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預謀篇 第六章下

“四哥...”殷勻櫟才剛開口，就被邵荁韻搖頭示意不要說話，邵荁韻偷偷的指了指殷鉦琰垂在一旁的手。

此時的殷鉦琰臉色無異，但是垂在一旁的手卻是握的緊緊的，邵荁韻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輕拍了一下殷鉦琰。

“怎麼了？”殷鉦琰啞這嗓子問道。

“這是大路，咱們後面可是押送着大量糧食，你確定站在這裏，災民們，不會想衝上瘋搶？”邵荁韻指了指旁邊虎視眈眈的災民。

“是爺氣懵了。阿珩，讓他們把東西全都安全送到縣令府，”殷鉦琰這才回神道。

“我們去走走看看？”邵荁韻小聲的問道。

“好，”殷鉦琰點頭，殷勻櫟聞言也表示想跟着，三人就這般走着。

過了一會，邵荁韻突然停下腳步，殷鉦琰見此，也跟着停下，順着邵荁韻發愣的方向望去，一個小角落裏蜷縮這一個小小的身軀，她的臉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紅。

“病了？”殷鉦琰嘟囔道。

“應該是，可能等不到明天了，”邵荁韻皺着眉頭往那邊走去。

“小姑娘，你怎麼了？”邵荁韻輕聲的喚道。

“姐姐，我好難受，”小女孩艱難的抬眼回道。

“你爹娘呢？”邵荁韻心疼的問道。

“爹娘，都餓死了，”小女孩頓了頓，眼角漸漸濕潤，邵荁韻見此，伸手抱起她，艱難的起身，“跟姐姐走，可以嗎？”

“好，”小女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這個字，就暈了過去，邵荁韻焦急的加快腳步。

“慢點，別摔了，爺來抱吧，”殷鉦琰上前接過小女孩，隨後往縣令府走去，邵荁韻跟上她的腳步，殷勻櫟看着兩人的背影，四哥和邵姑娘，其實在某一點特別的像，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若是四哥有想法坐上那個位置，那麼，他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他。

泌陽縣縣令府因為這次災民暴動早已不成樣，河南巡撫為安頓災民忙的四腳朝天，聽聞四王爺將親臨泌陽縣，他連忙跟卧病在床的縣令商量，勉強安排幾間房間來安頓他們。一大早便在縣令府等着他們。

殷鉦琰一踏進縣令府，就有人急急忙忙迎過來，巡撫也急沖沖的走到他們前面，“下官恭迎四王爺，十三王爺。”

“起來吧，李太醫呢？”殷鉦琰面無表情的問道。

眾人這才看到殷鉦琰手裏還抱着一個小女孩，炎拾上前。“剛剛安排李太醫去休息了，畢竟明天還要忙，王爺，給屬下吧，屬下帶她去找李太醫。”

“我跟你一起，”邵荁韻接過孩子，“王爺先忙。”

殷鉦琰點頭，把孩子交給邵荁韻，“慢點走，不急於這一時。”

邵荁韻點頭，隨後跟着炎拾去找李太醫。

邵荁韻一走，殷鉦琰這才記起旁邊還有人，其它人這才回神，準備再次行禮，“不必了，都行過禮了，”他上前扶起準備跪下泌陽縣縣令。

泌陽縣縣令受寵若驚，嘴裏一直念叨着謝謝王爺謝謝王爺，殷勻櫟見此，忍不住笑出聲，引得眾人看向他。

“四哥性子本就如此，高縣令不必拘束，”殷勻櫟自顧自的坐下，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老十三，”殷鉦琰皺着眉頭喊道，殷勻櫟這才不情不願的坐直身子。

眾人這才剛抬頭偷偷打量這兩人。

兄弟二人本就長相俊美，哪怕置身於此處，那坐姿，那動作，無不彰顯二人身份的權威。坐在左邊的一臉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絲毫沒有剛剛抱着小女孩那般的易近，而右邊這位，臉上充滿玩笑的韻味，看起來放蕩不羈，一副好相處的樣子。但是，帝王家的，能有多好相處？

“你受苦了，”殷鉦琰看着站在一旁的泌陽縣縣令，“這件事情結束后，皇家會補償你的。”

“王爺言重了，只要百姓能度過這次災情，老臣怎樣都沒關係。”高縣令，也就是泌陽縣縣令急忙道。

“本王剛剛一路上看到只搭建了草棚，還是十分簡陋的，根本沒有辦法遮風擋雨，剛剛也觀察過了，這個地方的屋舍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所以你們過來看，”殷鉦琰走到案桌前，拿出筆化了一個十分簡陋的地圖，但是足以讓熟悉地形的高縣令一眼就看出是哪裏。

