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年 021 心中的怪物(承)
故事還得朝前再推一個小時的時間。
正在季明洛和老牛極限拉扯,不斷互相試探的時候,李山河的日子也實在是不好過。
現在雖然是四五月份的早晨,但太陽卻意外的刺人。
水族館中人來人往,指指點點欣賞着千奇百怪的魚類;有的拍打着玻璃和海豚互動、有的擺着pose和章魚合照;他們歡騰雀躍,但李山河卻只覺得他們吵鬧。
一滴汗珠順着他的臉頰滑過,落在了地上。
當然,究其原因也不一定是天氣太熱導致他出門沒多久就流了汗;更多的也許還是在李山河身旁虎視眈眈的表妹。
秦時雁,成績不錯,運動水平不錯,長相也還不錯;這樣子的女孩不管放到哪裏都能當作是家長們的談資來炫耀;但唯一一個出錯的地方就在於,她實在對李山河太感興趣了。
每次一和表妹出來,李山河就會遭受到對他來說無限趨近於拷問的連珠炮,什麼寄宿學校會不會好玩,交了什麼朋友,能不能教自己畫畫;雖然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但偏偏他李山河對異性又是極端的排斥,有幾次秦時雁湊的太近,差點就讓李山河真的出事了。
這是李山河從未與他人說過的秘密——無法觸碰異性氣勢並不是心理上的病症,而是一種會讓他的身體出現怪狀的生理反應。
但無論如何,不管是於情還是於理,要是真真因為這事出了洋相,他估計自己的社會生活也就這麼完結了。
自從患上了這怪病之後,他都盡量的避免着和異性過多的接觸;但怎奈何自己這個妹妹就是不識趣的喜歡貼上來。
好在他目前已經約莫摸索到了解決方法,只要避免直接的看到對方,然後再給自己下一個心理暗示,把對方想像成芭比娃娃一樣的腹語人偶,就大概能夠做到簡短的交流了。
但更靠近一些的·接觸對他來說還是實在太吃力了;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兩人獨處的情況了。
說起來也得怨他的那個倒霉老爸,有了調休就自顧自地要拉自己和弟弟妹妹一起來遊樂園度假,結果還沒玩到一半又接到了臨時工作;然後被他當作救星的表弟在他爸走後又一聲不吭地自己約了朋友打電動去了;只留下了表妹和風中凌亂的他。
到現在為止,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慢慢走着,秦時雁時不時轉頭試圖和李山河搭起話茬,但無一例外都被李山河隻言片語給搪塞了過去。
“你就那麼不想和我說話嗎?”
直到秦時雁實在是被逼急了,忍無可忍地說出了氣話,李山河也是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應;甚至看都不敢去看她一眼。
從她的角度上說,明明只是想和表哥處好關係,卻天天的被這樣冷落;饒是再好的脾氣也是會發作的。
就這樣,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的對話;令人窒息的氣氛在空氣中擴散開來,遲鈍如李山河也是很快的就感受到了那種尷尬。
漸漸的,秦時雁加快了腳步,眼看着就要拋下李山河了。
雖然他很努力的想回應秦時雁的熱情,但是生理上的不適終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克服的。
有時候他也對自己的這種情況深惡痛絕,但卻總是無法突破實質的那一步,讓自己能夠大大方方的和女孩子談笑風生。
有時候他想着,可能是需要一個契機來推自己一把。
現在,被妹妹埋怨的李山河心裏有了個念頭,他覺得可能此時此刻就是時候到了。
‘這種事就像是你打遊戲一樣,你需要去不斷地積累經驗才能夠升級,但你不能一直猶豫着去考慮升級的速度快慢會不會影響你的整局遊戲,重點是看你什麼時候開始去打那第一隻小怪來獲得經驗。‘
這個時候,李山河的腦海中莫名的回想起了自己那個輕浮自大的好朋友不着邊際的話語。
他曾向他的那個朋友吐露過關於這事的苦惱,但在聽了李山河敘述后的季明洛,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話,便也不再做更多的解釋了。
但現在,他好像隱隱約約的理解了一些季明洛這話里的意思。
他緊緊的盯着眼前的秦時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現在在拆炸彈來着。
終於,他覺得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的手在自己與表妹的衣袖之間的這段距離不斷地拉扯;猶豫再三,他強忍着湧上口腔的嘔吐感,顫抖的伸出手準備去叫住她。
可就等他的手指即將拈到表妹的衣袖時,只感覺到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
再然後,他就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度睜開眼時,李山河發現自己正被一群看熱鬧的遊客給簇擁着。
身旁,一個看上去十分熱情的男人關切地問候着自己的情況;聽周邊的人們說自己剛剛莫名其妙昏了過去,幸好周圍的人發現的及時,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病症,人家用簡單的搶救手段就讓他恢復了意識。
李山河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顯得有些愣愣的,第一反應是有些訝異最近的人民群眾居然有這麼熱心。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股痛感還沒有完全消除。
很顯然,他是被人打暈的。
但現在他沒工夫去想自己剛剛是怎麼了,現在更緊迫的是,有一個很恐怖的念頭浮上了他的腦海。
表妹去哪了?
