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又來壞消息
轉眼到了農曆四月初,剛忙完黛玉的婚禮,榮國府又開始緊張地籌備迎春的婚禮,邢夫人忙得團團轉,好在尤氏剛忙完賈琦的婚禮,有經驗,在王熙鳳的一再邀請下過門來幫着邢氏一起處理,雖說迎春只是賈赦的庶女,但耐不住她父親是當朝閣老,家裏是大漢頂級勛貴世家,再加上她嫁得好,夫家是超等伯爵,一嫁過去便是超品的伯夫人,別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
原本賈赦厚着臉皮將郭孝德安排進賈琦大軍中撈軍功,可惜,京城出事,賈琦很快就回來了,郭孝德也跟着回來了,雖說打了幾場大戰,但是那點軍功根本不能讓他的晉爵,賈赦的小算盤落空了,更是招來了好些人背後恥笑。
一連數天沒有風的神京城,竟然起了大風,緊接着便是一道道閃電從天際劃過,道道悶雷聲響徹天空,暴雨緊隨着雷聲傾瀉而下,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雨席捲整個京畿,雨霧瀰漫,街道上的行人尖叫着向家中跑去。
門外,大雨還在下着,兩個王府管事一邊一個,身邊十名小廝手裏都整齊地捧着一套乾淨衣服,拼住氣低着頭站在前院的倒坐房門外。
倒坐房本是親兵的住處,此刻小廳內坐滿了人,郭孝德、蔣一銘、張文遠等一眾年輕小將悶坐在兩邊的椅子上,仔細一瞧,賈環竟也在,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郁色,蔣一銘更是忿忿不平的與張文遠說著些什麼。
“那麼多守軍,邊上就是薊縣,竟然讓韃靼人燒毀了糧倉,真是一群廢物!”
蔣一銘拍着案幾說話了,“如此玩忽職守,就該斬首,沒了湖廣這處糧倉,朝廷本來就缺糧,如今就連西夷人都看出了朝廷的窘迫,不顧與賈家商會簽訂的條約大幅漲價,還明目張胆的勒索咱們,說什麼,最近海盜猖獗,護衛運輸成本猛增,每一百萬石糧食要多收咱們八萬兩運輸費,真是欺人太甚!”
說到這裏,蔣一銘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幾人,大聲道:“你們怎麼不說話?”
郭孝德這才慢慢轉頭望向了他,脫下的鎧甲放在了旁邊的案几上,身上的袍服也是濕的,“輔國公不知兵,王爺不理朝政軍務,軍侯又忙於編練新軍,好在鎮國公、濟寧伯等人沒有理會內閣的建議,否則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
“你們說!”
張文遠突然站了起來,“到底是誰再暗中勾結異族,所有人都懷疑禁軍,然而禁軍已經與韃靼人血戰一個多月了,沒有一個孬種,他們依舊忠誠於大漢。”
小廳內一片寂靜,就在滿城震驚於南陽慘敗之時,薊州鎮的韃靼人對漢軍發動了全面進攻,好在牛繼宗等人指揮得當,不僅打退了瘋狂的韃靼人,更是重創了一部分韃靼精騎,使得巴彥汗不得不率領大軍退出了遵化地區,不過,因為擔心後勤補給線遭到韃靼人的突襲,鎮國公等人並沒有將漢軍大營遷移,依舊駐紮在薊縣與石門鎮之間。
牛繼宗一面命令鄧彬操練那十萬青壯,一面讓朝廷催促水師立刻將從西夷人手中購買的彈藥送進京。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韃靼人正在舔舐傷口、暗中積聚實力等待下次大戰之時,大前日,趁着夜色,韃靼人竟然繞過了漢軍巡哨跑到了薊縣,並且襲擊了一處糧倉,將存放在裏面的數萬石糧草焚毀。
夜襲的兩千韃靼人也被趕來的漢軍殲滅掉,只是,漢軍從韃靼軍官手中搜出了一張地圖,上面不僅標註了這處糧倉的具體位置,更是將附近巡哨夜間巡邏的路線以及時間都一一標明,這震驚了所有人。
都以為叛徒在禁軍,沒想到竟然在薊縣,或者說,對方不是一個人。
好在鎮國公沒有接受內閣的建議將戰線向前推移,否則同樣前移的糧草肯定會在叛徒的配合下盡數被韃靼人焚毀。
當消息傳來之時,吳邦佐等人也是驚出一身冷汗,萬幸絕大多數的糧草被放在了薊縣城內。
他們幾個趁着休沐的時間一起出城騎射,都是年輕人,好勝,誰也不服誰,縱馬奔馳,一直到了通州才停下,不經意間發現了沿着運河前往通州碼頭的水師戰船,明白這是從金陵製造局緊急調運來的火藥以及炮彈到了。
想着即將到來的決戰,幾人安耐不住內心的悸動,便商量着來求賈琦將他們調到薊縣參加這場大戰,回來的路上便遇上了這場不期而遇的暴雨。
這時,賈環忽然對着張文遠說道:“李延武不是在你叔父軍中么,何不向他先打聽打聽情況?”
