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值不值得

除夕夜，冷宇給葉彤打電話，從葉彤沙啞的聲音中，冷宇聽得出來，葉彤哭過。

冷宇轉身回到房裏，和奶奶坐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冷宇有些猶豫的看着奶奶。

“小宇，有什麼事情要和奶奶說嗎？”奶奶看出來冷宇有事情要和自己說。

冷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奶奶，明天早上我想去市裡一趟，晚上就回來了。”

“去吧，不用擔心奶奶。”奶奶面容慈祥的看着冷宇。

“可是明天是大年初一，如果我去市裏面，就不能陪你了。”冷宇的心裏面很糾結。

“小宇，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立刻去做，不要扭扭捏捏，機會稍縱即逝，雖然奶奶不知道你去市裏面是為了什麼，但我明白，對於你來說，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去的話，你可能會後悔一輩子，所以放心大膽的去吧。”

“奶奶，謝謝你，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去買票。”

“嗯，去吧，孩子。”

冷宇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手機在網上訂了火車票，為了能夠早一點趕到市裡，他買的是凌晨四點的票。

火車站在縣城，冷宇必須在四點以前趕到縣城才能坐火車，但是凌晨四點之前，是不可能有人載他去火車站的，家裏面還有一輛自行車，冷宇決定騎着自行車去火車站。

深夜兩點左右，冷宇出發了，他的動作很輕，沒有打擾到熟睡的奶奶。

冷宇的家離縣城的火車站有二十公里左右，騎自行車至少也要兩個小時，所以他兩點鐘就要出發了。

深夜的溫度是最低的，儘管冷宇穿的很多，但是騎着自行車，北風刮到臉上時，還是刮的他生疼。

冷宇趕到火車站附近，找到一間廢棄的房屋，將自行車藏了進去，回來的時候，他還要用自行車騎回家裏。

就在冷宇坐上火車的時候，在南方的一座小縣城裏面，夏林同樣坐上了一輛駛往市裏的火車。

早上八點半左右，冷宇到達葉彤的出租屋，可是葉彤並不在出租屋裏面。

冷宇本想打電話給葉彤詢問她的位置，但想着要給葉彤一個驚喜，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冷宇站在出租屋門前，低着頭思索葉彤可能去的地方，最後他想到了和葉彤一起去過的公園。

冷宇轉身朝着公園走去，他剛走出沒多遠，葉彤的出租屋門前又出現一個人，來人正是夏林。

夏林站在出租屋門前也犯了愁，在來之前，夏林就想過葉彤可能回家去了，但他還是忍不住來了，葉彤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自己的家庭背景，所以夏林並不知道，葉彤沒有家。

夏林站在原地，想起了葉彤曾經說過，市區東面的公園很好玩，她經常去。

夏林想着來都來了，倒不如去葉彤說過的公園玩一玩，如果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遇到葉彤。

冷宇看着諾大的公園，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葉彤，他走到曾經和葉彤一起待過的亭子，可是這裏並沒有看到葉彤的身影。

冷宇心裏面很着急，他下午四點就要回去了，如果找不到葉彤，他就白來一趟了。

雖然很想給葉彤一個驚喜，但冷宇最終還是決定打電話給葉彤，詢問她的具體位置。

就在冷宇拿起手機，準備撥通葉彤的號碼時，喇叭里傳來了葉彤的聲音。

冷宇向工作人員問清楚廣播站的位置后，朝着那裏狂奔而去，此時此刻，他很想見到葉彤。

冷宇剛走，夏林就來到了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夏林同樣聽到了廣播裏葉彤的聲音。

夏林聽到葉彤的聲音后，心裏面異常開心，他原本只是來公園裏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能遇到葉彤。

冷宇到達廣播站時，剛好看到葉彤離去的身影，他動作輕柔的走到葉彤的後面，溫柔的說道：“小女孩都找到自己的媽媽了，你還不跟我回家嗎？”

葉彤回過頭，滿臉淚水的撲到冷宇的懷裏，而這一切，剛好被遠處的夏林看到了。

“冷宇，你怎麼來了？”葉彤從冷宇的懷裏掙脫出來，滿目柔情的看着他。

“葉彤，我來接你回家，跟我回去吧，我們一起過年。”冷宇的眼神里流露出懇求的目光。

葉彤挽着冷宇，向著公園大門走去，邊走邊說：“冷宇，你來看我，我已經非常開心了，現在跟你回去還太早了，我們戀人都不是，我以什麼身份跟你回去呢？”

“以同學的身份。”

“冷宇，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去，等到大學以後，我們成為戀人了，就算你不讓我去你家，我都要去。”葉彤何嘗不想去呢，可是她現在和冷宇的關係只是同學而已，要是真的就這麼去了，難免會破壞冷宇一家人過春節的氣氛，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葉彤，其實我家裏……”

