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園偶遇
柳甜甜被胥鴻拉着出了大堂,一路朝北。
她不識得路,但也知道自己的小窩是在南院,不過她剛吃了一頓美食,肚子飽飽的,心情大好,也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王府的小廝婢子並不多,但這一路上也碰見了七八個,見了他們二人都乖順地伏身行禮,王爺王妃的叫個不停,倒是讓柳甜甜有些不自在。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柳甜甜莫名想到了一些拐賣兒童的情節,抬頭打量着胥鴻,清冷的眉眼,面容俊朗,一襲藏青色長衫,嗯……和記憶中猥瑣的人販子還是有很大出入的。
“我原是有許多政務要處理的,好容易騰了時間去接你,你以為我很閑?”
胥鴻皺眉,他莫名覺得自己這話有些……邀功請賞的意味。
然而柳甜甜本就不大機靈的小腦瓜里盛滿了甜糕點心,根本沒去想他這話的話外音:“嗯,所以呢?到底去哪兒?”
“……”胥鴻額頭青筋跳了跳,連帶着言語之間儘是咬牙切齒的感覺,“去書房——”
“哦。”直接說書房不就好了么,這個傢伙真是笨笨的。
柳甜甜在心裏默默嫌棄。
這書房說是書房,但其實裏面還有一間內室,擺了床榻,胥鴻有時政務繁忙,乾脆就在書房就寢。
案几上攤着幾卷卷宗,筆墨卻是整整齊齊地擺着。
胥鴻在案前坐下,掃了眼一旁東張西望的小傢伙,冷聲道:“過來,給我研磨。”
柳甜甜聞言頓時瞪圓了貓兒眼,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你……是說我?”
胥鴻不答話,深譚似的雙眸只幽幽地看着她,柳甜甜頓時蔫兒了,撲騰着小短腿搬來一把椅子,然後吭哧吭哧爬上去——這才夠得着硯台。
胥鴻只覺得可愛,不由調侃:“挺有自知之明。”
柳甜甜鼓着腮幫子,要不是因為方才這個男人在大堂維護了她,她才不會幫他磨墨呢……她最知恩圖報了!
……才不是因為害怕。
之後的時間,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書房靜悄悄的,只有墨條在硯台中磨蹭的聲音,伴着墨香,一圈一圈在耳邊回蕩。
若不是突然出現在門口,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解風情,一聲高呵破壞了這份平靜,柳甜甜就要……昏睡過去了。
這磨墨的活計着實無聊,胥鴻拿着摺子寫的東西她也看不懂,這份平靜美好在她看來卻是難熬得緊。
“進來。”胥鴻連頭都沒抬一下。
身材高大的男人——也就是胥鴻的心腹雲凡揣着一隻鴿子,準確的說是信鴿走了進來。
柳甜甜打量着他,對方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微微喘着氣,似乎是事態緊急,連行禮都顧不上了,急急道:“主子,外邦那邊——”
話音戛然而止,雲凡的視線落在了站在椅子上的柳甜甜身上。
饒是粗枝大葉如柳甜甜,此時也明白了自己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於是捂着手腕沖胥鴻撒嬌:“我不想磨了,手腕好痛!”
胥鴻十分意外柳甜甜竟如此自覺,伸手揪起她的衣領將她從椅子上提溜下來:“今日園中的紅蔓正值花期,你去玩一會吧。”
柳甜甜如蒙大赦,撲騰撲騰地跑了出去。
幾個原是守在書房門口的小廝連忙跟上:“王妃慢些,花園在那邊……”
柳甜甜被小廝領着找到了花園,卻過河拆橋地想着要屏退他們:“你們不用跟着我了,我想一個人逛。”
兩個小廝互相對視一眼,唱了喏便躬身退了下去。
花園蠻大的,果真如胥鴻所言,紅蔓開得極盛,嫣紅的花兒簇在一起,倒像一片流動的紅海,張揚着艷麗的色彩。
柳甜甜喜愛得緊,恨不能一頭扎在花海里。
“花香可比墨香好聞多了。”
柳甜甜仍在記恨胥鴻讓她受了那麼大的累,她憤憤地想,下一次回娘家,一定要把這事添油加醋……啊不,聲情並茂地同祖母講了。
柳甜甜再抬眼時,卻瞥見了不遠處有個粉色身影朝這邊靠近,細看之下,是個黛眉朱唇、身姿綽約的美人兒,原是胥鴻的兩妾之一——安娘子。
安娘子似乎也是來賞花的,身旁只跟了貼身丫鬟,遠遠的似乎也瞧見了柳甜甜,加快了步子朝這邊走。
“見過王妃。”安娘子乖順地福身,舉手投足儘是雅態。
因着吃飯的時候發生的事,柳甜甜並不想與她多交流,雖說她人小,但是還是記仇呀。
向她頷首,便欲轉身離開,卻不想被安娘子叫住。
“王妃且慢。”
柳甜甜疑惑地回頭:“怎麼了?”
安娘子斂着眉眼,環顧四周,確保沒人後才更湊近柳甜甜:“妾身是想提醒王妃……小心白娘子。”
她聲音小,似乎是不想讓別人聽到自己說的,若不是離得她們二人近,根本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柳甜甜心中微動,配合地問道:“白姐姐怎麼了?”
安娘子抿唇:“今夜是白娘子生辰,白將軍特意將她接回府辦慶生宴,這本來沒什麼,可我家丫鬟卻偶然聽到了白娘子跟小廝商量說今晚要給王爺下藥。”
頓了頓,又解釋道:“妾身只是怕白娘子一時衝動做了什麼出格的舉動,傷害了王爺,才來跟姐姐您說的,姐姐也一定不希望王爺有事吧。”
為了表示親昵,她乾脆連王妃都不叫了,直接喊“姐姐”。
二八芳華的少女喊一個六歲的小娃娃“姐姐”,着實荒謬。
柳甜甜柳眉微皺,心中有了思量,面上卻仍一片天真:“安姐姐,一定是你多慮了,白姐姐怎麼會做出傷害王爺的舉動呢?我瞧着白姐姐也是個良善的人,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安娘子急急解釋:“不是的,你不了解她,我們入府這麼久了,卻仍是完璧之身,白娘子自然等不及……”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還要去賞花!”柳甜甜打斷安娘子的話,不等她反應過來便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安娘子在原地憤恨地跺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