“就是,李延武這小子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說不得他還真知道些事情。”
邊上一個青年也接言了。
“不好,這小子陰着呢,他的話不能信。”
又有人反對。
“好了!”
郭孝德手一揮,“到底是怎麼回事,到了那裏就清楚了,至於李延武那裏,可以寫一封信前去詢問,當務之急是咱們要能去薊縣才行。”
賈環:“來人!”
門口的管事這才走了進來,“三爺有事吩咐?”
“忠伯怎麼還沒回來?”
那管事忙道:“些許是路上被什麼事絆住了腳,三爺稍等片刻。”
聽他這樣一說,賈環卻不好在多話了,只得說道:“給我換一身乾衣服吧。”
“是。”
那管事立刻走到門邊,“快,伺候幾位將軍更衣。”
就在賈環幾人換好衣物喝茶等待之時,賈忠站在武威堂連廊下卻犯了難,他來了已經半柱香的功夫了,然而依舊沒敢上前打擾,因為賈琦正在招待客人,對方正是新任吏部左侍郎歐陽琳。
賈忠剛想走,李嬤嬤便走了過來,沒好氣道:“你杵在這裏幹什麼?”
賈忠也不在意,直接將賈環等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哦!你等着,我將事情告訴王妃。”
李嬤嬤擺了擺手,轉身往武威堂後院走去。
不一會,李嬤嬤便匆匆趕來,“王妃說了,讓他們回去,沒事別瞎想,朝廷自有朝廷的規矩,這件事,王妃會告訴王爺。還有,王妃特意說了,讓襄城伯老實些,這兩日那府里大老爺火大着呢。”
暴雨來的快,去得也快,剛才的傾盆大雨轉眼就變成了綿綿細雨,郭孝德等人穿着蓑衣牽着各自的戰馬走出了梁王府,蔣一銘又好一聲長嘆,“可恨報國無門!”
張文遠也嘆道:“原以為會得到王爺的支持,滿懷希望,卻沒想到竟連王爺的面都沒見到,着實讓人感到遺憾。”
“你們就不要在這酸了,瞧瞧咱們的襄城伯,嘖嘖,能被王妃點名警告,也算是祖上積德了。”
送幾人出門的賈環壞笑道。
“積德?”
邊上一青年立刻道:“我看是祖墳冒青煙了,哪像我等,王妃都不一定知道我們的存在。”
“這叫生得好不如娶得好!”
“哈哈哈,就是,不僅和王爺做了親戚,岳父更是當朝閣老,這以後啊,別說侯爵了,國公都成!”
“環哥兒!”
張文遠這一聲喊得很響亮,眾人皆是好奇的望向他,只見他對着賈環正色道:“我今年十九了,尚未定親,聽說你有個姐姐,不知....”
“張文遠!”