冷宇剛想說自己的家裏只有奶奶和自己時，葉彤打斷道：“冷宇，沒事的，我現在很開心，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好，我下午就要回去了，現在時間還早，我陪你逛逛街，然後去吃飯。”冷宇見葉彤心意已決，也不再勸她。

“嗯，既然你大老遠來看我，那這頓飯我請，包你吃得滿意。”葉彤的心裏面很開心，雖然冷宇只能陪她吃一頓飯，但已經夠了。

吃完飯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冷宇和葉彤走到火車站，葉彤戀戀不捨的看着離去的冷宇。

“葉彤，照顧好自己，有什麼需要就打我的電話。”冷宇已經走出很遠。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葉彤原本開心的心情，隨着冷宇的遠去，變得憂傷起來。

葉彤拖着疲憊的身體，慢慢走回自己的出租屋，躺在床上的她，在腦海里回憶今天和冷宇在一起時經歷的一切，這是她唯一的精神慰籍，葉彤就在這回憶中睡去。

天上飄落不規則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到夏林的身上，由於天氣溫度很低，雪花落到夏林的身上之後，並沒有馬上融化，只是這雪花，冰涼冰涼的，就像夏林的心一樣。

夏林看着遠處冷宇抱着葉彤的場景，劇烈的痛楚從心臟傳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揉碎一般，疼的他喘不過氣。

夏林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他仔細聆聽才發現，原來是他的心碎了。

開始的時候，夏林只是感覺到心臟很痛，漸漸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傳遍全身，這種痛楚王曉娟也曾經歷過，此刻夏林感覺到的痛楚，就是王曉娟在後操場看到葉彤為冷宇圍上圍巾時的痛。

除夕夜晚上，當夏林說出自己要來市裏面時，被自己的爸爸狠狠的罵了一頓，罵他不孝，罵他大年初一不陪着家裏人。

夏林沒有退縮，他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和自己的爸爸吵了一架，不顧家裏人的阻攔，夏林毅然決然的從家裏面逃了出來。

夏林買的火車票在凌晨四點左右，當他趕到火車站時，他在心裏面質問自己：“這樣做值得嗎，葉彤可能回家去了，自己卻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和家裏人吵架去市裏面找葉彤，真的值得嗎？”

夏林不知道，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這麼做，他想要見到葉彤。

冬天的溫度很低，低到淚水還沒有落地就變成冰花了，夏林忍着內心的疼痛，默默的看着遠處的冷宇和葉彤。

夏林像雕塑一樣站在原地，直到冷宇和葉彤離開了，他才回過神來。

疼痛感讓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想要逃離這種感覺，可是不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從小到大，夏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他感覺自己此刻已經墜入萬丈深淵，並且還在不斷往下跌落，耳邊呼呼的風聲，猶如刀子一般，慢慢的割着他的心臟。

夏林站在原地緩了半個小時才感覺好了一點，他走出公園，找到一家餐館，喝了很多酒，從不喝酒的他，第一次喝酒了，喝的爛醉如泥，最後是他的爸爸從家裏趕了過來將他接回家裏。

本來除夕夜夏林離家出走，他的爸爸準備把他抓回去好好打一頓，可是此刻看着生不如死的夏林，看着自己的兒子這般模樣，他的心裏比誰都痛苦。

深夜的溫度最低，雪也下的最大，夏林靜靜的躺在車裏，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好像經歷了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冬天下過雪的道路很滑，夏林的爸爸不敢把車開的太快，原本兩個小時就可以開到家裏，今天他足足開了四個小時。

夏林的爸爸能在四個小時把車開到家裏，得感謝打掃積雪的工作人員，如果不是他們默默付出，將道路上的積雪打掃乾淨，車輛根本出不了家門。

冷宇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他的奶奶還在坐着等他。

“奶奶，你還不睡嗎？”冷宇將身上的積雪清理乾淨，在奶奶旁邊坐了下來。

“馬上就去睡了，對了，小宇，今天下午兩點左右來了兩個女生找你，等了你兩個小時，最後等不到你回家去了，她們還讓我把這個給你。”冷宇的奶奶從旁邊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

冷宇打開盒子，看到裏面是一雙拖鞋、一條圍巾，還有兩件毛衣。

“奶奶，她們有說自己叫什麼名字嗎？”冷宇在腦海里仔細思考了一遍，想不到有誰會送這些東西給他。

葉彤是不可能的，冷宇今天一直和她在一起，楊青青就更不可能了，要是她想送這些東西，在學校就送了，沒必要這麼麻煩。

“她們沒說名字，只說沒遇到你真遺憾。”

“奶奶，可能是我的同學，我待會兒打電話問問。”

距離市區不遠的一段道路上，有一處急轉彎，在急轉彎的旁邊，有一輛側翻的大巴，一個女生站在倒地的人群中，絕望的喊道：“娟，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