫了我，只是……鴨子不見了六隻。對不起蕭姨，我沒照顧好。”素華道歉。
肖萬紅看了個頭不高的丫頭，突然有一團火氣在胸腔旋繞，眼睛隨即看向了楊老師，又打直的看向了武大腳家的兩個孩子，看在兒子老師的面子上，她沒有把火發出來。
“楊老師，這緣由我都聽我家陽子說了，是這幾個娃鬧的，既然您是老師，那您就做個主，讓這幾個娃的家裏，商量着給陪六隻老母鴨來，陪不了的，我也不要求多的，按一隻八毛錢給來，這可一點都不過分。”
素華詫異，蕭姐這話的意思好像並沒有打算找她陪。
楊樂生聽見肖萬紅這樣說來，不知不覺為素華鬆了一口氣，都說蕭東陽的母親是個明事理的，見過幾次，確實也都是的。
“東陽母親，你放心，正好我也要說這個事，等會兒我送這四個同學送回去，就跟他們的父母說清楚。”
“行啊，那就麻煩楊老師了。我這還有鴨子要趕進棚里，就不留楊老師了，改天請您來屋裏坐坐。”
楊樂生客氣，“多謝東陽母親了，您忙。”
與肖萬紅說完，楊樂生轉身就領着武剛武強嚴軍賀小明就往錢溝灣去了。
素華幫着將鴨子趕進棚里后，出來又向肖萬紅道了歉，“對不起蕭姨，今天真的對不起。”
肖萬紅嘆了氣，這丫頭幫她趕了這麼久的鴨子，她會不會出錯她是知道的，今天確實不是她的問題，武大腳家那兩個，調皮到好幾個村裡都曉得了，那幾個雜種就是欠教訓。
“你個傻孩子道什麼歉，你又沒錯！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咱也不怕，鬧到他們家裏去也把公道討回來，別的不說，這點，你得跟你那幾個哥哥學學。”
素華知道蕭姐在教她，她也明白討公道一回事，只是她不這麼冒進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人單力薄，倘若有一天她強大起來，她絕不會讓人欺負。
“知道了蕭姨。”
“知道就行了，看樣子你也是沒吃的，去屋裏和陽子婷婷他們一起吃吧。”肖萬紅拍了拍她。
素華連連擺了頭，“不用了，我回去吃，二姐應該做了飯。”
“就算你二姐做了飯，都這個點了，你家那幾個哥哥還能給你留點碗底不成？”
“沒關係的，沒吃的我自己煮個麵疙瘩就行了。”怕蕭姐再留她，素華說完就往前頭自己屋裏跑了回去。
肖萬紅攔都沒攔住。
看着往前跑走的人，肖萬紅忍不住連嘆了好些氣，她都不敢想自己的孩子要是這樣，她該有多難受？池家那幾個人，也真是被上一輩給慣出來的，家裏窮，還格外重男輕女，她老頭就是典型的例子！
素華回到家，果然，家裏的人都吃好了。
父親抽着煙和隔壁的水根叔在兩顆柳樹下聊天，笑容滿面；門口板車上，大哥擺動他那些廢棄的零零碎碎的鬼東西；二哥磚瓦廠里累了一天後，回來吃完飯，就躺在竹床上眯了眼睛；二姐收拾屋子掃了地。
素華喊了聲，“我回來了。”幾人都沒有留意，也只是二姐把垃圾掃出來的時候，才恍惚驚覺了一下，“哎呀素華，你怎麼才回來，屋裏都吃完了。”
“沒事，我自己去煮麵疙瘩。”
“行，那你自己去吧。”池素秋沒多客氣。
素華往廚房走了兩步，胸中莫名的憋屈起來，她長得太慢了，如果能一下子長大，她也就不會在這裏難受了，但她也想了另一個事，隨後回頭看了還在掃地的二姐。
“二姐，”素華沉了許久問道:“你現在也快二十了，現在改了政策，你為什麼……不出去？”
池素秋掃地的手突然一頓，回頭看了過去，一時居然不知道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