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娶你的聘禮
我鼻尖發癢,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后,驀然驚醒。
小黑鳥在空中撲騰了幾下,最終停留在我的肩頭。
我張望四周,荒山野嶺,哪還有半分豪華庭院的影子。
夢?不對,這一定不是夢。
我趕緊掀開我的衣袖,手臂上早已沒了守宮砂。
果然不是夢,可我還活着?
我將手掌貼在心口,感受到心跳后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不對,自從我生病以來,我的心跳就若有若無,纖纖弱質,今日怎麼變得這般強勁有力了?難不成我的病好了?
我趕緊站起身來活蹦亂跳了幾下,心不慌腿不軟,更沒有出現咳嗽頭暈的病症,氣血充沛。
我對着小黑一頓歡呼雀躍:“太好了,小黑,我好了,我的病好了。”
倏然從我身子裏蹦出一縷紅煙,紅煙化作一位身姿窈窕、美艷動人的紅衣女子,她揣着手不悅道:“你病倒是好了,把我也給搭進去了。”
我受驚,一時沒站穩跌倒在地,哆哆嗦嗦問道:“你是誰?”
女妖衣袖一揮,蛻變成我記憶中那張慘白的鬼臉,“可還記得?”
我如醍醐灌頂,認出了她:“你是那隻女妖?”
女妖細眉一挑:“準確來說是狼妖。”
她的身後顯現出一隻體格龐大、血紅毛髮的狼,那張血盆大口對我是垂涎欲滴。
我害怕得咽下口水,手指攥緊:“你難道還要吃我?”
女妖鄙夷地目光盯着我:“現在你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放心,就算我存有想吃你的心,我也是下不了這口的。”
我強裝鎮定地問:“你不是被關押在那什麼地牢嗎?你怎麼跑出來的?”
女妖眼中有了絲怒火:“得虧你那位好夫君啊,使陰招將你我締結了鍥約,以此來壓制你體內的邪氣。”
面對她的步步緊逼,我不知所措,只得往後退。
“原本是看中你極陰極邪的體質,我若吃了你,我的妖力定能大增,可陰溝里翻了船,真是沒想到夙沙竟護了你。”女妖見我嚇得鐵青發抖的臉,竟停止了腳步,往後退了幾步,“罷了,與你無關。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凡人體內怎麼會存有這般純粹的邪氣?”
我一臉茫然:“我…我不知道。”
女妖將手伸到我面前,神態傲慢且忸怩道:“我叫越禾,你叫什麼?”
我心有餘悸地將身子往後躲,但擔心若不順從她的意願會惹怒她,只好硬着頭皮將手放在她的手心裏,回答了她:“祝千齡。”
越禾將我拉起身來,嘴角含笑:“日後多指教。”
話音剛落,她就又化作一縷紅煙躥進我的體內。
我在太陽落坡前趕回了村子,剛踏進村口,村民們就一窩蜂湧了上來,他們的眼眸里充滿了艷羨,還有不少恭喜我的話。
我滿腹狐疑地跑回了家,卻停駐在庭院,渾身不由自覺地顫抖。
昨夜同我洞房的妖怪正端坐我家正堂,一襲潔白無瑕的白衣與我家土階茅屋涇渭分明,此刻他嘴角含笑看着我,笑意琢磨不透。
“我的娘子來了。”他手指一勾,我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直奔他的懷裏。
我掙扎一番無果,只好硬着頭皮問:“我姥姥呢?”
他唇貼近我的耳廓,說:“去村長家處理事情了。”
熱氣拂過,我是面紅耳赤,坐如針氈。
我目光觸及一旁紅綢纏繞的抬,這是什麼。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回道:“娶你的聘禮。”
隨即他手臂一揮,箱子齊整的打開,裏面是明光爍亮的金子和珍珠瑪瑙,足足十箱,夠尋常百姓衣食無憂好幾輩子了。
他問我:“可喜歡?”
我沒有回應,也絲毫不為所動,再多錢財也換不來她的自由。
夙沙垂眸一笑,一支蝴蝶青簪憑空出現在他的掌心,細細打量道:“這支簪子倒是製作精緻,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贈予我夫人的?”
我聞聲望去,竟是顧煦立贈給我的那支青簪,心頭一緊,趕忙要奪回。
意外的是夙沙並未阻攔我奪回,簪子輕而易舉地就回到我手中。
他捏住我的下顎,意味深長地說:“夫人就不想知道這位贈予夫人簪子的好心人身在何處?”
我以為他傷害了顧煦立,眼神立馬變得兇狠:“你對他做了什麼?”
夙沙指腹輕輕拂過我蹙成團的眉心,不溫不火地回道:“夫人怎麼不問你自己對他做了什麼?夫人說自己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好心人可是牢記於心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內心有種不詳的預感。
夙沙手掌拂過我的眼前,身臨一處偏僻巷子,一群人正毆打着什麼,我走近一看,竟是顧煦立。
“不要!”我猛地睜開眼,方才的情景煙消雲散。
門外傳來顧煦立母親哭哭啼啼的聲音,夙沙識相的鬆開了我。
屋外一番交談后,我神情凝重地推門而入。
我捏緊雙手,輕言細語地懇求他:“你知道他去了哪裏,求求你,告訴我。”
夙沙眼神在空中一頓,隨即嘴角上翹:“我當然知道,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帶你去找他。”
“好。”我答應的爽快。
夙沙眉頭微皺,話語裏有了些怒氣:“你倒不問問是什麼要求?若是讓你做出格的事情,你也要答應?”
我也不知自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什麼,竟定定地看着他說:“我已經沒了清白身,無畏出格。”
夙沙咬牙切齒地笑道:“好,非常好。”
不久姥姥回來了,她對夙沙先生格外熱情且恭敬,事事不敢忤逆他,尤其是在得知我的病痊癒后,她更是巴不得將我永世留在那隻妖怪身邊。
夜幕降臨,庭外憑空出現一頂紫色的轎子,但這回我竟能看見轎夫的模樣了,是四位活潑好動的孩童,短短蛇尾在他們身後晃來晃去,倒是比我想像中的牛鬼蛇神、洪水猛獸要接受得快些。
我在姥姥推推搡搡中進了那頂轎子,同夙沙四目相對一瞬,尷尬地收回視線,落坐在他的身旁,大氣不敢喘一口。
夙沙察覺出我的不安,忍俊不禁道:“放心,你既然已成為我夫人,我就不會傷害你,你不必對我如此防備和害怕。”
我往旁挪了挪位置,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