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歲未宴,時尤未央 第十二章 悠揚夏日
暑假開始下了一場經久不息的瓢潑大雨,頻頻閃電亮如白晝,轟隆一聲巨響,嘣的一聲像是要把天空炸出一個大窟窿。聽說湖邊的一棵楊柳樹都被劈成兩半。
我被爆破聲嚇得凌晨五點醒了過來。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雨滴落到窗欞鐵檻上,滴滴噠噠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我們相約去我家的果園摘采龍眼和黃皮果。一大清早我便便早早地收拾好背包等待他們。下過暴雨後,校道瀰漫著荔枝的酸甜的清香。
“航哥,嫂子還沒出來嗎?”世豪彷彿還沉浸在睡夢中,懶懶洒洒的依靠在牆壁上。
“估計還在洗漱吧,咱們再等等。”
突然,有人從後面拍我。
“嘿,咱們走吧。”采楓今日與往常不同,她穿着一件湖藍色的短袖襯衫,下身着一條稀鬆的牛仔褲,看起來特別的神采奕奕。她後邊的則穿着一條淡粉的裙子。今日她倆莫不是風格互換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呀,你竟然穿裙子。”世豪驚呼,彷彿發現了神奇的秘密。
“你就活該被我打!”說著,雨辰便揮起她的拳頭砸向世豪。
到我家后,我奶奶和旁邊的叔伯紛紛招呼大家,為了表示冒昧打擾,我們還買了點糖果和餅乾。我奶奶高興極了,去池塘抓了兩條魚,宰了雞圈裏的一隻雞,給大家烹制晚餐。傍晚時分,我們便決定去池塘釣魚。
我們走到一棵橄欖樹下,旁邊屋舍有條中華田園犬不停地在叫喚狂吠。世豪嚇得便躲到了雨辰的懷裏。
“張世豪!你還有沒有點大男子氣概和紳士風度啊。”雨辰無語的擺了擺手,像吃了一臉的狗屎般不爽。
“我沒見過這種場面嘛。感覺它好凶。”大家都被他倆逗得前翻後仰。
到了池塘。旁邊的楊柳樹疏落而下。此刻一輪紅通通的太陽懸挂在西邊。我用手指丈量這個美景。
暮色唯美柔軟,夕陽從指縫中穿堂而過,照射而來,湖面上泛起了金光,黃昏的夕陽,灑落一地的挽留,籠罩悠然地時光。暮靄黃昏。夕陽無限好,最美是黃昏時。
我們在池塘田埂上一字排開,佑港穿插好魚餌,便用力甩進池塘,魚符飄在了水面上。世豪見此狀也用力把魚竿插入,準確來說是用力砸向湖面,激起波瀾宛若千層浪,靠近他的兩個女生瞬間被打得濕漉漉的。我急忙把我的衣服遞給采楓擦,順便給了雨辰兩張紙巾。
“張世豪你是來搗亂的嗎?”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那當然了。你是被自己蠢到了。”
“我釣到魚了!”果不其然,玉榮釣到了一條鯽魚。它的背脊隆起,甚是肥大。他瞬間收穫了兩位迷妹,跑去圍觀。他們幾個激動地拍照,我便去找佑港,他正在打遊戲。
“佑港。”
“坐。”他把他的外套鋪在地上,我便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安靜釣魚了。猶記得小時候我們老是去釣魚。江河湖海都跑遍了。小時候的童年時光總是那麼美好,沒有煩惱。”
“是,長大之後就變得比較忙碌了。”他說。我亦深有感觸。隨波逐流各種事情應接不暇。好像我們都把曾經的快樂淡忘了。為學業焦頭爛額,為生活疲於奔命。
“你報考體育專業的進程怎麼樣了。”體育生不比文化生輕鬆,每天起早貪黑,聞雞起舞。他們一樣要抓住文化課的成績,在別人吃飯散步聊天的時候,他們卻在力量訓練。好多次我都看到佑港大汗淋漓,腰上拴着一條麻繩,後面綁着一個重型輪胎。
“我覺得我可能考不上廣體。而且就算考上了,我一時之間也拿不出這麼多學費。我想報考西安體育學院,學校會有補助。”
