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銀月彎彎幾重(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銀月彎彎幾重(下)

祁音歿看着銀月紀夢,聽到了她最後說出的話,祁音歿不由得一愣,然後他笑了:

“你果然是紀夢,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沒有必要隱瞞,而且,似乎隱瞞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因為,你懂得讀心術。”銀月紀夢繼續說。

“那麼,對於那個男子,你還要對我隱瞞下去么?”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雪夜,祁音歿的話非常多,他在看向銀月紀夢的時候,眼中充滿了一種閃爍的感情。

“你早就知道?”這次輪到銀月紀夢吃驚了。

銀月紀夢,雖然是聖教的聖女,是聖教教主祁音歿的未來妻子,可是,她真正所愛的人,並不是祁音歿,而是一個在大漠縱橫、孤身一人的孤膽劍客,是一個普通的西域人。她對那個人的追求,簡直可以說是不顧了聖女的身份,但是,她就是要用盡自己的力量去追求這麼一個男子。

銀月紀夢沒有告訴祁音歿,她喜歡上一個男子,因為,她看得清楚,在她面前的聖教教主祁音歿,看似什麼都擁有,可是,他確實在內心有着最大的脆弱,因為他看着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他這輩子第一個信任的女人——他的母親的背叛,他看着他的母親離開父親,那麼決裂的離開,不惜被他的父親殺死,而他的父親,在回到聖教以後,沒有幾天也就重病死了。二十二年前,祁音歿就已經在十二位長老的指導下,開始了自己的教主生涯。

銀月紀夢只是記得,在她第一次見到祁音歿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沒有任何錶情的樣子了,明明是擁有情感的孩子,卻被那六個老頭活生生的培養成為了一種冷漠。

“你說我懂得讀心術,”祁音歿淡淡的解釋,“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使用它。”

銀月紀夢看着祁音歿。

“你看着他的眼神,和對着我和陸馳洋,是不一樣的。”

“我……”銀月紀夢很久很久都不敢抬頭,看着祁音歿的眼睛。

“你對我,只有感激,是不是。”祁音歿無奈的說著。

“還有感激。”銀月紀夢想了想,終於說了出來:

“我很感激,你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竟然沒有殺了他,說明你願意原諒。”

祁音歿這個時候聽了這個話,卻是搖頭,他搖頭上前一步鄙視着銀月紀夢:

“我現在不殺他,並不代表他不會死。”

銀月紀夢不明白。

“你可以愛他,人心我左右不了,但是,你不能離開聖教,你自己的責任,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弄清楚。”

“為什麼?我以為——”銀月紀夢的心情,又一次百轉千回,祁音歿這個人,明顯是分裂的,他站在權利的制高點,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他的權威,可是,他卻也是極端孤獨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他比肩。他已經沒有了作為一個人的所有情感,可是,他明明本來具有這種感情,甚至還很豐富。

“你以為我會笑着祝福么?”祁音歿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驚:

“我做不到。”

“你還有那麼多的人,為什麼要執着於此。”

祁音歿只是在微笑,他或許不需要別人去明白他自己,只要能夠一切事情都能按照他的想法去發展,就已經足夠了。無論是銀月紀夢,還是對於那個在冰下沉睡的孩子。祁音歿至始至終,都沒有按照父親的遺願殺死他。而是讓他在冰下沉睡了二十年。

他不殺他,到底是因為,他想要利用他來完成他對於中原的計劃,還是因為祁音歿的心中還是存在有一絲情感,就算是銀月紀夢懂得讀心術,也是看不透的。

看着祁音歿沒有回答,銀月紀夢撫摸了下懷裏小白貓的毛,貓咪發出了一聲淺淺的叫聲。祁音歿回頭,眼中的瘋狂顏色散盡,恢復到了冷靜的眼神。然後他慢慢的離開:

“紀夢,我只是很遺憾,遺憾你所愛的人,並不是我。”

“教主哥哥?”

