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惡魔,受死吧……”

“大師,這等惡魔不能放過啊!”

“惡魔該死!”

“不是,我不是惡魔……”

“我從未做過壞事,從未害過人……”

“我,我真的不是壞人,雖然我是魔族,但我不是壞人!”

“笑死人了,哪有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就是啊,魔就是魔,還說自己善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這等不知悔改的惡魔就該當場誅殺!”

“沒錯,殺了她!為了死去的眾人報仇!”

“殺了她!”

“殺了她!”

原本的佛門凈地一改往日的平和清凈,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哀嚎,痛哭,怒罵,不絕於耳……

殿前,是滿臉恨意的人群。

殿內,是滿目慈悲的佛祖。

身前是煉獄,身後是凈土。

年輕的僧者端坐在殿內望向殿外,此刻入眼的,一邊是苦苦哀求,狡詐善變的魔,一邊是尋求庇護的凡人百姓。

幾乎不用思考的,年輕的僧者便做了決斷,他緩步走出大殿,望着遍體鱗傷跪伏在地的女魔,淡聲問道:“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女魔滿身是血,早已看不清是何模樣,伏在地上嗤笑道:“若硬要說罪,那便是我是魔,而你們是人罷了。可是……”

她抬頭看向僧者,面露悲涼之色,“你們佛門不是說過,不論是人或是魔都是眾生,並無分別嗎?那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對我,不聽我的辯解,無視我的解釋,一心要將我逼入死地?”

“廢話真多!你殺了人,害了無數百姓,你就該死啦!”

“魔族的都不是好東西,該死!”

“大師,不要再聽她狡辯了,殺了她吧!”

圍觀的百姓怒視着她,根本不欲聽她多言。魔就是魔,怎麼可能和人一樣呢?

僧者亦這樣認為。

魔族性格狡詐,此番作態多半是為了迷惑眾人換取片刻生機。他皺起了眉頭,厲聲喝道:“孽障,事到如今還不認錯?”

“錯?我何錯之有?”女魔勉強撐起了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目赤紅,“人不是我殺,事不是我做的,我有什麼錯!真正錯的是你,是你身後滿殿的神佛!滿口的慈悲,張口閉口的眾生平等無分別,到最後……仍是將眾生分為三六九等,偏愛同類,真是可笑至極!”

“真是孽障!”僧者忍不住動怒,呵斥道:“佛門大愛,豈是你一小小魔族可以理解的!”

“佛門大愛?哈……”女魔輕笑,“我知佛門大愛是要給眾生的,只是不明白為何身為佛子的你要這樣對我?明明……明明我也是眾生啊。”她定定地看着僧者,赤紅的雙眸中隱隱有水光浮現,只不過很快被收斂起來,臉上浮現出嘲諷之色,“是了,我忘了,佛門與魔族,與人族,與所有生靈一樣,都是眾生之一,並無分別!皆有嗔痴愛恨!佛子嘴上說的那些好聽的話,都不過是欺騙眾生,為自己樹立得道形象,方便自己稱師作祖的手段罷了!”

是她將佛門看得太高,是她識不破佛門虛偽的伎倆,是她對佛門抱有不該有的期許!

“是我痴愚,是我執迷不悟,是我活該!”落得今日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留在人世不過短短數年,有幸讓我見識了佛門的虛偽與偽善,更見識到人族的愚昧與惡毒,真是不枉費我人世這一遭。若有來世……”她面上帶着冷笑,環視了一圈,將所有人的面貌都印刻在心裏,一字一句道:“我必血洗人世,殺佛毀廟,讓世間從此無佛!”

狂傲的話語,睥睨的姿態,滔天的恨意,讓眾人皆是一驚,一時間竟無人敢言。

僧者見她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又聽她揚言要血洗人間,再造殺孽,平日裏的佛性都在此刻被帶出了幾分火氣,怒喝道:“你!簡直冥頑不靈,罪無可恕!”

語畢,一掌既出,直接將女魔拍飛。眾人見此也回過神來,紛紛攻向女魔。

霎時,眼前便瀰漫起一股血霧。

目光所及之處,是令人膽戰心驚的紅,鮮血染織而成的紅,一如修羅地獄。

“住手!快住手!”

“師弟,師弟,快醒醒!無憐,醒醒!”