話未說完,賈環就炸了,他沒想到,張文遠會打他姐姐探春的主意,一把奪過郭孝德手中的馬鞭就要向張文遠身上抽去,就在這時,一片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兩名騎兵迅速奔來,絲毫不顧及街道上的行人。
梁王府門口執勤軍官也被這傳來的急促馬蹄聲驚動了。
正在驚訝間,兩名騎兵已然直奔到了梁王府門前才停下,還未等值哨軍官問話,為首軍士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交到了那軍官手中,赫然是賈琦的令牌,軍官不敢阻攔,立刻將令牌還給了那軍士,吩咐手下一句,便親自領着那軍士走了進去。
武威堂大廳門口,歐陽琳臉色難看之極,他沒想到賈琦會這麼直接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至於原因,賈琦沒有明說,但是他卻也明白,這也讓他心虛氣短,都怪那群孽障,說什麼賈琦不過一毛頭小子,還是武將出身,肯定會被他們給忽悠住,到時候自然會成為他們實現心中抱負的一大助力,他原本不太抱有希望,可是見着賈琦逐漸迷失在一群清流的追捧之中,又爆發出了很大的信心,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南陽傳來戰敗消息當天,又傳出了賈琦染病的消息,原以為過兩日就好了,誰知之後數日內登門拜訪全部被拒之門外,緊跟着便是東城一間書店被人半夜給砸了,裏面的管事夥計全部被人捆起來吊在了房樑上,之後每天都有一間書店被打砸,順天府衙役來看了一眼,直言自己等人得罪了貴人,還說報案沒用,讓他們自己解決,當時他就懷疑可能和梁王賈琦有關,可是其他人並不相信,直到前日,人前拍馬屁背後誹謗嘲笑賈琦的兩個師侄被人掠走暴打了一頓,並被警告管好他們的嘴,這才讓眾人相信,賈琦反應過來了,這是在報復他們。
“王爺,我們也是為您好!”
歐陽琳臉上露出和藹微笑,溫言道:“只有經歷過才能有經驗,在以後的爭鬥中才能不被人抓住弱點。”
“呵呵!”
賈琦輕輕一笑,看着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歐陽琳,好笑道:“聽說內閣與吏部正準備加開恩科?”
此言一出,歐陽琳的臉色大變,因為之前內閣與相關利益集團開戰,不少官員受到牽連,或下獄或免職,還有一部分人主動請辭,六部中空出了不少的職位,雖說有不少進士、舉人等待着授官,然而京城消費高,好些人都在老家,如今戰亂,自是不方便將他們招進京來,所有他便上書與內閣請求增開一次小範圍的恩科,就在京畿範圍內選拔人才,這其中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京畿最大的書院便是國子監,這裏面有着很多自己的學生。
“本王有個想法,不知老大人覺得如何?”
賈琦乾脆直接說了,一點都沒顧及歐陽琳難看之極的臉色,“老大人該知道,本王和賈家手中有着幾個國子監的名額,正好銳士營又有幾名良家子弟頗為上進。”
“這個....”
歐陽琳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着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是什麼都沒有出口。
賈琦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老大人放心,賈家會在禮部、刑部官員任免上給與全力支持,另外,禮部尚書高士衡絕對不會為難他們。”
說著,眼神輕輕掃了下漸漸放晴的天空,半晌,賈琦有些不耐煩了,直接了斷道:“徐閣老在國子監也有着不小的關係網。”
“呵呵,不是我妄言,王爺也太心急了。”
歐陽琳坐不住了,他明白,賈琦這不是玩笑話,自己不幫他將這些所謂的良家子弟安排進國子監參加恩科,徐乾學等人也會幫這個忙,一旦真的如此,自己等人將和他徹底決裂,照着這幾日的手段瞧,他可不會顧念林如海的情分,肯定會打壓報復。
看着一本正經的歐陽琳,賈琦直接道:“晚上我讓長史將名單給老大人送去。”
賈琦一臉平靜,歐陽琳的臉色卻是變了,賈琦根本沒有給他周旋的可能,直接將自己給拖下了水,以後自己將被綁到賈家這輛馬車上,只能跟着往前走,一旦中途出事,自己也將跟着受到牽連。
送走了面帶不甘的歐陽琳,武威堂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賈琦獨自坐在那裏出神,自從黛玉將他點醒之後,他就決定培養屬於自己的文官集團,正好傳來了恩科的消息,這才有了歐陽琳清流集團產業被打砸的事情,就是為了讓歐陽琳親自來見自己。
費了老大勁才從銳士營挑選出來七個識文斷字、頭腦靈活的軍官,當然,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寫的一手好字,不然作弊都不成。
“王爺!”
