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刀子嘴豆腐心
但顯然，痛苦並不會因為一句話的安慰就減弱，在小青把藥膏塗抹上墨玖腳踝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小青塗抹了不少藥膏上去，發現墨玖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疑惑的抬起頭來，就看見他疼到眉毛都扭曲起來，用牙齒緊咬着下唇才沒有叫出聲。
小青心頭一驚：“少爺，別這樣，疼的話就喊出來吧。”
墨玖搖了搖頭，眼眶徹底染上了深紅色，但還是強忍着眼淚，不讓其滴落下來，示意他抓緊時間擦藥。
小青一陣心疼，只得加快了擦藥的速度。
終於，在藥膏全部抹完以後，墨玖這才鬆開了嘴，粉嫩的下唇上已經被咬出了一個深深的牙印，滲出一絲血跡，額頭也滿是汗珠。
“你騙我......”墨玖聲音透着虛弱，“好疼......”
“那您就告訴我，我就不會擦了。”
看着墨玖如此模樣，小青感到很是自責。
墨玖緩緩道：“你說的，不擦藥，會難看。”
聞言，小青愣愣的看着墨玖，然後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
墨玖一下子就急了，趕忙轉過頭去：“你笑什麼？我現在的樣子很好笑嗎？”
“不是的。”小青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然後看着墨玖，神情認真，“少爺很可愛。”
墨玖立馬把頭轉了回來，瞪着的大眼睛裏好似要噴出火，怒道：“胡言亂語什麼？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現在的話語，才是以前的墨玖經常會說出來的話。
但小青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分明感覺到了墨玖隱藏在心裏的害羞。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墨玖原來只是一個不懂得表達自己感情的少年，高興與否、害羞與否、興奮與否，都要藏在內心深處，再用或高傲、或憤怒的表情來掩飾。
仔細回想一下，小青發現以前確實有很多時候墨玖會莫名其妙的嘲諷、呵斥他，但通過現在的目光來看，應該是在表達另外一種情緒。
這樣可愛的少爺，內在又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囂揚跋扈的性格呢？
那只是他的外在。
小青有些後悔自己到現在才發現墨玖真實的樣子。
畢竟少爺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父，會養成這種古怪的性格也正常，但如果他能早點兒知曉這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好好開導他了呢？
就在這時，屏風後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是另一位少年把墨玖的姑姑叫來了。
一名表情有些冷肅的中年女子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後面跟着那位少年。
她一來到這裏，就看見了眼眶通紅的墨玖，眼神頓時一凝，冰冷的視線望向小青：“你就是這麼照顧他的？”
小青跟女子身後的少年齊齊變了臉色，正打算低頭認錯，墨玖就道：“姑姑，你這是什麼藥膏？疼死我了。”
“疼？”
林雨聞言顧不得其他，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墨玖的腳踝，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疼！”
“疼也給我忍着！”林雨抬頭冷冷瞥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跑出宗門，還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了，還嫌疼？就應該好好讓你疼一疼！”
“那我現在不還好好活着......”
林雲怒視他：“還敢頂嘴？！”
墨玖不敢吭聲了，在那裏委委屈屈的忍着腳踝傳來的疼痛。
整個天嵐宗上下，他就怕這一個人。
林雨捏了幾下，餘光看見強忍痛苦的墨玖，眼裏總歸是閃過一絲心疼：“這下知道疼了？”
嘴上這樣說著，她還是從懷裏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送入了墨玖的嘴中，很快就化作藥液散開。
墨玖皺着的眉頭舒展開，眼裏浮現出一絲喜色：“不疼了。”
“只是暫時緩解而已。你的腳踝里有很重的陰氣，需要天天敷藥才能慢慢好轉。”林雨把墨玖的褲腿拉了下來，再給他蓋上床被，“你在那裏遭遇了什麼？”
墨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林雨是在問他那晚在山頂上發生了什麼。
他剛想說在山頂上發生的事情，腦海突然一陣恍惚，再看那段記憶，總感覺很陌生。
“怎麼了？”
墨玖搖了搖頭，壓下心底的那股怪異，說了出來：“一根骷髏手臂抓着我的腳踝，我強行掙脫了出來，然後沒跑幾步就昏倒了。”
林雨眉頭緊皺，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就沒有什麼，只是一具死去已久的枯骨被你驚醒了而已，但根本活不長，過一會兒就直接消散了。”
她跟另外兩位長老去往那裏的時候，確實只在地上看見了一些殘留的骨灰。
“那你為什麼會出宗門。”
墨玖把當晚發生了什麼詳細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講述，林雨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小青則是一臉的驚色和恐懼。
她還想再教訓一下墨玖，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你好好休息，這件事姑姑一定會查出來的。”
墨玖點了點頭，眼底是深藏的依戀與信任。
他相信姑姑會找到那個夜襲他的人。
那個人讓他遇到那麼危險的事情，他找到他以後，一定要報了那天晚上的仇！
林雨看了小青二人一眼，沒有再跟他們計較，沉聲道了一句：“照顧好他。”然後就鐵青着臉離開了這裏。
宗門裏在不知不覺間居然有了這樣的隱患存在，必須立馬找出來，然後處理掉！
但這不是最令林雨震怒的點，最重要的，還是那個人險些害死了墨玖。
敢動她的侄女，她必定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在林雨離開后，小青發現墨玖又想起床，連忙去阻止他：“少爺，您不能......”
“讓開，我可以！”
“那我來扶您。”
得到的是墨玖冰冷的眼神。
另一位少年被嚇到了，在小青身後不斷扯着衣袖，暗示他不要惹怒了少爺。
但小青已經清楚了墨玖的性格，又哪裏會怕？
他堅持不懈的開口，話語溫柔：“您想幹什麼，我扶着您去。”
“我要去沐浴！你也要跟着嗎？”墨玖兇狠的瞪他。
小青總算退縮了，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知道墨玖的習慣就是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的身體。
他退而求其次：“那我們就在外面等着，您有什麼需要的話，一定要叫我們。”
“知道了，啰嗦！”
然後......
墨玖左腳不動、右腳獨立，蹦蹦跳跳的跳進了露天溫泉里。
小青在身後笑意寵溺，察覺到了另一位少年疑惑的目光，便附唇到他耳邊，悄悄告訴着自己的發現。
少年的眼睛緩緩瞪大。
原來......少爺是這樣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