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記憶里的傷

第八章 記憶里的傷

老陳應該是我朋友里年紀最大的一個了,79年生人,以40多歲的年齡和我們打成一片。

18年的時候,我剛認識老陳的時候,是在公司飯局上,作為晚輩是要在飯局上敬酒的,我站在那端着裝滿啤酒的高腳杯給老陳敬酒,那時候剛進公司跟老陳不熟悉,出於禮貌和尊敬我叫他陳叔:“陳叔,感謝近來對我的照顧,以後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你多擔待擔待。

然後一飲而盡。

老陳也起身:”媽的,本來喝酒是高興的事,可你叫我叔,那我就不開心了,一想到比你們大一輪我就難受,以後你還是叫我哥吧。哥字多有活力。然後把杯子裏的白酒一干而盡。

我趕緊連連應答:“小弟的錯,陳哥,為表歉意我自罰一杯,你看可以吧。然後端着倒滿的高腳杯一口悶了。

老陳見狀怒喝:“媽的,你這是看不起我啊?要你自罰,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老當益壯。

我怒喝:”你這是看不起我啊?要你去老當益壯?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朝氣蓬勃。

那晚我們倆勾肩搭背在飯店門口吹了一晚上的牛。

老陳喝多了:”媽的,喝了這麼久,你他媽的叫什麼啊?我好像沒見過你啊。你狗日的不是人販子吧?

然後就在那哭:“媽的,老子一把年紀了,你偷去也沒用啊。

我:”去你的人販子,有人販子也不販你這老梆子啊,媽的肯定是來偷我的。

然後我哭:“老子大好年華,就要被賣去黑煤窯挖煤了。姑娘的美腿我還沒看夠啊。

第二天我們在同事的笑聲里無地自容。

老陳79年的,170的個子,長着一張國字臉,滿臉鬍渣,一口黃牙。還挺着個啤酒肚,可是身上的衣服卻穿的極為整齊。

我心裏想,穿的這麼整齊有什麼用,還能勾搭上小姑娘不成?要勾搭也是我勾搭。

老陳老婆比他小兩歲,跟老陳相比可謂天差地別,容貌清秀,一身打扮也是十分的時尚,我們經常調侃老陳:“嫂子是不是欠你錢啊/不然怎麼會看的上你的?

老陳氣的跳腳:”去你的,你老哥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萬人迷,要多帥有多帥。只是現在年紀上來了,變形了而已。

我說:’我不信,嫂子肯定欠你錢,不然嫂子肯定早跑了。

老陳:“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陳有一個兒子,那時候在上高中,老陳給他報了很多個興趣班補習班之類的,希望他孩子能多學點技能,用老陳的話講就是以後再差也能混口飯吃。

我勸戒他:”孩子不能這麼管,要讓他適當放鬆的。

老陳好像聽懂了跑去他孩子那指着我說:“看到那個哥哥了吧,千萬不能學他知道吧。學他就廢了。

我·····

過了一個月我以為一些原因離開了那家公司,跟老陳也沒怎麼聯繫了。

20年夏季,路過老陳家附近,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坐坐,老陳說可以。老陳瘦了很多,氣質也變了,一張國字臉變成了磚石臉,我大感吃驚,不過也沒說什麼。一張兩人桌點了四個菜,我問老陳喝白的還是啤的,老陳說已經戒酒快一年了,我震驚問他怎麼了。

老陳喝了杯白開水說:“離婚了。

我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他。只能靜靜的吃菜喝酒。

老陳在那自顧自的說著,滿臉憔悴。

2019年4月份,老陳老婆被朋友拍到摟着一個男的進了一家快捷賓館,老陳拿着照片找了過去,想去跟她對峙,結果反倒被打了一頓。

我問他:”你也是沒腦子,不帶幾個朋友一個人去捉姦。

老陳說:“哪丟的起這個人啊,更何況當時也不確定是在偷情啊。

我疑惑:”你不是說有朋友拍到了嗎?

老陳喝了口水繼續說:“當時那個朋友在背後拍了張照發給我,問我怎麼還有閑情雅緻帶着嫂子去賓館消費?我當時在上班,請了半天假,自己找了過去。那男的跟我現在差不多的身材,175,一身腱子肉。我打不過他,被錘了一頓。

然後老陳老婆就不見了,等在見到的時候老陳老婆帶着丈母娘還有幾個小舅子一起出現的。老陳想着孩子快高考了,就想着湊活着過吧,等孩子高考結束在去談這些事。

結果那天,幾個小舅子在客廳沙發上把老陳包在中間,也不說話就在那坐着。丈母娘在廚房漫不經心的跟老陳搭話:”老陳,聽說你這兩年干銷售賺了不少錢啊?一年有十好幾萬?老陳沒搭她的話茬,老陳丈母娘又說,哎,不像我這老婆子,賺不到錢,身體又不好沒法子幫你們,你看要不你把錢放我這,我來幫你管着,也省得你出去亂花錢。

當時電視都應景的沒發出聲響。只有廚房裏切菜的聲音和老陳丈母娘的喋喋聲。

老陳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說:“媽,那個錢的話,我投資到公司里了,入股在裏面。

老陳丈母娘皺着眉毛問他:”哎呦,那還真是不得了哦,女婿啊,那個股份書寫的誰的名字啊?

老陳嘆了口氣:朋友公司,都是自己人,就沒搞那些,不過每年都有分紅。

老陳丈母娘剁菜板的力道加大了。

老陳說那餐飯吃的硝煙瀰漫。

當時桌子上坐着三個小舅子,一個丈母娘,還有老陳老婆和孩子。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老陳紅着眼睛從電視櫃裏拿出一個黑膠袋,扔到飯桌上,當著孩子的面說到:“我也不瞞着孩子了,畢竟是你出軌偷情在先,其實你也不用帶他們來。這卡里有十萬塊,不過存的是五年死期,就給你了,其他東西你就別想了。明天去把婚離了吧,省的我看着不舒服,你玩的也不盡興。

就這樣在孩子高考前,兩個人把婚離了。

老陳前妻除了拿到那十萬塊錢之外老陳還給了一輛二手車。

老陳低着頭又喝了口白開水哽咽的說:”他媽的,老子存的其實是個十年死期,狗日的,本來還計劃着以後拿着這個錢跟她一起去旅遊的,現在就當喂狗了。

我問老陳孩子最後怎麼安置的,老陳抹着眼淚說孩子自己住校去了,誰也不跟。

我說:”還算不錯,不管咋樣,你還有個孩子。

老陳說:“是啊,還有個孩子。

我問老陳:”那你自己現在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一直單着?

老陳說:“講實話我現在其實有點害怕那玩意,不過要是有合適的,我肯定也會去接受的。

我說:”那祝你早日能找到了。

走的時候老陳搖搖晃晃,我扶着老陳說:“去你的,一滴酒沒喝,腿軟成這樣,媽的想碰瓷啊?

2021年三月,老陳朋友圈更新了一個動態,老陳重新找到了另一半。兩個人手牽着手笑得格外的燦爛,地上坐着一隻小金毛

有些時候記憶是痛苦的,你想把它藏起來,你想把它丟棄,可最後,它都會回到你記憶里最顯眼的地方,然後慢慢放大,然後砰的一聲炸得你滿心都是。它們夾雜在甜蜜里,就像砂糖掉進了咖啡杯,相互交融,相互和諧,最後成為了能入喉的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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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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