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執念
斗宗之境是雲山的夙願，必須先給他個盼頭，這樣才不至於雲山走投無路選擇與魂殿合作。
念此，江北渚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冊子，這封小冊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遞給雲山說道
“師祖，這是我從雲破天老祖的傳承中，整理出來的關於突破斗宗的感悟，希望對師祖您有用。”
“快拿來給我看看！”
雲山大喜，急忙接過手冊，翻開仔細觀看，眉頭一會兒皺緊一會兒舒展，喃喃讚嘆不已。
“不愧是雲破天老祖的傳承，宗門雖也留下少許關於突破斗宗的古籍，可那些書都極其含糊，難以明其真意。”
雲山抬頭對三人讚歎道，“這初代老祖的傳承就是不一般，深入淺出的闡釋了突破斗宗的真諦，秒啊！秒啊！”
蒼老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小冊，彷彿是撫摸自己的小情人兒一樣。
看到雲山如此謹慎的模樣，江北渚感覺有些好笑，自己隨便寫出來的幾張紙被雲山當成寶貝一樣供起來。
當然，紙上的內容確實是雲破天的感悟不假，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藉此穩住雲山的心！
雲韻見雲山如此激動，神色希冀的的問道，“老師，那您現在有把握突破斗宗嗎？”
聽到雲韻的話，雲山也稍微冷靜下來，沉默片刻后，說道：“多大把握倒不敢說，不過有了老祖的感悟，起碼在大致方向是可以明確了，假以時日，突破斗宗也不是不可能。”
頓了頓后，雲山嘆息道：“若還是突破不了，只能說明為師資質太差，無緣斗宗之境，天意如此吧……”
接着他又看向三人，說道：“雲嵐宗日後終究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來支撐，特別是你，北渚，你是老祖看重的絕世天才，又身懷劍意，未來有希望踏足傳說中的斗尊之境，那時，便是咱們宗門復興之日！”
“只是，不知道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看着鄭重其事的雲山，江北渚擺手笑道
“哎，師祖，別說的那麼悲傷嘛，誰說等不到那一天的，我覺得您老人家突破斗宗不成問題！”
江北渚聳了聳肩，又道，“再說，我準備去生死門一趟，看看裏面有沒有幫助師祖突破之物。”
聞言，雲山手掌輕顫，心頭極為觸動，老眼淚光閃爍，生死門雖是宗門傳承之地，但其中兇險並不少，不乏天才弟子隕落其中，後輩們為了自己突破斗宗如此用心，自己又怎能忍心讓他們失望。
江北渚一直注意着雲山的神色，心中也有些感慨，看來雲山也是人，起碼在沒有被魂殿侵蝕心智之前，為人還是不錯的，並不像原歷史那般陰狠無情……
雲山平復了一下情緒后，笑道：“生死門的事先不着急，那是宗門給宗主候選人最後的一道考驗，裏面危險也不少，等你到斗靈以後再說吧。”
可江北渚並不想等這麼久，夜長夢多，遲則生變，他急於尋求一枚破宗丹來助雲山突破斗宗，讓雲嵐宗擁有一根定海神針。
而破宗丹是六品丹藥中最為頂級的存在，能夠煉製的人幾乎是鳳毛麟角。
丹王古河雖然也是六品煉藥師，但且不說他有沒有藥方，單論煉藥術，還差的遠呢。
於是江北渚道，“師祖，我有老祖的佩劍庇護，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生死門不是斗靈就不能進去嗎？”
雲山微愣，他倒是忘了江北渚還有老祖的佩劍，那柄佩劍似乎已經通靈了，威力應該不小。
“那倒不是，要求斗靈實力是為了應對裏面的危險，你有老祖佩劍的話確是不用擔心這個。”
江北渚神色一動，然而雲山又道：“你也別高興太早，打開生死門還需要激發宗主大印，這一步需要你親自來完成，而且最少需要斗者才行。”
聽到最低要等他到斗者才能進去，江北渚有些失望。
瞧着徒弟暗淡的小眼神，雲韻笑道：“乖徒弟，別那麼喪氣嘛，以你的天賦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斗者了，你說是吧，晴歌。”說著雲韻手肘子頂了一下木晴歌。
木晴歌白了雲韻一眼，輕哼道，“你別問我，我又不是他師父。”她可拉不下臉去誇江北渚。
雲韻嫣然笑道，“咱們姐妹倆誰跟誰，我的徒弟不就是你的嘛。”
木晴歌扭頭，不想聽她胡言亂語。
早就習慣了自家師父的憨批勁兒，江北渚心想，斗者嘛，也不算太遠，還來得。
雲山這邊解決了，但魂殿說不定以後仍然會來，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江北渚決定再加一道保險。
於是江北渚對雲韻和木晴歌笑道：“老師，木老師，你們累了一天了，早點先回去休息吧，我再跟師祖請教一些修鍊上的問題。”
雲韻有些不高興了，輕哼道：“什麼問題不能問我嗎？我才是你師父。”
江北渚有些無奈，你怎麼就聽不懂話呢？
還是木晴歌心思透徹，明白江北渚有些事情要和雲山密談，不方便她們聽到。
旋即拉起雲韻胳膊往外走，雲韻掙扎着，不解的喊道