“這裏，還有這裏，先在這兩天各地方搭建簡單的草棚，然後在這裏建立一個臨時的休息區，發糧還有診治病人就在這裏進行。”

“其餘的，身強力健者，就過來幫忙搭建屋舍，這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建好，給百姓一個安穩的家，各位覺得如何？”

眾人有些微愣，他們沒想到殷鉦琰才過來，就想出這樣的方法，而他僅僅只是繞了幾圈。

“四哥，你什麼時候想出來的？”殷勻櫟驚訝的問道。

“就剛剛，”殷鉦琰放下筆。

“王爺的想法甚好，下官覺得可行，”高縣令回道。

“那就這麼安排吧，”殷鉦琰點點頭。

“可以帶爺回房間嗎？爺累的很，”殷勻櫟見沒他什麼事，便打着哈欠問道。

巡撫聞言，急忙叫來人，帶他們一行人回房間，“屋舍簡陋，條件有限，委屈二位爺這些日子在這裏住着了。”

“無礙，有的地方睡就夠了，”殷勻櫟慵懶的回道。這種時候，他怎麼還會嫌棄，再者，他在宗人府住的，也跟這裏不相上下，受得了，受不了，又能怎樣呢？四哥花心思把他救出來，可不是讓他來享受的。殷勻櫟想着，和殷鉦琰打個招呼便回了房。

殷鉦琰回房的時候，邵荁韻已經在他屋裏等着了，見他進來，上前伺候他更衣，“王爺累了吧，洗漱一下歇會吧。”

“這裏有別人伺候，再不濟，爺自己來就行，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怎麼不回去休息，反而到這邊來了，”殷鉦琰無奈的接過邵荁韻遞來的帕子。

“習慣了，不想假手於人，”邵荁韻輕笑。

“行了，現在衣服也換好了，也洗漱完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殷鉦琰坐到床邊。

“嗯，我房間就在王爺的隔壁，有事王爺喊屬下一聲，”邵荁韻見機確實沒有可以忙的了，便道。

“嗯，去吧，”殷鉦琰嘴上這麼說著，可心裏卻想着不到晚膳，他並不打算打擾邵荁韻休息。

“對了，有什麼事，等休息完了再商議，”邵荁韻回頭，十分認真的道。

“好好好，爺聽你的，”殷鉦琰準備起身的動作一頓，無奈的坐回去，邵荁韻見此，這才滿意的離開，殷鉦琰被邵荁韻這麼一說，也不好起身，只好乖乖的躺下，本以為沒有睡意的，但是空氣中傳來熟悉的味道，殷鉦琰聞着聞着竟生了睡意，沒多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酉時，殷鉦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瞪着床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坐起來緩了好一會便起身穿上衣服，旁邊的屏風上早就放好了新的衣物，連床邊放着的鞋子，也是新的，許是睡覺前邵荁韻就已經準備好了。

殷鉦琰勾唇一笑，迅速的換上衣服，打開房門。

“主子，您起來了？”炎拾聽到聲音，轉身行禮。

“炎拾，你沒休息嗎？”殷鉦琰見此，皺着眉頭問道。

“屬下歇了會，”炎拾急忙道，他知道殷鉦琰在擔心他。

“這裏很安全的，你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的，現在爺還沒有處理那些骯髒事，他們還不會對爺下手，”殷鉦琰道。

“屬下明白。”

“四王爺，巡撫大人已經備好酒席，命小人過來請兩位王爺前往大廳用餐，”一下人正巧過來。

“嗯，你先去通知十三王爺吧，對了，十三王爺沒睡夠被人叫醒可能會耍些脾氣，若是哪裏不妥，爺在這裏先給你賠個不是，”殷鉦琰吩咐道。

“王爺言重了，這是小人該做的，”那人有些受寵若驚。

“爺叫一下韻兒，”見人走遠了，殷鉦琰這才開口。

炎拾瞬間瞭然，走到院門口候着。

殷鉦琰在門口敲了敲，沒有得到回應，只好推門進去，邵荁韻聽到聲音，睜眼看了一下，隨後有閉上了。

“起來了，嗯？不餓嗎？”殷鉦琰見怪不怪的走到床邊輕聲道。

“困，”邵荁韻轉頭。

“用完膳再睡，”殷鉦琰拿起一旁的外衣，“起來穿上。”

邵荁韻掙扎了一會才嘟着嘴不情不願的起來穿上衣服。

到大廳的時候殷勻櫟已經黑着臉坐在那裏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所以邵荁韻還是很懂規矩的，作為一個小侍衛，上桌吃飯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便乖巧的站在殷鉦琰後面，反正殷鉦琰總會投喂她。

