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個人的除夕
除夕夜前一天，天上下着小雪，冷宇正在集市上買年貨，只是今天的集市爆滿，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冷宇買完年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
回到家裏面，奶奶正在洗肉，雞肉、豬肉、鴨肉樣樣齊全，冷宇把年貨放下，走到奶奶旁邊幫忙。
所有事情忙完，冷宇去廚房簡單炒了幾個菜，今天太累了，冷宇只想趕緊吃完飯去睡覺，明天將會是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冷宇起得很早，起來之後便開始熬製漿糊，隨即把春聯拿出來，用漿糊刷在背面，冷宇找好位置，將刷了漿糊的春聯貼在門框旁。
春聯貼好，“福”字自然少不了，只是“福”字要倒着貼，寓意福到了。
冷宇忙完這些，她的奶奶也起床了，奶孫倆隨便弄了一點東西把肚子填飽之後繼續忙活。
冷宇到附近的竹林找來一根很長的竹子，最頂端的竹葉要留下，以便用來清理家裏的蜘蛛網。
冷宇用竹子打掃高處的蜘蛛網和灰塵，她的奶奶則在地面打掃這些清理下來的雜物。
一切弄完之後，冷宇洗了一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到廚房拿出麵粉，準備油炸酥肉。
酥肉炸好，就該做雞鴨魚肉了，雞肉做宮保雞丁，鴨肉熬湯，豬肉做紅燒肉，魚肉則用來清蒸，其中魚肉是每家每戶必不可少的食物，寓意年年有餘。
自從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之後，冷宇就學會了很多美食的製作方法，所以除夕的年夜飯自然是由他來做。
把肉做完之後，就是弄一些涼拌的菜了，涼拌豬耳朵、涼拌黃瓜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冷宇最喜歡吃的當屬涼拌苦瓜。
一切忙完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村裏面已經有人家戶放鞭炮了。
冷宇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子，一共有二十多個菜，桌子都擺滿了，看着滿桌的年夜飯，冷宇的心裏面很開心。
菜全部上齊，冷宇找來鞭炮，走到院子中間的大樹下將鞭炮點燃，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冷宇回到屋裏，給奶奶盛滿飯，倒上飲料，兩個人的除夕夜就這樣開始了。
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接連不斷的傳來，有的人家戶已經放煙火了。
屋內，冷宇和奶奶圍着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滿了美食，每一碗都好像沒有動過一樣。
北風透過縫隙吹到屋裏，冷宇感覺有點冷，起身將電烤爐提到奶奶的旁邊。
屋內的燈光有些昏暗，冷宇和奶奶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吃菜。
屋外各種聲音不斷響起、鞭炮聲、煙花聲、電視聲、小孩的嬉笑聲，聽上去熱鬧非凡，就好像世界都在跟着鬧騰一樣。
屋子裏面，昏暗的燈光下，滿頭白髮的老人和沉默寡言的少年圍着一張圓桌吃飯，上面擺滿了各種美食，他們的周圍很安靜，沒有一點嘈雜的聲音。
屋外熱鬧非凡，屋內落針可聞，屋內屋外彷彿是兩個世界，兩個平行永不相交的世界。
“奶奶，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我去打開電視給你看看。”冷宇已經忍受不了這份冷清。
“好，小宇，你去打開吧。”
電視打開，歡快的歌聲入耳，讓原本孤寂的屋裏充滿歡聲笑語，冷宇看着電視，心裏很悲傷，十年了，冷宇和奶奶這樣冷清的過除夕夜，已經十年了。
昨天，餐館已經關門，葉彤可以放七天假，今天晚上就是除夕夜了，葉彤正猶豫着要不要去街上買點食物回來做年夜飯。
十分鐘后，葉彤穿着羽絨服，圍着冷宇送的圍巾，穿梭在熱鬧的街上。
菜市場裏面人很多，葉彤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進來，她看着各式各樣的蔬菜，心裏卻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不遠處，一對夫妻正帶着自己的女兒買魚，女兒的年齡和葉彤差不多，臉上掛滿了笑容，此刻，女兒正拽着媽媽的衣角搖晃，撒嬌的說道：“媽媽，我就要吃這種魚，你給我買嘛。”
葉彤的眼神里流露出羨慕的目光，過了一會兒，羨慕的目光變得憂傷起來。
葉彤決定不買年貨了，她心裏面想着，反正自己只有一個人，隨便打包點吃的帶回出租屋就行了。
打定主意之後，葉彤從菜市場裏面擠了出來，她想買一條紅燒魚帶回去，從小到大，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魚。
葉彤來到餐館，看到裏面座無空席，基本上都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不是爸爸媽媽帶着自己的孩子，就是爺爺奶奶帶着自己的孫兒。
“客人，你要吃點什麼，就你一個人嗎？”服務員熱情的來到葉彤身旁。
“你們這裏還有紅燒魚嗎，我要打包帶走。”葉彤看着店裏面熱鬧的景象，心裏面湧起無限悲傷，她只想早點離開這裏。
“有的，你先找個座位坐着等一下，一會兒就給你做好。”服務員說完話后，轉身朝着廚房走去。
