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莫破陣
正待發出讚歎,又見一隻皓腕緩慢從舞台中心伸出,彷佛是直接從地面上長出來一般,天然無暇,卻又五指彎曲輕輕轉動,好像那手心處有一圓球在緩緩滾動。
錚,錚,一絲古箏樂聲飄渺而來,漸入耳際。隨着音樂響起,那隻皓腕扭動着,痙攣着彷佛要掙出地面。箏聲急促,扭動愈急。嘭嘭作響,皓腕帶出了一抹肩膀。
玉肩微斜,左邊地面隆動,彷佛一個頭顱在掙扎。箏聲更加急促,噔,噔噔,噔噔噔,頭顱使足力氣躍出地面,一頭長發灑向天際。
須臾間,一個曼妙身軀已是趴倒在舞台中央,彷佛是那下界的生靈,飛升到了上界,虛弱而無力。嬌軀微扭,緩緩在舞台上挪動。掙扎着爬起,又倒下,再次爬起,反覆了幾次,嬌軀站了起來,長發披肩,嬌軀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如霧薄紗。
當眾人想看清面龐的時候,台上那女子舞步擺動,薄紗起伏波動,將整個身軀籠罩起來,仿若一抹青煙,在舞台上四處流轉。
而那舞台,又彷佛一間牢獄,密不透風。每每青煙逸到青色圓圈邊緣,圓圈處電閃雷鳴,青煙哽咽着再覓他處。良久良久,箏聲漸緩,青煙舞步遲鈍了下來。漫天飛舞的薄紗緩緩落下,那嬌軀顫抖着又趴伏在了地面上,彷佛已經臣服於那青色牢籠。
錚錚作響,箏停弦斷。那臣服的嬌軀爆出一絲血色,青色圓圈頓時化為血霧重重,一時間舞台紅光瀰漫,待得紅光散盡,那嬌軀已是不知所蹤。
台下眾人已是驚樂傻了呆了,此刻看到嬌軀不再,正自疑惑,性急的曾曼玉已是大聲喊叫:“人呢,怎麼沒了,哪去了。”
這時候台上薄霧已然散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莫姨已經站到了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眾人。
李雲飛心思動的很快,失口叫道:“莫姨,方才那女人是你?”
莫姨抿嘴微笑,嬌聲說道:“各位,我們千機廳的這個夢幻舞台效果如何?這是我們準備新推出的舞台劇‘飛升’,大家多提意見啊。”
飛升?新推出的舞台劇,暈菜了。鬧半天請我們過來就是為了看這舞台劇?不過這舞台劇也真好看,頗有新意,動人心魄,如果推出,肯定大紅而特紅。
乍一見到這驚艷的表演,眾人的心都被調動了起來,甚至要直入戲中,去解救那不屈的精靈。對強世的不屈服,甘願血爆也不願意臣服,在那血色瀰漫的那一剎那,李雲飛好像突然領悟了一絲真諦。
上方極樂世界有痛苦嗎?
前往之人多麼稀少!
下界十八層地獄有幸福嗎?
權貴們爭先去擁擠奔跑!
作為下界的精靈,可能花費了諾多努力方能晉級到上界。然而到達后才能深刻領會那高高在上的並非幸福,可能意味着無窮盡的壓迫和桎梏。
屈服與反抗,這是一個永恆的主題,何去何從,是每個人拷問良知的岔路口。無論你選擇的是什麼,都將是一條不歸路,不同的是你自己走的是否能安心而已。
順民是無奈的,同時也是可悲的,正所謂世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再沒有比狗更飢餓貪吃的,再沒有比官員更無恥可怕的。
那麼是甘願當一個順民,還是努力爬升然後屈服於上界,做一個無恥可怕的官員?
抑或是用鮮血爆發出那一絲不屈自由的天性,打破那牢籠?
李雲飛陷入了深思,渾不覺旁邊已是人去樓空了。大夥已經跑到了舞台上去滿足各自的獵艷心理,唯獨剩下一個李雲飛傻傻的呆站着。
“喂,李雲飛,你快上來,看這地面好奇怪,好多泡沫。”
耳邊傳來曾曼玉歡快的叫聲。李雲飛猛然醒悟,選擇不是說選就選的,那是做出來的。唯有事到臨頭,你的內心選擇了什麼,那才是你的本意,何苦現在這麽自己的良知呢?