“晴歌你幹嘛？”
木晴歌淡淡道：“你困了，走吧。”
“我不困啊！”
木晴歌對這憨批也有些無語，沉聲道：“我困了，你陪我一塊回去吧。”
聞言，雲韻臉頰突然浮上一抹紅暈，目光閃躲，有些嬌羞道：“晴歌，難道……你又想要……那個了？”
“嗯？”
木晴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雲韻的意思，頓時俏臉通紅，羞怒道：“你瞎想什麼呢！”
說完，木晴歌趕緊扯着雲韻頭也不回的向洞外跑去。
“……”
江北渚獃滯的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嘴巴張大，臉上寫滿了震撼。
艹！
我聽到了什麼！
不會吧？女斗王和女斗皇……
腦海中不自覺的想像到一幅畫面，江北渚不由咽了口唾沫，臉色極為古怪。
雲山一把年紀了，倒沒江北渚想像力那麼豐富，看到江北渚臉色不停變化，問道
“怎麼了？北渚。”
聽到雲山的聲音，江北渚回過神來，掩飾的笑了笑，說道：“沒事，師祖，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雲山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你還有事，韻兒她性子太直，有時候我總覺得她不適合當宗主。”都不是外人，雲山說話也沒什麼顧忌。
江北渚笑着點頭，暗地裏腹誹了一下雲山，心裏中嘀咕道
“自己這師祖看似仙風道骨的，其實就是個老單身漢，活這麼久了，也沒個老伴，怪不得教出來的徒弟三十歲的人了還是單身，呃，似乎這麼說也不準確……”
雲山並不知道江北渚心裏那麼多戲，笑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咱們祖孫倆不用顧忌什麼。”
“嗯。”
江北渚點頭，先把雲韻的破事兒放下，回歸正題，臉色凝重起來，聲音低沉道
“師祖，其實我想說的，是關於魂殿的事。”
雲山有些意外，點了點頭，示意江北渚繼續說下去。
“我從老祖的傳承中得知，魂殿經常會挑選一些困於桎梏的強者，以幫助他們突破境界為誘惑，來和其做交易。”
“很多強者明知是與虎謀皮，卻依舊按耐不住突破的渴望，選擇與魂殿合作，最終被魂殿侵蝕心智，成為他們的傀儡。”
江北渚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道：“實不相瞞，我怕師祖步了他們的後塵，最終禍及整個雲嵐宗……”
這句話說出來，江北渚突然感覺輕鬆了不少，這才是他真正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雲山愕然，他沒想到江北渚會跟他講這番話，感覺有些突兀，卻又似乎有些微微觸動……
若自己遲遲突破不了斗宗，魂殿又突然找來，自己能忍住誘惑嗎？
雲山不禁自問，也許能，也許不能……
突破斗宗是自己畢生的夙願。
為了這個夙願，他踏遍山澤大海，數次生死徘徊，苦苦修鍊數十載，最終離斗宗之境只有一步之遙，而這咫尺之間猶如天塹，遲遲不能跨過……
要是有人跟他說能幫他突破，但卻需要用靈魂為代價，以宗門為籌碼……
他雲山，會答應嗎？
雲山迷茫了，多少年了，如今再次體會到這種感覺，蒼老的雙眼微微失神。
記得很多年前，他還是一名意氣風發的少年，天資卓越，絕冠宗門。
記得有次師父問他，
“小山啊，你這麼努力修鍊的目的是什麼？”
稚氣未脫的雲山不假思索道：“我要成為一名斗宗，光復雲嵐宗！”
師父笑着點頭，又開玩笑道：“那到底是成為斗宗呢？還是光復雲嵐宗？”
少年雲山有些不解，這兩個有什麼區別嗎？
想了想還是回答道：“光復雲嵐宗。”
……
後來，師父大限到了，臨終前，將振興雲嵐宗的遺願託付給他。
那一天，失去師父的雲山第一次感到無助和迷茫……
為了完成師父的遺願，他扛起雲嵐宗的重擔，戰出雲、斗蛇人，七次遇險，九死一生。
如今，功成名就，雲嵐宗也擁有了長時間的太平，渴望力量的雲山，對於突破斗宗漸漸成了執念。
渴望想要踏足斗宗之境的雲山，再次捫心自問，斗宗和宗門到底哪個重要，若魂殿來人，自己能抵制誘惑嗎？
若今日沒有江北渚給他的手冊，若宗門沒有必成斗尊的絕世天才，極有可能，他真的會鋌而走險，選擇和魂殿交易，也許是為了一己執念，也許真的是想振興雲嵐宗……
但無論何種理由，雲山清楚，那樣的宗門，便不再是雲嵐宗的雲嵐宗了……
他腦海中一幅幅畫面閃過
想到少年時期的修鍊，想到師父臨終的遺言，想到徒弟雲韻的嬌憨，想到江北渚願為他獨闖生死門，想到雲嵐宗無數弟子視他為守護神……
雲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受到了觸動，淚水順着已經蒼老的臉龐一滴一滴落下……
“……”
看着老淚縱橫的雲山，江北渚極為愕然。
我去！
雲山怎麼突然哭了？
江北渚心裏一群泥馬奔騰而過，這哪跟哪啊？說著說著，雲山怎麼跟個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一樣，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