果不其然，殷鉦琰夾了好大一塊肉，要了一口，便放回碗裏，隨後示意邵荁韻吃掉。

邵荁韻伸手接過，一開始其他人還覺得沒什麼，可是殷鉦琰時不時的往後面遞，這讓河南巡撫和高縣令十分的忐忑，正打算開口問殷鉦琰是不是不合胃口，卻被殷勻櫟用眼神制止了。

四哥這分明是在徇私啊，沒看出來就算了，還不怕死的揭露？萬一因為這樣邵姑娘不吃了，餓着了，四哥發怒就不好了。

一頓飯吃的是各懷心思，邵荁韻滿足的跟着殷鉦琰回房，河南巡撫則拉住殷勻櫟探聽情況。

“沒看出來？那人是四哥眼前的紅人，一路上可是跟本王同桌吃飯的，礙於規矩，今日才站在四哥身邊候着，四哥這明明就是在擔心餓着她了，你們還打算問？”殷勻櫟挑眉道。

“是下官眼拙，沒有看出那個小兄弟的身份，”河南巡撫瞬間冷汗直冒。

“沒事，以後該怎樣就怎樣，別特殊對待，就是見到四哥對她好什麼的，裝作沒看見就行，”殷勻櫟漫不經心道。

“下官多謝十三王爺指點，”河南巡撫和高縣令急忙行禮道。

“賑災已經提上日程，想來過不了幾天，定能走入正軌，接下來最難解決的，無非是調查貪官一事，我們之所以能順利到達河南，是因為事關重大，不可耽誤，”邵荁韻坐下，拿起一旁的紙筆開始塗鴉。

這是她的小習慣，想事情給的時候最喜歡拿紙筆塗鴉。

“你有什麼想法，”殷鉦琰拿起一旁的摺子看起來。

“還記得屬下之前說的嗎？色財權，這三樣，於他們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邵荁韻停下筆，看向殷鉦琰。

“所以，你打算怎麼誘惑？”殷鉦琰繞開摺子看向她。

“色，財，權，這其中，色最為致命，色字頭上一把刀，一個不小心，人財權三空，也是極有可能的，”邵荁韻挑眉道。

“知道歷年來，消息最靈通的，是哪裏嗎？”

“哪裏？”殷鉦琰放下摺子。

“青樓！”

“不行，爺不答應，”殷鉦琰冷着臉道。

“王爺，這件事情交給別人，我們不會放心，萬一她中途叛變，我們就功虧一簣了，”邵荁韻急忙道。

“那爺更不會為了儘快完成調查，就把你...太危險了，”殷鉦琰堅決道。

“可是，我有王爺啊，王爺，是不會讓屬下出事的不是嗎？”邵荁韻上前。

“百密一疏，萬一爺沒有及時趕到呢，萬一他強上，你是女人，力氣終歸沒有男人的力氣大，韻兒，爺還沒有沒用到讓你出賣自己，”殷鉦琰黑着臉嚴肅道。

“可我相信琰郎啊！”

“韻兒，”殷鉦琰握緊拳頭，“阿珩，進來！”

“主子，”邵賧珩聽到聲音立馬跑進來。

“你把你的想法告訴阿珩，只要他同意，本王就同意，”殷鉦琰甩開邵荁韻的手。

邵賧珩一臉茫然的看着邵荁韻，邵荁韻見殷鉦琰轉身不看她，知道這下子是真的氣到殷鉦琰了，她怯怯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果不其然，遭到了邵賧珩激烈的反對。

“妹妹啊，那青樓是什麼情況你知道嗎？一個不小心你就會中招，到時候發生了什麼...總之，太危險，不能去，”邵賧珩甚少這般冷臉的跟邵荁韻說話，這讓邵荁韻有些退縮。

“那你們有什麼辦法？官官相護，一但我們出現，必定是會被人時刻監視着，到哪都不行，老百姓也是一面之詞，如果不能在那些人口中套出話來，是無法給他們致命一擊的，”邵荁韻冷靜道。

“那爺不能，拿你的清白為代價得到這些，”殷鉦琰看着邵荁韻，一字一句的道。

“那，琰郎就跟哥哥一起，好好的保護我呀，我相信琰郎和哥哥一定可以趕到的，”邵荁韻堅定的看着他們道。

“爺考慮考慮，”殷鉦琰無奈的嘆了口氣。

“別考慮了，就這樣吧，”邵荁韻當機立斷道。

殷鉦琰跟邵賧珩無奈的對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