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馮致遠有了想法后，便快速行動。羅永紅雖然是她學校的學生，但是學校學生那麼多，只是見過幾面，印象較深的是學校年終表彰大會上，羅永紅代表學生上台發言。羅永紅落落大方，氣勢高揚的發言，贏得一片掌聲。漂亮、聰明、潑辣、能幹、有活力，不比田欣差。馮致遠這樣在心裏評價她。但她心裏也有隱憂，跟田欣一樣，羅永紅太過聰明、太過強勢，擔心寶貝兒子駕馭不了她。女人過於強勢，婚姻就很脆弱，是好是壞，真拿不準。可是田欣執意要走，總得有人來配合她實踐其計劃。那就不能再猶豫了，必須快刀斬亂麻，直接給羅永紅說清楚，就是給她介紹對象。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時不我待，只爭朝夕。見面后如果雙方都滿意，就定下關係，為以後王進軍回來留下伏筆。
馮致遠不停地看手錶，焦躁不安地等著兒子回家來。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王進軍走進家門。
馮致遠迫不及待地對他說：“小子，你可回來了。人家等你大半天了。”
王進軍問：“誰呀？等我幹什麼？”
馮致遠神秘兮兮地說：“羅永紅找你。”
王進軍詫異地問：“她找我幹什麼？”
馮致遠神秘地笑道：“人家聽說你要當兵走了，想為你送行。”
王進軍感到奇怪：“又不是不回來了？有那個必要嗎？”
馮致遠說：“看來小羅真厲害，她就猜到你會這樣說。”
王進軍說：“她是聰明，可是聰明過了頭！”
馮致遠一聽，嚴肅地問：“所以，你有顧慮？”
王進軍淡然道：“反正感覺一般。”
“那怎麼辦？我已經答應了人家，你要去看她，我們總不能言而無信吧”馮致遠一臉無可奈何樣子。
王進軍氣呼呼地說：“馮處長同志，請你不要干預我的私事，好嗎？”
馮致遠自己知道這樣做不好，可是嘴特硬：“臭小子，嫌你媽管你了？我都是為你好——”
王進軍打斷她的話：“行行，我不跟你瞎掰。我去找她。”說完騎着自行車出門。
王進軍與羅永紅應該是發小。小時候王進軍也曾經帶着羅永紅一起偷過農科所試驗田的老玉米吃。但是隨着歲數的增加，羅永紅進了大學，加上羅永紅爭強好勝的性格，對王進軍不再看在眼裏。我行我素，不再跟着王進軍的指揮棒轉了。王進軍也不想理睬她，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玩就拉倒。一來二去，兩人漸行漸遠，這幾年很少往來。那麼她怎麼會突然對王進軍感興趣了呢？原來上個星期一，她在大院門口，遇見王進軍。突然發現他變得好帥啊！一米八幾的個子，站在她面前，就像一棵參天大樹，挺拔英俊，渾身散發出勃勃生機和青春的魅力，笑起來單眼皮咪成柔美的曲線，給人親切感。
她心裏狂跳起來。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小夥子也是這樣的嘛。王進軍穿着他老子的呢子軍官服，裏面是乾乾淨淨的白色的襯衣，看上去青春煥發，魅力無限。青春的荷爾蒙催促他由乾瘦的毛猴兒，變成了挺拔英俊的小夥子。
羅永紅抬起手，給他打招呼：“進軍——”。
王進軍禮貌地向她點頭微笑，可是腳步卻沒有停下，繼續往前快走。
羅永紅還想跟他說話：“聽說你當兵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王進軍正要去田欣的學校看田欣，沒有功夫跟她多說，匆匆忙忙往前走：“對不起，我有事，再見啊！”
羅永紅失望地看着他匆匆離去。看來，人家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心裏剛剛泛起的漣漪又重歸平靜。