不禁啞然失笑。
舞台果然有其獨特之奧妙。不待李雲飛上去,韓佳欣已經說出了答案。
這是一種獨特的泡沫地板,用一種獨特的手段加熱,就能達到溶解的效果。人穿上特定的一件外衣,即可穿入其中,彷佛在水面上一樣。
通過計算機定位,就能做出那種冉冉升起的效果,直至最後完全升起,即可完全降溫,讓泡沫重新實體地面化,自然就可以翩翩起舞了。
哇,好厲害。嚴強不知道是在讚歎這泡沫地板的神奇,還是在驚嘆韓佳欣的博學。
韓佳欣苦笑一聲,說:“這都是我從我爸的探險筆記里看到的。莫姨,謝謝你!”
莫姨輕拍拍韓佳欣後背一下,微微點頭說:“佳欣,你自小和強子一起長大,即便拋開自然門的恩怨不談,也算是我陶家自己人,說這麼客氣,我可要生氣的。”
韓佳欣也不願讓自己的情緒破壞氣氛,遂轉開話題,詢問莫姨:“莫姨,剛才你說有三個問題,這第一個給了谷靈,第二個算嚴強的,那還有一個問題呢?”
莫姨微嘆一聲,說道:“本來我想第三個問題就是那泡沫地板了,不過既然你提前說了出來。也罷,老莫,拿給他們看看,各自選一樣。”
老莫慢吞吞走了過來,掀開盤子上的黑紗,三掛烏黑髮亮的珠串擺在盤子中央。
莫姨指着三個珠子說:“前段時間,偶遇天龍寺老和尚,蒙他照拂,贈與我三掛沉香珠串,與平常的並不相同,老和尚親自開光的。本來想送門下弟子的。今日你們前來,沒什麼好送的,就借花獻佛,送給你們了。帶在身上,驅穢避邪,防止蚊蟲騷擾也是蠻不錯的。”
谷靈,韓佳欣和嚴強依言分別上去取走珠串,李雲飛看看身邊的曾曼玉撅着小嘴不是很樂意的摸樣,心裏不由好笑。
莫姨也看了出來,心裏也頗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丫頭,就招手讓曼玉過來說:“曼玉,她們三人都有禮物,我也不好厚此薄彼,恩。”正自思量時候,看曼玉不住回頭看向李雲飛,小女孩心思顯露無疑,莫姨抿嘴一笑說:“也罷,我教你一個小口訣,保管你心想事成。”
隨即讓曼玉附耳過來,莫姨低聲對曼玉說了幾句什麼話,曼玉俏臉通紅,可還是聽得格外認真,連連點頭。隨後諸人問她,支支吾吾卻不肯明言。
李雲飛看旁人都有禮物,就嬉笑着說:“莫姨,那我的禮物呢?”
莫姨看他嬉笑,沒好氣的說:“你啊,就討打吧。想要禮物,找老莫就行。嘿嘿”說到這裏,詭異的一笑,就不搭理李雲飛了。
幾人坐定之後,對剛才的那舞蹈還談興甚濃,圍着嚴強說個不停。
李雲飛在外圍信手拿着個水果吃着,聽他們幾個人在聊天。這番言語下來,才了解個大概。
原來自然門準備將這裏作為一個高級娛樂會所重新開放,其中的舞台劇表演自然也是希望一炮走紅。
今天請他們幾個過來也是看看在年輕人心目中的感覺是怎樣的,效果儼然很是不錯。
莫姨被其他幾人包圍着,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獨有李雲飛對什麼舞台劇表演沒什麼興緻,四處看着,也就注意到了莫姨口中的那位老莫正在收拾杯盤。
老莫其實不老,仔細打量,雖然精瘦,但站立如鍾,下盤功底可見一斑。李雲飛腦袋一轉,走過去要拿水果。腳步一滑,就向手裏一疊杯盤的老莫倒去。
老莫正好這好側身去收拾另一副碗碟,適時的躲開了李雲飛;同時輕輕用手肘搭住李雲飛,沉聲說道:“小心。”
在那一剎那,李雲飛已經注意到老莫雙眼精光閃爍,顯然非比常人。更是嬉皮笑臉的湊了上去說:“莫大叔,剛才莫姨可說了,我的禮物可要落在你頭上了。”
老莫看看李雲飛,滿是鄒紋的臉上現出一些笑容,陪着笑說道:“說笑,說笑,我也就一個管家,哪裏有什麼禮物?”
