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劣勝優汰
轉眼到了星期六回家時候。由於離英語競賽越來越近。湯姆老師對他進行了一對一輔導。下午他晚走了約一小時。
儘管鄭好不喜歡英語,可是他卻不得不對湯姆敬服,湯姆留學美國,不僅學了美國的一口流利英語,也學了美國人的樂觀和幽默。和湯姆在一起,倒也十分愉快。
張海與徐暢有事先走了,只有徐曉宇在教室里學習等着他。當他們一起走出校門時,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
學校對面的一個衚衕里,站着四五個人,遠遠地向著他們兩人招手。徐曉宇說:“向我們打招呼呢,我們去看一看怎麼回事。”
未等鄭好說話,率先騎車過去,鄭好本想早些回家,可是徐曉宇已經騎車過去,只得也騎車跟了過去。
走近了,突然看清竟然是幾個社會小混混。他們已經從身後拿出了明晃晃的刀及棍子。
這幾天鄭好就有耳聞,有幾個社會小混混在學校外搶錢打人,很是囂張。學校里有好幾個班的學生都遭了搶。
自己班裏的張鵬就在前天出來理髮時被搶了,而且還被對方拍了一磚。縫了七八針。至今還在家裏躺着養傷呢。
此時徐曉宇已經靠了過去問:“喂,幹什麼的,賣東西嗎?”
雖然對方亮出了棍和刀,但是徐曉宇反應慢,此刻還沒有回過味來,說:“你們賣刀的嗎?”
鄭好猛蹬幾圈,衝過去,拉了徐曉宇,大聲喊:“什麼賣刀的,打架的,快走,快走。”
徐曉宇說:“什麼,打架的,打誰?”此時幾個小混混中的三個已經向他們包抄過來。
鄭好頭上急出了汗,不要問什麼,我們快走。徐曉宇雖然反應慢,可是也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此刻他竟然渾身哆嗦,雖然車頭轉了過來,人也騎了上去,腿竟哆嗦的不能蹬車了。鄭好騎了一段回頭,見徐曉宇竟還在原地。小混混馬上就奔到近前。
鄭好喊:“快走呀,”徐曉宇聲嘶力竭的喊道:“鄭好,我的腿抽筋了。”小混混們離徐曉宇只有三四米的距離了。
鄭好不及細想,飛快地騎車回去,拽了徐曉宇的車子就走。可是鄭好拽着幾乎要嚇傻了的徐曉宇,速度就慢了。
小混混的刀尖就要觸到他們的後背了。徐曉宇終於回過神來,開始蹬車。速度加快,把小混混們甩在了身後。
雖然離小混混們有數百米了,徐曉宇依然玩命蹬車。小混混們眼見追不上了,只得放棄,遠遠地大罵。
這時鄭好見徐曉宇的車子速度突然慢了。可是他的腳卻還在拚命蹬車。“哎,怎麼了。”
徐曉宇說:“車鏈子斷了。”鄭好說:“那還騎個屁,快些下車呀!”徐曉宇:“可是他們追來了。”
果然小混混見他們停了,又有兩個奔過來。鄭好命令說:“快下車子。”徐曉宇說:“下車,人家就過來了。”
鄭好說:“不下車,你車鏈子斷了,再蹬車也沒有用啊!”說罷他先下了車子,轉過身,朝着奔過來的幾人招了招手,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幾個小混混見了,罵道:“媽的,他在耍我們呢。”就停止了追擊,悻悻而歸。
他們推着車子走出一段距離。直到看不見那幫小混混。鄭好說:“這附近沒有修車鋪。我們要推着車子回家了”。
徐曉宇說:“不用,我自己修。”鄭好說:“車鏈子斷了,自己修需要工具,現在我們手邊什麼都沒有。”
徐曉宇說:“不用。”他邊說邊從路邊撿了塊石頭。把車子放倒。敲敲打打,不到5分鐘,鏈子就接好了。
鄭好看呆了,半晌才說:“徐曉宇,你行呀。沒想到你的動手能力這麼強,將來你可以開個修理鋪。”
徐曉宇撓了撓頭說:“我爸爸說了,一萬個般都是下的,讀書是最高的。”鄭好說:“你說的是不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徐曉宇說:“對,對,就是讀書高。”
鄭好說:“這世界上的人才有很多種,有的適合繪畫,就做了畫家。有的具有創造性思維,適合做科學家。而有的在體力方面有特長,就做了體育健將。這樣才構成了豐富多彩的人類社會。”
徐曉宇點了點頭說:“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爸爸不會同意我干別的。你知道嗎小好,其實高中我並沒有考上,爸爸給我花了好多錢,託了好多關係,我才能在一中學習的。”
鄭好嘆氣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好好學習吧!”
在路上,他們遇到了徐曉宇的父親。他收了滿滿三輪車廢品。堆得小山一樣高。
雖然天氣這樣冷了,他穿了僅僅一件薄薄的襯衫,卻仍然被汗水浸濕了。此時前面是長長地一段上坡。徐曉宇與鄭好一起下了車子,幫着去推。
徐曉宇的父親突然感覺輕了很多,回頭看見是他們兩個人。就說:“是小好呀。”鄭好打招呼,“徐伯伯好。”
徐曉宇的父親說:“不用你們幫忙,我自己就可以,你們快快回家學習吧!”