“爸爸，這個蝦不好吃，我不要了，給你吃。”就在葉彤前方的座位上，一個年齡和她相仿的女生正和自己的爸爸說話。
“乖女兒，吃不了就給爸爸，爸爸喜歡吃蝦。”
“小麗，不準挑食，每次吃到不喜歡的食物，你都要給爸爸，他都快被你喂成一頭豬了。”說話的女人好像是女生的媽媽。
“媽，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老婆，小麗還小，說她幹嘛，沒事的，乖女兒，要是不喜歡吃就給爸爸。”
“你的紅燒魚好了。”這是服務員第三次提醒葉彤了。
“哦哦，對不起，多少錢？”葉彤被剛才一家三口的景象吸引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葉彤提着打包好的紅燒魚，從餐館裏面走了出來，天上正在下雪，葉彤看着前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雪越下越大，葉彤原本烏黑亮麗的頭髮上覆蓋了一層白雪，就連眉毛都結霜了。
葉彤四處觀望，最終決定去買香辣蝦，或許是因為剛才在店裏面看到那個女生吃蝦的緣故，所以她很想吃蝦。
葉彤回到剛才的餐館裏面，吃蝦的一家三口已經走了，服務員看到葉彤再次回來，滿臉疑惑的看着她：“客人，你有什麼需要嗎？”
“剛才我少買了一樣菜。”
“客人需要點什麼？”
“給我來一斤香辣蝦，打包帶走。”
“好的，你先找個座位坐着等一下，一會兒就給你做好。”
十多分鐘后，葉彤提着紅燒魚和香辣蝦從餐館裏面走了出來，葉彤站在餐館門口，在心裏面默默思考自己還需要些什麼。
思來想去，葉彤決定不買了，她想回出租屋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可以吃年夜飯了。
傍晚六點，葉彤設置的鬧鐘響起，她從熟睡中醒了過來，看着窗外的景象，葉彤的心裏面突然變得慌亂起來。
一種被世界遺棄的孤獨感瞬間傳遍全身，葉彤抱着自己蜷縮在角落，任由自己的眼淚流淌。
半個小時后，葉彤才慢慢緩了過來，她將自己買的紅燒魚和香辣蝦放到微波爐加熱，隨即在電飯煲裏面煮了一碗米飯。
出租屋裏面只有一張書桌，葉彤將上面的書籍清理乾淨，將桌子搬到出租屋的中間。
等了十分鐘左右，紅燒魚和香辣蝦好了，葉彤將兩盤菜端在桌子上，自己則靜靜坐在凳子上等着米飯煮熟。
出租屋裏面沒有開燈，但還能看得清，五分鐘后，“叮”一聲響，米飯煮好的提示音響起。
葉彤找來一個碗，將米飯盛出，她看着桌子上的年夜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對了，飲料，年夜飯怎麼能沒有飲料呢？”葉彤自言自語的走到柜子前將柜子打開，裏面還剩半瓶飲料。
葉彤拿出飲料倒在碗裏，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她看着眼前的美食，心裏面卻沒有任何食慾。
窗外下着大雪，不時會有幾個人從葉彤的出租屋前經過，他們歡聲笑語，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出租屋內已經看不清楚，葉彤沒有開燈，而是拿來蠟燭點上。
葉彤剛把蠟燭點上，窗戶外就傳來煙花的聲響，五彩繽紛的光芒在葉彤的臉上不斷閃爍。
葉彤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年夜飯，卻怎麼也吃不下去。
燭光在微風中搖曳，大多數時候，窗戶外折射進來的煙花光芒，會將暗淡的燭光完全掩蓋。
葉彤靜靜的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跑到衛生間，將牆上的鏡子拿了下來。
走到桌子前，葉彤將鏡子擺到對面，讓自己整個人都能映射到鏡子裏面。
葉彤舉起碗，對着鏡中的自己說道：“葉彤，除夕夜快樂！”
吃完年夜飯後，葉彤來到街上散步，看着道路兩旁張燈結綵的店鋪，看着街道上牽着小孩的大人，看着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葉彤感覺很難受。
大雪在空中不斷落下，落到葉彤的頭髮上，慢慢將她的頭髮染白。
葉彤獨自走在寒冷的街頭，看着街上熱鬧的景象，心裏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辛酸。
不遠處，有人正在表演節目，節目的內容很簡單，主要是說一個農村婦女背着自己生病的女兒去醫院治病，可是在去的途中，遇到了山體滑坡，想跑已經來不及，婦女將自己的女兒護在身下，任由滾石砸在自己的身體上。
災難過後，營救人員趕了過來，當他們把母女倆救出來時，母親已經去世了，但是女兒卻活了下來，那位母親，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女兒。
圍觀的人群看了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或許是故事內容太簡潔，亦或者是圍觀的人群已經見過比這更悲慘的故事。
就在人們即將散去時，葉彤哭了，那哭聲猶如積攢了很久的委屈一般，聽得在場觀眾集體沉默。
大雪紛飛的天氣，葉彤站在人群中嚎啕大哭，偶爾有人聽不下去，過來安慰她，但都沒有作用。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在歡樂的吃年夜飯時，葉彤獨自一人站在街上哭了，表演節目的演員以為是自己演的太好了，才會把葉彤感動到哭泣，可是，他們不知道，全家團圓的除夕夜，葉彤，只有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