讓羅永紅沒有想到是，王進軍的媽媽主動找到她，開誠佈公，單刀直入，問她願不願跟王進軍談朋友？羅永紅的眼前馬上浮現出王進軍英俊帥氣的身影，一股熱流湧上心頭，滿口答應王媽媽的要求。約定今天六點半在後海銀錠橋見面。
羅永紅收拾打扮后，匆匆趕到約會地點，等待着王進軍的到來。可是左等右等，離約會的時間已經過了快半個鐘頭了，還是沒有見人來。
她生氣地準備走了。這時，只見一個騎着自行車的人飛快地朝她騎來停下。
王進軍說：“對不起，來晚了。”
月光照在王進軍英俊的臉上，明眸皓齒，神采奕奕，讓羅永紅本想發作的暴脾氣泄了氣。
她微笑着說：“來了就好。”
王進軍問：“找我有什麼事？”
羅永紅聽他冷冰冰地問，心裏有些不爽：“沒有事就不能找你了？”
王進軍聽出了她的不滿，說：“我，我要走了，好多事還沒有辦。”
羅永紅為微笑着問：“你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王進軍笑着說：“哪能啊？我就是去當兵，怎麼就回不來了？”
羅永紅說：“我是說你不能在北京工作了。”
王進軍說“也許吧。沒有什麼，好男兒四海為家。”
羅永紅嚴肅地說“可是你媽媽擔憂你回不了北京了，很焦慮啊。”
王進軍譏諷道：“她老人家就是杞人憂天，瞎操心。”
羅永紅一本正經地說：“她不是瞎操心，這事真有可能發生。到時她唯一的兒子不能回來，你讓她怎麼過？進軍，你媽很愛你，她希望你留下來在她身邊。”
王進軍有些惱怒地說：“她自私自利的思想是錯誤的，我爸爸都批評過她，她怎麼不聽呢？再說，這留不留北京，我能決定嗎？都得聽組織的安排。”
羅永紅目光炯炯，斬釘截鐵地說：“不對，人定勝天！”
一聽這話，王進軍吃了一驚：此人已經不是原來頭腦簡單，嬌滴滴的羅永紅了。幾年的大學教育，已經從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蛻變成了充滿智慧和行動能力的美麗蝴蝶。蝴蝶的翅膀就要扇動，形成蝴蝶效應。
王進軍問：“這麼說，你有辦法能讓我回北京？”
羅永紅肯定地點頭：“有！”
王進軍直截了當地問：“什麼辦法？”
羅永紅乾脆利索地回答道：“婚姻啊。準確地說，是你和我的婚姻。”
王進軍驚詫不已：“什麼？我們的婚姻？”
羅永紅肯定地說：“只要我們結婚了，就可以做到。”
這真是直奔主題，直截了當，毫不遮遮掩掩利益交換。是，成熟的婚姻是要講條件的，所謂門當戶對，雙方家庭、地位、財富相當，不存在誰占誰的便宜，也就少了相互家庭間的抱怨和猜忌，對婚姻的穩定有一定的作用。這是前人總結出的經驗。但是對經過新社會新思想洗禮后的年輕人，更加重視是情投意合，相濡以沫，把感情放在了婚姻的首位。對婚姻后的穩定性反倒不那麼重視，認為是互相利用，利益交換，十分可恥。
王進軍極力反對：“不，不，我怎麼可以用婚姻做交易——這也太功利了吧。”
羅永紅堅定不移地說：“我願意！”
王進軍大為不解：“你這樣，不是吃虧了，不，我不能這樣！”轉身欲走。
羅永紅眼含熱淚：“進軍，我愛你！”
王進軍獃獃地看着她淚流滿面的臉龐，心裏有些感動。一個女孩子，這樣直率地表達出她的愛慕之情，需要多大的勇氣，多麼熾熱的情感？可是田欣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他眼前。
他思忖片刻，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羅永紅泣不成聲地目送他離開。這是羅永紅第一次為愛痛哭流涕。
愛情真是有苦有甜，有歡樂有悲傷，讓人流連忘返，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