禪房裏,無憐睜開眼,瞬間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額間的冷汗不斷留下來。

夢裏,僧者和百姓滿臉扭曲,如同入了魔一般將女魔活活打死的場景彷彿還在他眼前,眼見眾人再造殺孽,憐眾生受苦卻無法出手阻止的無力感讓他心如刀割。

還好只是個夢。

無憐艱難喘息着,抬眸看向無塵,見他滿臉關切,勾了勾唇角道:“無事,不過是做了一個夢罷了,讓師兄擔心了。”

無塵見他醒來,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自大殿被毀后,你便時常陷入夢魘,是否因憂心大殿修繕之事,太過操勞了?”

無憐垂眸,搖了搖頭。

“那可是有什麼其他心事?”

“我做了一個夢……”無憐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夢中,有魔,有人,有僧者。人者,身在人間,心墮無間,造無盡罪業;僧者,一念之差,由凈土墮入無間,破戒造殺,入貪嗔痴;魔者……”

無憐頓了頓,似有不忍,“被僧者人者所殺,以己身為咒,誓要血洗人世,屠盡僧者。”

“嘶……”無塵倒抽了一口冷氣

“阿彌陀佛。”他念了一聲佛號,沉吟了一會兒問道:“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或許是因大殿被炸毀,聯想到禪與寺傳說一事而憂慮才有此夢。”

“我不知。”無憐垂眸,視線落在左手的指環上,眼前浮現一張充滿戾氣的小臉,頓了頓啟唇道:“夢中,我並未看清他們的面容,更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可我以為,這是指引,更是緣分。”

“所以,你想入世去找斷香?”無塵明白他的意思,皺了皺眉,“雖然這三百年來,俗世中一直有傳說禪與寺鎮壓着魔神斷香,但是卻沒有一丁點證據能證實這傳說的真實性……再說,若禪與寺真鎮壓了魔神,師父定會告知你我,但你我皆不曾聽師父提起過。”

“而且,這段時間在修繕大殿的時候,有弟子在廢墟中里發現了硫磺,木炭,火硝等物。眾所周知,此三種按照一定的比例就可形成殺傷力極強的黑火/葯。斷香身為魔神,法力必是深不可測,她掙脫禁制后大可以以法力摧毀大殿,何須採用如此……呃,世俗的方法呢?”

簡直十分的接地氣了!這種蠻橫硬剛的手法就跟普通人沒啥兩樣,哪裏有魔神的威嚴和神秘呢!

因此,他開始傾向於大殿被毀是普通人惡意為之,而不是斷香。

他打心眼裏不贊同無憐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而入世。

無憐靜靜地坐在床上,身姿挺拔,眉目低垂間,指環上雕刻着的小小的“香”字清晰無比,似有所感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緣起,緣生。”他臉色平靜無波,眉宇間一片平靜,“不管是真或是假,既然有夢境指引,又讓我遇見了她,那我便不能坐視不理。

若傳說是假,世間並無魔神斷香作亂,眾生平安喜樂,自然是最好的。若傳說是真,魔神斷香早已逃脫禁制,那我更應該即刻前往阻止她犯錯。”

“你要渡她?相傳斷香是個無惡不作,殘酷嗜血的魔,你如何能渡?”

“她與佛有緣,如何不渡?”無憐反問。

“有緣?依我看來,是恨更多。”

若傳說是真,假設大殿是被斷香所毀,根據佛像的毀壞程度來看,斷香這恨不得扒了佛拖的皮,抽佛陀的筋,生啖佛陀的肉啊。

無憐是怎麼看出她有佛緣的?

“這恨,便是緣的開始。因為對佛的恨,讓她炸毀大殿留作挑釁,這是與佛的羈絆,也就是緣。在掙脫佛陀鎮壓的第一時間不是直接離去,斬斷與佛的聯繫,這就是緣。留下信物,讓我渡她,這就是緣。”

“你的意思是,你手上的指環是斷香的?”無塵倒吸了一口涼氣,視線落在他的左手上,難怪看着黑漆漆的,怪嚇人的哩。

“是斷香的不錯。而且……留下信物的斷香與傳說中的斷香,大概是同一個人。”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可是,若她不願回頭呢?”身為魔神,有那麼容易渡化嗎?況且,當年佛陀都沒有將她渡化。無憐能行嗎?