李雲飛才不管他說什麼,竟跟着他出了大廳。
到得廳后,李雲飛才注意到這會所佔的面積可真不小。後面還有兩進小院,院落之間有一小片竹林。竹林掩映下,幾縷光線透過照射在小樓廊角處,閃閃發光,竟是琉璃反射出的光芒。
老莫遽然回首,對着李雲飛說:“小哥,當真要跟着我不成?”
李雲飛依然嬉笑着說:“那是自然,禮物沒收到,我心裏不安定啊。”
老莫做出一副為難狀,李雲飛趕緊說:“呵呵,要不你給我講講那長廊怎麼走好了?”
啊,老莫大吃一驚,退後半步,略微緊張的說:“長廊還能怎麼走,一步步走唄。”
“嘿嘿,這位莫大叔,莫非欺我看不出來嗎?那長廊明顯有點古怪,至於大叔你,莫姨可說了,沒什麼不知道的。”
老莫低嘆一聲,對李雲飛一擺手說:“也罷,你隨我來。”
兩人又回到前面長廊處,老莫在長廊盡頭擺弄了一下,然後點頭讓李雲飛走進。
李雲飛慢慢走進長廊,和平時也沒什麼不同。踏着腳下凹凸不平的石頭路面,一步步往前挪動。眼瞅着前面不遠處就是盡頭,但又似乎非常遙遠,好似海市蜃樓一般,遙不可及。
李雲飛又走兩步,覺得氣血有點上涌,就要發足狂奔。勉強運氣壓着,再定睛張望,忽然醒悟,這旁邊庭院裏的石桌木樁怎麼看不見了?
從長廊外邊看去,李雲飛不過只是邁了幾小步而已,接着又莫名的後退,有時還原地打着圈。
又過了10分鐘上下,老莫點點頭,心裏暗自讚許,夫人看重的這小子果然不凡,在這天機廊居然能撐這麼久,也算異數了。
正要指引李雲飛出來,再看長廊,異變突起。
李雲飛居然直直走了有5步之多,方又停住,來回晃動身軀,雙眸儘是迷茫之色。
老莫這才心定,上前將陣法停轉。李雲飛頓感心曠神怡,快步走到老莫跟前,興奮的對老莫說:“果然不凡,莫大叔,你快教教我。”
看着李雲飛這般模樣,老莫也笑了起來,慈愛的摸摸他的頭說:“這條長廊,名喚千機廊。裏面暗含三才之數,陰陽變幻,妙用無窮。對進入其中的人來說,心性不堅者很容易狂奔虛脫而倒,即便心性堅定,不知其走法,也是被困其中,不得其門而出。”
當下教授了李雲飛幾個要訣,這千機廊,一定要按照三才之數,左三右二,遇陽石虛點而過,切不可踏實。所謂陽石,也就是凸出之石。
李雲飛按照老莫所說,再走一遍。果然沒有什麼波折,輕鬆加愉快。
得授這般陣法變化,李雲飛心中滿是興奮,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在那殘餘神念中,對陣法變化也略有涉及,不過只是大概有個介紹,卻沒有學習之法,讓李雲飛很是遺憾。他一直想找到這方面的專家,好好研究一番。
這次莫姨親口說出這千機廳的奧妙,李雲飛已經上心了。所到之處更是潛心觀察,這才注意到了點滴不同之處。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貌似莫姨對自己觀感不錯。
嘿嘿,這好機會怎麼能錯過,試探下老莫果然說出了破陣要訣,李雲飛心裏一陣得意。
看到李雲飛興奮的樣子,老莫心裏也是有些好笑,這年輕人還是年輕啊,知道點皮毛就滿足了。
李雲飛腦海中消化着剛剛學到的陣法知識,嘴上還不斷奉承着老莫,話里行間也得到了不少關於陣法的資料。這些陣法雖然對於修仙者而言乃是小道,但知微見著,還是可以比照一二的。
老莫也是自然門的老管家了,哪能讓這個毛頭小子幾句奉承話就昏了頭腦,說出來的也就是那種大路貨,自然門的核心機密卻絲毫未露。
眾人玩的暢快,到了很晚才依依不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