門外傳來了賈忠的聲音,賈琦抬頭,見他身後跟着一名身着鎧甲的軍士,明白是來送情報的,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什麼事情?”
“回稟大帥,定城侯送來一紙緊急軍情,請大帥立刻查看!”
“拿過來!”
那軍士將謝瓊遞來的軍報遞上,賈琦打開了,只見上面寫着:劉鍾挾裹南陽等地百姓至汝州伊陽縣,有反攻洛陽之跡象。
賈琦一怔,劉鍾竟然打算以疲憊之殘師挾裹百姓圍攻有三萬漢軍防守的洛陽,他想幹什麼?
沉吟片刻,賈琦又問道:“定城侯可有別的話要說?”
“侯爺說了,賊軍勢大,恐不能堅守!”
“....”
賈琦懵住了。
“洛陽缺糧!”
那軍士立刻解釋道。
賈琦長長出了口氣,缺糧,看來劉鍾是看出了漢軍在河南的窘迫,這是打算將漢軍趕出河南,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進四川,派遣劉藻進攻四川只是為了削弱劉藻的實力。
難不成,劉瑞打算在洛陽登基稱帝?
賈琦又看了一遍軍報,眉頭皺成了一團,按照之前的猜測,劉瑞會在成都登基稱帝,然後趁着軍方主力被韃靼人拖在薊縣,迅速攻佔南方諸城,然後揮師北上,一舉攻破神京,或者直接逼迫劉業退位。但謝瓊卻突然傳來消息,這又讓賈琦懷疑劉瑞打算直接在洛陽登基,應該說這種肯能性非常大,很顯然,登基能給他帶來很多的便利,雖說洛陽處於漢軍兵鋒之下,卻也能激勵士氣民心,向外界展露他的雄心,這樣就給朝廷帶來了壓力,他向賈忠招了招手,將軍報遞給他,又對他囑咐了幾句話,賈忠拿着軍報將那軍士領了下去。
半個時辰后,內閣緊急召開了會議,商討河南之事,賈琦依舊沒有前去參加,吳邦佐命人抄錄了一份紀要給賈琦送了過來,內閣在李彥敬和孫玉麟的建議下,行文河南,命謝瓊放棄洛陽和開封等地,退守潼關以及衛輝府,燒毀黃河渡口以及浮橋,馬上就是黃河汛期了,叛軍要想北上,只能經歸德府攻打徐州,楊志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剩餘的人馬防守還是沒問題。
晚上,賈琦在武威堂置辦了一桌簡單的酒席,沒辦法,歐陽琳這個不要臉的竟然去延恩堂告狀了,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後,林如海還是有些不高興,賈赦也覺得有些過了,畢竟雙方還是要合作的,在林如海的說和下,歐陽琳親自道了歉。
酒宴半酣,賈政拉着鼻青臉腫的王仁找上了門,原來心有不甘的張文遠等人又來找賈琦,結果路上遇見了剛從榮國府出來的王仁,原本雙方並沒有說話,誰知這時賈環走了出來,對着王仁便破口大罵,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並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他絕對不允許王仁娶他姐姐。
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雖說賈環跟隨親兵練了兩年的武藝,終究還是年紀輕力氣小,眼見賈環落了下風,張文遠等人便上前幫忙,不說雙拳難敵眾手,單是張文遠和蔣一銘其中一人他都不是對手,好在幾人有分寸,不然可就真慘了。
當得知這件事並不是王仁的本意,而是王子騰來信要求之後,賈琦的眼睛開始有些發亮了,他已感覺到王子騰開始考慮後退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