無塵搖了搖頭,面上的不贊同之意太過明顯。

無憐抬眸看向他,眼眸澄凈道:“世間萬物,本性存善,她也不例外。就算不能渡化,我也希望她從今以後,不再心懷仇恨,如此,我亦滿足。”

無塵見他面色堅定,知道再說什麼都改變不了無憐的決定,索性也不多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你已決定,那便去吧。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告訴我一聲。”

“多謝師兄。寺中的一切勞煩師兄照看了。”

無塵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客氣,搖頭嘆息着離開。既然勸不動師弟,只能回去多念幾遍經文,祈禱師弟下山後一切安好了。

幽靜的禪房,唯留下無憐一人,手持着念珠,低眉垂目,極長的眉睫顯出柔和的輪廓,像極了大殿上那尊供奉着的面容慈悲的新佛像。

昭辰境內。

正值三月,春雨綿綿。

聽不見淅淅的響聲,也感不到雨澆的淋漓。隨着輕柔的風,在天空中靜靜地飄灑着,如煙如霧,將整個昭辰皇宮籠罩在一片迷濛的水汽之中。

雨水打濕了昭辰皇宮的琉璃瓦,沾濕了御花園裏的桃花林,浸濕了斷香的思緒,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禪與寺的一切。

兩月有餘,那禿驢都沒找來,肯定是當縮頭烏龜躲在寺廟裏了!

不出意料的結果,但讓她氣悶。

他不來的話,她豈不沒機會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揭穿佛門中人的真面目?

可惡!

早知道就不應該只將佛像炸了泄憤,最起碼要一把火將禪與寺燒個乾淨,最好把所有的禿驢都烤了,這才對得起自己失去的三百年零五個月六天的光陰!

真是便宜那些虛偽的禿驢了!

她緊抿着唇角,越想越氣,渾身散發嚇人的戾氣,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反覆幾次后,終是沒忍住,手握拳頭狠捶了一下白玉石桌面。

只聽得“砰!”一聲,白玉石桌瞬間四下炸開,化為粉末。

在場的宮婢見狀紛紛作鵪鶉狀,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這位陰晴不定喜好殺戮的小國師一個不高興就拿自己開刀。

不到十歲的小太子養尊處優,一向不諳世事,一點沒察覺到周遭眾人的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崇拜道:“哇,你好厲害啊!”

說著,就黏上去扯着她的衣袖撒嬌,請她傳授一拳將石桌變成粉末的法術。

“滾開!”斷香心情本就不好,此刻極為不滿被人打擾,尤其對方還是個低賤的人族。她不藏力道的拍開小太子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紅通通的指印。

手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讓身嬌肉貴的小太子不禁捂着手哇哇大哭,又見斷香惡狠狠盯着他,他驚懼極了,下意識邁着小短腿往御書房跑去。

“父皇,父皇快來救救兒臣,兒臣要被人打死了……”

周遭的宮婢侍從嚇得臉色發白,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沒出息!”

斷香斜睨一眼張大嘴巴邊哭邊跑,嘴裏喊着“父皇”的小太子,撇了撇嘴,一臉無趣地站起身,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耳根子清凈清凈。盤算着等她心情好得差不多了,法力再漲一點就去禪與寺算算賬,看看那些禿驢如何垂死掙扎,想想就覺得美滋滋的。

她眯起眼睛,看了眼煙灰色的天空,見不再落雨,翩翩然走出亭子,逕自往御花園的方向走。

陰天,植物多,濕氣重,生靈最易被腐蝕,容易滋生出腐敗的氣息。

她喜歡這種香甜的味道。

她站在花叢中,貪婪地嗅着這沁人心脾的味道,她甚至可以感知到她腳下的這塊地又新埋了一具嬌嫩的屍體。

嗯……看上去是昨天夜裏埋下的。瞅瞅指甲縫裏的泥巴,想來埋下去的時候還沒斷氣呢。還有這瞪大的雙眼,滿身的怨氣,看起來很不甘心呢。

嘖,真是可憐吶!

她一邊假模假樣的嘆息,一邊抬起腳重重地往下跺了跺,直至埋在地下的皮肉被踩得稀爛,周遭的怨氣更濃了,她才停下腳,垂眸看着腳下的深坑,面容殘忍道:“可憐是可憐,但這與我何干?哈?威脅我?那我偏要多踩幾腳。”

語畢,她果真又跺了兩腳,泥土中隱隱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原本薄霧狀態的怨氣直接轉成肉眼可見的黑霧。

斷香不屑地看了黑霧一眼,內心滿意至極,嘴上卻嗤笑道:“你若是有能耐,就不會被人活埋於此了。”

言罷,身側的花微微擺動,微風拂過,隱有嗚咽之聲。

活人哭,死人也哭,有完沒完?!