鄭好邊幫忙推車邊說:“學習不缺這點時間,我們幫你,你也能歇一歇。”就這樣,鄭好幫着把車子推到徐曉宇家門口。
徐曉宇父親與徐曉宇一起拉鄭好去家中吃飯。鄭好推辭說:“父親在家等我吃飯呢。”父子二人只得作罷。
臨走,徐曉宇爸爸說:“小宇學習不好,你要多多照顧他啊!”鄭好點頭說:“叔叔,我們會互相幫助的。”
鄭好回到配件廠時,天已經快黑了,在宿舍沒有見到父親。卻見到了正在床上抽煙的張守業。
他噴雲吐霧,搞得宿舍內烏煙瘴氣。剛進屋,就嗆得鄭好一陣咳嗽。鄭好問:“張哥,我爸爸還沒有下班嗎?”張守業說:“師傅下崗了。”
鄭好聽了倒也並不十分驚奇。以為父親早就說過,競爭上崗他就自動退出,把機會讓給家庭較為困難的閆明叔叔。
他隨口問了句:“這次競爭上崗上崗的一定是技術較好的閆明叔叔吧?”
張守業說:“不是!”鄭好有些驚訝:“不是技術較好的閆明叔叔,那是誰呀?”
張守業吐口煙,啐了一口說:“是唐友德。”“是他?”鄭好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張哥你開玩笑嗎?配件廠誰不知道,他的技術是最臭的了。”張守業說:“配件廠門口貼着呢,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鄭好想起來時見到配件廠門口的確貼着一張紅佈告。由於走的急,自己沒有仔細去看。現在想來,那定是不假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鄭好問。“不是說憑技術競爭上崗嗎?”張守業不確定地說:“這當中的貓膩誰知道呢,大概是送禮了吧!”
配件廠看大門的就張守業一個人,無人同他競爭,所以他理所當然沒有下崗。
但是因為和妻子孫杏杏剛剛離了婚,雖然沒有下崗,卻也提不起來精神。
每天早早回宿舍睡覺。用他的話說:“配件廠辦公室、廠房、食堂一個個都租給暴發戶了。我才不替他們守門呢。小偷愛偷偷去。”
鄭好懶得再問下去了。只是道:“張哥,我爸爸呢?”張守業說:“師傅下崗后就買了輛三輪車,現在天天去汽車站、火車站拉客呢!”
鄭好問:“每天都回來很晚嗎?”張守業說:“不一定,客人多了就回來的晚一些,要是客人少,太陽不落就能回來。今天還沒有來,大概生意好吧。你去門口看一看,想必應該快回來了。”
此時他抽罷煙,上床倒頭睡了。
鄭好來到配件廠門口時已經華燈初上,大街上車來車往,哪裏有父親的影子。
恰好唐友德提著錄音機,聽着當下最流行的歌曲,晃晃悠悠走過來。
看見了鄭好,遠遠地喊:“嗨,師弟,今天歇息嗎?”鄭好說:“是。”唐友德拍着鄭好肩膀說:“走,剛剛發了600,哥哥請你吃飯。”
鄭好說算了吧,見唐友德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忍不住好奇,他問:“唐哥,聽說你通過競爭上崗了。”唐友德呵呵笑道,“那是當然,你也知道了?”
鄭好問:“給錢經理送了多少錢。”“送錢?”唐友德露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我會給他送錢,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吧。”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把刀子,“看見這是什麼了嗎?”“刀!”鄭好失聲道。
唐友德呵呵一笑,把刀子又揣到懷裏。說:“競爭上崗前一天,我就拿了刀子找到錢黑心。告訴他,誰要是叫我不開心,我就叫他一家老小不開心。誰要是叫老子一時不開心,我就叫他一輩子不開心。”
鄭好說:“結果錢黑心就讓你競爭上崗了。”唐友德拍了拍鄭好肩膀說:“兄弟,學着點吧!”說罷,哼着歌走了。
鄭好嘆了口氣,心道:“這就是國情呀,想來國家本意是好的,競爭上崗,可是到了下面就變了味。優勝劣汰變成了劣勝優汰。”
過了十多分鐘,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可是依然沒有看到父親的影子。
鄭好心急如焚。見路上呼嘯來去的汽車,他不由替父親安全擔心。趕緊回去騎了車子,向車站方向奔去。
快到車站時,前面路上圍了一些人,旁邊停了兩輛城管的車,一輛拉人,一輛拉滿了各種沒收來的三輪、廣告箱、還有爐具等。警燈在黑夜裏閃閃爍爍。
鄭好聽見有人議論,“這個老三輪車夫真夠可憐的。竟被城管逮到了。”
鄭好聽到老三輪車夫。腦袋轟的一下,“難道是父親?怎麼了,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他把車子甩在一邊,衝進人群。
旁邊倒着一輛三輪車,已經嚴重變形。天已經暗了,分不清車子的新舊。前面三個城管架着三輪車就向貨車上裝。
後面卻被一雙大手緊緊抓住不放,而兩個城管一左一右掰開對方的手。
鄭好看不清裏面的人,不及細想,大聲喊起來:“你們幹什麼。”鄭好聲嘶力竭的這一聲喊。引得眾人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