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煩躁
秋風捲起枯葉，在空中打着旋，已至秋末冬初時節。
方詩遠望着耿晏正往外走的背影，原本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一瞬間黑下來，嘴唇緊抿。
這幾日，他明顯感覺耿晏在躲着自己，可是每次一問，就被小徒弟轉移話題。
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這麼多年來，這陌生的感覺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
伸手摸了摸乾鈴，試圖催動它，卻發現還是如死水一般，毫無波動。
冷冷地看了乾鈴一眼，重新放好。
這般下去可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解決奇怪的情緒。
如芒刺在背，耿晏頂着師尊的眼神，假裝從容地往後山走去。
自從想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這些天確實是故意地在疏遠方詩遠。
他其實內心也很糾結，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只能用這種比較笨拙的方式。
想到方詩遠的陳年舊疾，心裏沉了沉，近日師尊開始咳血了。
即使很小心，每次咳嗽都小心避開，卻沒能瞞過他的眼睛。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每日仍舊給師尊煎藥，燉湯。
可是找不到火焰花，這些都是徒勞，只是自我安慰罷了。
翻了不知道多少的資料古籍，耿晏斷定此次水月秘境很有可能有想要的東西。
此行，不管有多危險他都要拿到火焰花。
心裏暗暗下了決心，耿晏順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好一陣，才來到一個隱蔽的水潭。
這裏青竹環繞，潭水清澈透明，隱約可見小魚在裏面自由的遊動，水潭的前面是一塊不算太小的空草地。
此地，是耿晏無聊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此處人跡罕至，隱蔽性強。
因着自己身上有魔氣，總在青玄峰修鍊，師尊修為那麼高，即使有結界，也有很大的風險。
於是他便經常來這裏修鍊。
後來有了耿山山，此處更是可以將小傢伙放出來放放風，和自己說說話。
耿晏四周巡視了一圈，眼見安全，才將耿山山放了出來。
“爹爹！”才放出來的耿山山激動地攀上了他的胳膊。
笑着將小傢伙舉起來，轉了兩圈，直逗得他咯咯笑才放下來，這是二人見面必做的小遊戲。
“好了，自己去玩吧，爹爹要開始練劍了。”將耿山山輕輕地放下來。
又補充道：“如果見着其他人，要趕緊回坤鈴裏面去，知道了嗎。”
耿山山開心地點點頭，追着蝴蝶，一溜煙地跑遠了。
見人已經走遠，耿晏也取出佩劍，開始了練習。
一身勁裝，白色的身影在竹林間如雛燕般輕盈，長劍如蛇吐信，刃如秋霜，泛起寒光。
身體隨着劍招在空中翻轉跳躍，飛身而起，如游龍穿梭，銀光乍起，劍氣生風。
竹葉簌簌而落，在空中飛舞着，落到草地上，飄在水潭裏。
陡然間，劍招凌厲起來，耿晏的神情霎時沉了下來，眼眸銳利地盯着某處草叢。
聲音冰涼得如墜冰窖，狠聲：“出來！”見躲着的人並沒有現身的想法。
一道靈力瞬間擊出。
只聽得“啊——”的一聲，一個身着鵝黃衣衫的女子露出了身影，只見她腳下一歪，馬上就要掉進水潭裏。
耿晏眯了眯眼睛，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靈力巧妙地將那女子向上託了一下。
林星辰見狀立馬翻身而起，足尖在岩壁上一點，飄然落地。
還沒反應過來，唰地一聲，一道寒光閃過，劍尖停留在她鼻尖一寸之處。
林星辰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她順着劍尖往前看去，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周身氣勢凜然，耿晏正冷漠地盯着她看。
“你是誰？”聲音毫無溫度，長劍也並未放下。
林星辰咽了咽口水，小命捏在別人手裏，還是有些慫：“我叫林星辰，是魁星門的弟子。”
耿晏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魁星門的名字，眉頭皺起。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他學宗門史的時候，有聽過這個名字。
見耿晏一直沒有說話，林星辰主動解釋道：“我們是此次來參加水月秘境的弟子，
剛剛是我的錯，我不小心偷看了你練劍。”
小心地看了一眼耿晏的臉色，繼續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偷學的想法。”
似是有些難為情，繼續含糊道：“就是喜歡劍法，剛剛被你吸引了。”說道後面，聲若蚊蠅，幾不可聞。
低頭思索了片刻，還好他今日沒有練習魔氣，耿晏緩緩將劍收了回來。
轉身就要走。
“誒！你等等。”林星辰見耿晏要走，顧不得剛剛被劍相指的害怕，立馬小跑着追上來。
耿晏頓了腳步，頭也未回，淡漠道：“何事？”
“那個，我道歉，剛剛的事對不起。”她手裏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頭，露出了女兒家的嬌羞。
“不用。”話音剛落，只聽得竹葉沙沙聲響，人已經消失不見。
林星辰抬起頭來，悵然若失地看着前方晃動的竹葉，咬了咬唇。
小聲道：“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耿晏在回去的路上，將正在玩耍地耿山山一把撈起，送回了坤鈴，然後回了青玄峰。
結果剛一回來，就見着師尊臉色不是很好的坐在外面，看樣子還是在等他。
頓時有些犯慫，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關切道：“師尊，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舊疾又犯了？”
方詩遠只是因為耿晏躲着他的事，心情不是很好，原本想回不是，但是觸及耿晏關心的眼神，
話到嘴邊一轉，還撫了撫額，緩緩道：“無事，都是老毛病了。”
聞言，耿晏的一顆心懸起來，忙道：“外面寒涼，師尊還是快回屋裏去吧。”
說著伸手將眼前的人扶起來，送回了房間。
把師尊安頓好，他又匆匆忙忙地跑去小廚房煎藥，熬湯。
自從得知師尊為了救他而牽動舊疾以後，耿晏就讓舒殿青幫忙在青玄峰置了一個小廚房。
補藥和湯藥他都堅持親自動手熬煮。
見着耿晏腳步飛快地跑去小廚房。
方詩遠的嘴角揚了揚，眉梢染上兩分笑意，心裏也舒暢多了，驅散了整日的陰霾。
他忽然抬起右手，摸了摸上揚的嘴角，想起這些日子的煩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