祁音歿卻沒有回答銀月紀夢的文化,一個人揚起了披風,就從高高的祭壇上跳了下去,他的身形很快就隱沒在了聖山巨大的風雪和純白之中。祁音歿從來沒有告訴過銀月紀夢,似乎這一輩子他也沒有任何機會去告訴銀月紀夢了,他曾經的希望,和曾經唯一的感情。

二十二年前,那個雪夜,終結了祁音歿作為一個人的全部感情,全部希望。而後,祁音歿的二十二年,都是在聖教的雪山上,靜靜的看着遠處的日落日升,看着更多的土地和勢力臣服在他的腳下,身後,卻再也沒有那個抱着白色貓咪的女子,靜靜的守候在他的身後了。

或許,是這種寂寞,已經成為了習慣吧。

祁音歿淡淡的站在那裏敘述着過往的故事,或許,暉原說得對,他確實是需要一個能夠聽自己講述的人,可是,這個人竟然是

“你為什麼不對她說清楚?”聽着祁音歿的敘述,暉原終於是打斷了祁音歿的話,她有些惱怒的看着祁音歿:

“你不說清楚,她怎麼會知道。你明明很喜歡她,希望她留下來,卻為什麼要說得那麼霸道呢?你不去爭取,你怎麼知道,你自己不能贏過他呢?”

祁音歿震驚的看着暉原,彷彿看見了九天神祗。

“雖然可能你說出口了,最後也是一樣的結果。但是至少你爭取過。”

“那樣不是很傻么。”

“那又如何呢?為了面子你就可以不去爭取了嗎?”暉原爭論。

“但是,她始終愛的人,並不是我,我強留她在這裏,又有什麼用?”祁音歿沒有理會暉原的激動,只是慢慢的說著自己的話:

“就算是為了我自己,將她留在這裏,不如我親手殺了她,讓她們埋骨他鄉。來生,不要再作為神的後裔出生。”

暉原聽到了這句話,忽然之間看着祁音歿,覺得她有一種恍惚,就好像是二十多年前,銀月紀夢的恍惚,眼前的人,究竟是真的一個沒有了人性的神,還是他的心裏,還有那麼一些感情。

“好了,我帶你下山去吧。你的朋友藤一和凌子墨我都邀請來了。七日之後到達,我們舉行婚禮。”祁音歿恢復了他教主的威嚴,然後他一把拉起了暉原,從高高的祭壇上跳了下去。暉原在祁音歿的懷裏,看着那個男子刀削般的面容,慢慢的說:

“那麼,我的父母,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父母?”祁音歿低頭看着暉原,很久之後,他才說:

“陸馳洋不是對你說起過?你的父親也對你說起過。”

暉原想了想,最後慢慢的笑了:

“你缺少敘述。”

祁音歿沉默之後,在下落的過程之中,開始給暉原解釋舞月家族的故事:

“風護法,也就是舞月夢瑤,她喜歡你的父親,舞月嵐。舞月嵐愛的人確實是你的母親,而當初銀月紀夢也要求我給予舞月景雪一個能夠獲得幸福的權利,畢竟我已經擁有了三個聖女,而且,那個時候,紀夢也沒有離開我。所以我就讓你的母親離開,還原了她本來舞月家族的身份,而不再是一個聖女、不再是我未來的妻子,給了他們祝福。”

音禰在暉原的懷裏掙扎了些許時候,暉原重新撫摸着音禰的白色毛,祁音歿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小的白澤,所以也是停下了講話,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聖獸。然後繼續說了下去:

“可是,你出生以後,銀月紀夢出事。陸馳洋因此和我決裂,導致要對我報復,而後就引導你的家族離開聖教,要脫離聖教的管制。於是,就爆發了我們聖教之中的那場戰爭,陸馳洋在之後出兵,將我們本來可以避免的戰爭激發,於是你的家族到達了一種分裂的狀態。你的母親認為我出爾反爾,於是就帶着你決裂。而你的父親就留了下來,作為舞月家族的族長,重整旗鼓,在等待着你的回來。”

“那麼,為什麼我的母親要防止你們來找到我呢?”

“因為仇恨,你知道,你的母親和紀夢都是聖女。陸馳洋將紀夢的死,全部歸罪於我的追殺。所以,你的母親因此很是嫉恨我。”

“是么……”暉原想了想,她點頭。

其實,暉原當時在心裏閃過的想法是,當時陸馳洋說過的,舞月家族的分離是聖教和舞月家族的廝殺,而後舞月嵐的解釋卻是因為舞月景雪的懷疑。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整個中原、那些將暉原養大的人,都要千方百計的阻止暉原回到聖教。如果,僅僅是要阻止這一場婚禮的話。

根本,無須耗費那麼多的人力和拼上了性命。

“好了,我還有事情,你可以自己在聖教裏面。流雲會陪着你的。”祁音歿穩穩的落地,他在天山之上飛來飛去,已經是很熟練的了,放下了暉原,流雲已經靜靜的等候在了聖殿的門口。

祁音歿揚長而去,暉原看着祁音歿的背影,只是覺得,他或許,並不是一個強大的人,有的時候看過去,反而覺得,他很可悲,很值得人去同情和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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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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