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前塵往事
而他,在做這一切之前,其實並沒有問過那一抹陽光的意願。
只是固執地喜歡罷了。
“你退婚吧。我怎麼說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退婚,我們互不相欠。”
再一次相見,她難得回了盛京城,身側站着的人,是與她一起浪跡天涯的那個遊俠。
那遊俠長得劍眉星目,頗具英姿,光憑那一雙清澈的眼眸,他便知道他倆是一類人。
他問:“你喜歡他?”
燕恪的目光指向身側的那個遊俠。
安廷曦搖頭。
“我想要自由。”
“人生沒有自由。你的自由以家人的生命為代價,你真的有勇氣拿?”
“這麼說?你不同意?”
燕恪不說話,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她太天真了,朝堂可不是江湖。父皇的指婚也不是說退就退的。
他雖是皇子,但是他一切的關注都來源於安家,若是他主動提出要退婚,便是不知好歹,要得罪的是整個朝堂的安家一派,同時也駁了父皇的面子,縱使有天大的恩情,也不值得他這般自毀前程。
再之後,安廷曦便得了“重疾”,幾乎藥石無醫,安國公、安廷瑜、安廷珏還有他的姑母靖國公主連番出動,先後來做父皇和他的工作,要解除這一婚約。
哈哈,他燕恪為了一個女子顏面掃地,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早已經悄悄地藏進了他的心裏,他第一次忤逆了父皇的小心勸說,堅持要娶安廷曦為妻。
再之後,那些因為安家而投靠他的官員,也都見風使舵,心思搖擺不定起來。
面對如此風雨飄搖的結局,他只能娶了當時的文官之首,頗具威望的儒學世家王家之女為側妃,鞏固自己的勢力。
“再後來呢?”
一夜之後,寶鑒司把白逸寧放了出來,好歹得了個所謂的京城巡按的官員,寶鑒司的人不明就裏,不敢得罪他,臨走之時,便將蘇清玖作為禮物,讓他帶走。
想到大燕帝看到他時的那個表情,白逸寧也難得說起了以前的故事。
其實,他的師父——真正的南齋先生,原本是一個遊俠,他和姑姑安廷曦原是師兄妹的關係,同拜了當時的一位劍道高手,素有劍聖之名的青蓮劍——李贇為師。
後來李贇去世,師兄妹二人便相約遊歷天下。
彼時姑姑安廷曦已經被賜婚給了如今的大燕帝燕恪,卻依舊嚮往江湖,同師父南齋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
一路上,他們見過無數的人間慘劇,見過很多百姓的流離失所,也見過官員的腐敗,山匪橫行,飢荒流年,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身為籠中雀的太子妃或者未來的國母能夠目睹的。
姑姑她其實並不想嫁給燕恪,她喜歡這一份自由,喜歡在自己力所能及之中,做一些利國利民的好事,她不喜歡站在那個高高的位置上,接受別人的奉承和欺騙,她只想恣意瀟洒地過完自己有且僅有一次的人生。
後來,她提出了退婚,向家裏,也向太祖皇帝。
在宮門外長跪了三日三夜,那顆真心,使得太祖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讓步,同意退婚,只是……
她的未婚夫燕恪並不允許,或許是為了權勢,或許也是真的喜歡,他不允許這門婚事作罷,此事便拖了下來。
再後來,燕恪娶了王家之女,很快與她生下了如今的大皇子燕承瑜。
燕恪有了王家的助力,又有無數背後勢力的經營,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帝位,而姑母,也最終無法擺脫她的命運,成為了皇宮之中的一員——也就是後來的安貴妃。
也許,她的一生本就是一個悲劇。
之後的故事,也就是家喻戶曉,耳熟能詳的了。
一個女子的興衰榮辱,總躲不開家族的影響。
“其實,我師父應該挺喜歡我姑母的,姑母進宮之後,他便成了西北大軍之中的軍師,一直輔佐安將軍。”
“嗯!”往事難免令人唏噓,一個偌大的家族傾覆也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罷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活着的人,能夠吸取教訓,不再重蹈那些悲劇的命運。
“只怕是難。”白逸寧苦笑道:“皇帝給我這樣的殊榮,不是念及當年的情分,而是想讓我犯錯,只要我犯了錯,他便有理由讓白家和我一同在這個世上消失。”
蘇清玖皺眉,這樣的心思,她何嘗不知道呢?
兩人帶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度過了一個安靜的夜晚。
而此時,皇宮之中,亦有人沉浸在當年的故事當中。
別人瞧見的,是他對於愛情的巧取豪奪,而他沉浸其中的,是自己當年的那一片痴情。
“廷曦,朕喜歡你,為了朕,你難道不可以留下來嗎?”
“陛下,你是天下之主,你愛的應該是天下,而不是我。”
“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
“不,我只是陛下的妾室。”安廷曦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你想要那正宮之位,朕隨時都可以給你,那本來就應該是你的。”王家為了助他順利登位,出了不少的力,這后位是許諾的交換品,他對王氏並沒有任何的感情。
“不需要。”安廷曦果斷地拒絕了。
而正是這樣的拒絕,將燕恪內心深處的征服欲勾了出來。
他愛安廷曦,愛到發瘋發狂,愛到成為了一生中的執念。
安廷曦每一次的拒絕都能加深帝王心中無窮的怒火,終於,他心目中的惡被一步步地放大勾引出來。
安家……他一定要除掉安家……
除掉了安家,她一個柔弱女子,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的庇護,拒絕他給的榮耀呢?
她是光明正義,而你,只是一隻愛耍弄陰謀的可憐蟲罷了。
內心之中,有這樣一個聲音在提醒着他。
他在心底憤怒地辯駁:不……朕不是可憐蟲,朕不是,朕對她的愛深入骨髓,她憑什麼不喜歡?憑什麼不要?
是她的錯,她不應該離開朕的,是她太傻了。
他內心的辯駁終究是虛弱無力的,而女子的話,卻像是一道閃電一般,帶着鏗鏘的力道將他砸的暈頭轉向,支離破碎。
“即便你再強大,強大到無人能夠抗衡你,你也不會獲得絲毫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