他環顧着圍觀自己的人群,完全沒有發現秦時雁的身影。
想到這裏,他也顧不上疼痛,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焦急的詢問着周遭的人有沒有見過表妹。
但是在周圍問了一圈,李山河依舊是一無所獲;就好像秦時雁這個人從來沒來過這個水族館似的。
難道是表妹拋下李山河,自己走掉了嗎?
不可能,他了解秦時雁的性格,生氣歸生氣,拋下哥哥自己跑路是她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
可是,如果沒有自己離開,那她現在究竟到哪去了呢?
李山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出了手機,撥通了秦時雁的電話。
可另一頭傳來的關機提示音讓他的心更涼了半截。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可能真的出事了。
接着,他發瘋似的在水族館裏上竄下跳的,高聲呼喊着表妹的名字,試圖得到回應。
一會兒的時間,他幾乎將這個水族館翻了個面,卻依舊沒有找到有關秦時雁的蛛絲馬跡。
李山河先後聯繫了自己的倒霉老爸和老弟,可是得到的回復都是相同的令人絕望。
一個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間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無力的癱坐在水族館門口的售票廳旁,實在是有些手足無措。
如果因為他的事情,讓表妹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聯想到自己剛剛被錘暈過去的情況,李山河確信,表妹的失蹤絕對不是出於自願;一定是有什麼人擄走了她。
想到這裏,他趕忙開始着手向警方報告。
但就在這時,胸口一陣奇妙的悸感,強迫着李山河支起了身子。
他茫然的回頭看了一眼牆壁,應該說,原本是牆壁的位置。
在他的身後突兀的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出了周圍竄涌的人群以及一隻白色的怪物。
那怪物的外形看上去就像一隻直立行走的山貓一樣,在雪白的毛髮周圍到處都能看到條紋狀的花紋;在它的掌心處,隱約能看見軟乎乎的肉墊;它的前肢被毛皮給完全覆蓋著,看起來異常的粗壯,而沒有白毛附着的后爪則相反,顯得修長而又有點畸形。
李山河清楚的知道,鏡中倒映出的這個怪物,便是自己。
這就是他隱藏了數年不讓人發現的,最大的秘密。
他親眼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抬起了右手,朝着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李山河被這個動作嚇得倒退了兩步,不可思議的看着鏡子裏怪物化的他。
而那山貓形的怪物卻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鏡子外的李山河的眼睛,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再眨眼,眼前的鏡子突然又從李山河眼前消失不見,變回了牆壁的樣子。
他試探着伸出手敲了敲面前的那堵牆,但反饋出的只是很普通的牆面的質感。
再接着,他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驚駭地發現上面已經長出了一簇稀疏的白色毛髮。
他知道,這是異變的前兆。
‘算了,反正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乾脆就往那個方向找好了。‘
他這麼想着,一邊繼續撥打着警方的電話,一邊邁開了步子朝着山貓剛剛指給自己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他跑遠了之後,自水族館內走出了一個身影,悠閑地倚靠在李山河剛剛站的位置,大口地吸着手中的奶茶。
如果李山河還在這裏就能認得出來,這個人正是剛剛為他做人工呼吸,將他叫醒的那個熱心人。
他從胸口的袋子裏抽出來一隻小巧玲瓏的懷錶,隨意的把玩着。
“這孩子,可真是個不得了的定時炸彈啊,如果不找個機會引爆他的話,未免也太可惜了點。”
“神鍛師、梅雨,好好享受我為你們兩個準備的兒童節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