斷香面露不耐,索性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吸食周遭的黑氣,對於若有似乎的哀泣聲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一道道名為“貪婪”、“嫉妒”、“憤怒”、“慾望”、“怨恨”的黑霧隨着她吐納的動作,無形中匯成一股,將她緊緊包裹起來,不到片刻間盡數融入她的體內。

等她感知到自己的法力有所提升后,她原本矮小的身軀已然又長高了一點點。

她睜開眼,瞅了瞅短了一截的袖子,滿意地摸了摸光滑的手臂,使了個小法術將不合身的衣服換掉,準備換個地方接着吸收怨氣增長法力。卻在抬眸間,視線掠過不遠處的桃林時,愣住了。

是他。

開得正盛的桃花樹下,粉色的花瓣時不時落下,打着旋兒落在他的肩上,腳邊。俊雅的面容一如初見時般冷冷淡淡。僧袍整潔,手裏持着念珠,有着佛家弟子獨有的溫柔慈悲,又有着疏離的聖潔氣質。

他就站在紛紛揚揚的桃花雨中看着她,薄唇微抿,衝著她雙手合十,說道:“貧僧依約而來,請斷香施主隨貧僧回去。”

沒有遲疑,沒有詢問,而是肯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就讓斷香好奇了,這和尚難道能掐會算不成?

她歪頭打量着他,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去找過段香!”

說來也巧,那日她附身的女童正與她的同名同音,連模樣都差不了多少,只是不同姓。她是斷香,而女童是段香。

“阿彌陀佛。貧僧確實去過。”

段家是禪與寺的常客,段夫人時常攜着幼女前來進香,因此禪與寺眾人對段香並不陌生。

他詢問過禪與寺的眾人,曾見過她的僧人皆十分肯定她就是段家小姐沒錯,段香。

他有所懷疑,但是當他查閱了那日前來進香的香客記錄,看到段香二字時,他的懷疑消失了大半,或許,兩人並非同一個人,是他想岔了。

可當他看到怯怯躲在段父段母身後的段香兒時,他就知道這不是他要找的人。

眼前的段香與當日在禪與寺與他交談時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原來,他所遇者,從頭到尾都是斷香,而非段香。

當他正欲離開時,段香卻忽然開口說道:“你是要找斷香嗎?”

“她說過,她要去西邊流浪。”

於是,他便一路西行,直到來到昭辰,入了昭辰皇宮。

“……哼。”人族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幫了段香兒,段香兒竟然轉身就出賣她!

段香兒先天不足,自打從娘胎里爬出來后,那腦袋瓜里就一直缺了幾根弦,痴痴傻傻的,三歲才會說話,五歲才會走路。正因為段香兒如此痴傻,才會無所顧忌地爬上禪與寺的香案,去扣蓮花座玩,從而將她帶出蓮花座。

她琢磨着段香兒好歹幫助過自己,乾脆費點法術將其的痴傻治好。畢竟她向來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低賤的人族,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其他妖魔笑掉大牙了?

當然,她是堅決不承認,當時的她是因為法力不高,與凡間孩童無異,在遇到第十波拐子后,煩不勝煩的她決定找個暫時的居所,提升法力。於是,在街上又一次遇到段香兒母女后,她便找了時機將段香兒治好,以恩人的身份住進了段府。

哪知,治好的段香兒是個小話癆,將她視為玩伴,天天圍着她嘰嘰喳喳不停,問東問西。

她實在無法忍受她的聒噪,直接甩袖走人。

沒想到,急於挽留好友的段香兒硬是追了四條街,連聲問她要去哪裏。

她要去哪裏?

她想去哪裏都可以!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魔界!

但是,被鎮壓了三百多年,她身上的法力都消散了不少,連帶身軀都變成孩童的模樣。如今她這副孩童身軀去魔界的話,哪有往日魔神大人的威嚴?病河礪還他們還不笑死?

算了算了,還是繼續窩在人間吸收穢氣長身體吧。雖然她挺討厭人間的,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她忍不住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在心裏將早已變成一抔黃土的佛陀重新拉出來鞭屍了千百遍,這才看了眼突然不斷從西面飄來的黑霧,嗅着其中夾雜着誘人的甜味,咽了口口水,立馬下定決心。

“我要去流浪!”

“去哪裏流浪呢?”段香兒揪着她,死活不放手。

“西邊。”

她伸手往西面一指,唯恐段香兒再糾纏下去,馬上掐訣逃跑。

西邊?

段香兒雖然不知道那是哪裏,但卻牢牢記下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說的最後一句話。

“嘖,早知道我就應該讓她繼續痴傻下去。”斷香皺起眉,不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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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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