“可是那個學校很遠。而且你可以追求更好的學校。至於學費的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你先好好備考,不要擔心。”我攬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雨辰這時候突然跑了過來,想給佑港一個驚嚇,用雙臂把他推到池塘里,沒想到佑港紋絲不動。
“天快黑了。大家釣的都差不多了。咱們先回去吧。”
梔子花起舞,片片催零落。
田野邊放牛的老頭開啟歸途,綿延不絕悠揚飄蕩的哞牛聲,兩旁道路暗香盈袖,大家在小路上蹦蹦跳跳,我拿着魚桶,他們四個在聊天,世豪拿着一把野草當成稀世珍寶,央求我給他拍照。隱晦山林和天邊的雲翳彼此照應黑夜的到來。
晚上,奶奶煮了好多的美味佳肴,弟弟拿出父親珍藏的佳釀。大家暢快的吃喝起來。今天想必也是奶奶最快樂的時刻,兩個姐姐已出嫁,爸媽在廣東打工過年才會歸家,我和弟弟也只有節假日才會回家一趟。
老天給每個人一條命,一顆心。把心安頓好,把命照顧好。奶奶每天獨自一人地坐在籬笆院子看朝陽,看落日,迎來送往。接納靜臨的人和事物,惜別遠走的是與非。多少個日日夜夜,寂寥的夜裏是無盡的空虛和寂寞。沒人說話,沒人聊天,只有一條田園犬相伴長久餘生。
吃過晚飯後,兩個女生便陪奶奶聊天。奶奶拿出她製作的桂花糕,她們便在桂花樹下乘涼,徜徉聊天。
我們四個男生則跑到樓頂喝酒。
“世豪。你和雨辰在一起之後感覺怎麼樣?”
“和之前沒啥區別哦。”
“難道你們就沒有做情侶之間的事情嗎?牽手接吻之類的。”
“我只跟她牽過手。”
“他倆初中就認識了,現在才只牽個手。說是和尚尼姑沒有情慾,我都信。”
“哈哈哈哈哈~”我們被玉榮逗得捧腹大笑。有了微許醉意,便打算洗睡覺。
我和佑港一個房間,世豪和玉榮住在一個房間,兩個女生住我姐的房間。我剛刷完牙,就聽到她們的叫喊聲。
“怎麼了。”
“有蟑螂。”
“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兒呢。”
“張世豪!上!”
“老婆大人都發話了。張世豪還不快清理現場。”玉榮調侃道。於是世豪只能拿着掃帚,鼓起勇氣朝蟑螂拍打,蟑螂明顯佔據上風,便朝他像殲擊轟炸機般奔襲而來。他嚇得抱頭鼠竄。佑港只能接過使命一腳踩死,然後用紙巾包裹扔進垃圾桶。
“張世豪你每次都讓我這麼丟人。”雨辰嫌棄道。世豪假裝哇哇地哭出聲來。
第二天,第二天風和日麗,驕陽似火。探險小分隊再次朝我家果園進發。采楓戴着一頂白色的太陽帽,雨辰逼着她塗了好多層防晒霜,看來她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冰釋前嫌。
到了龍眼林。遮天蔽日的樹葉枝葉扶疏,枝繁葉茂,互相交錯。碩大無比的龍眼一簇簇的傾垂而下,垂涎欲滴。
幾個人高興地摘幾個品嘗,甘甜醇厚的清香和爽口舒滑的果肉,大家都被驚艷到了,紛紛讚揚好吃。
世豪一個健步一躍而上,攀爬到樹杈,拿起籃子準備大幹一場。
“世豪你小心點。別摔了。”
然後我們也開始散落在各棵樹各個樹枝,開始採摘。
“呀!有鼻涕蟲!它往我身上撒尿!啊!”雨辰尖叫的聲音。眾人覺得芝麻蒜皮,置之不理。只有他老公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本以為是安慰,沒想到卻是取笑一番,他們兩人給人的樂趣真是讓人覺得生活總是多姿多彩的。
“航。有風油精嗎?我被蜜蜂蟄到了。”采楓問我。她將手臂舉起,大家紛紛關心,針口處瞬間發腫,想必奇癢無比。我趕忙叫我弟騎車送來。
我弟送來之後,我趕忙給她消毒清理遺留的針腿,塗上碘酒和風油精藥油,最後在包紮。
“采楓。你躺在這邊好好休息吧。別太勞累了。”我給她拂去臉上的汗珠,讓她躺在大石頭上休息。
“沒事,我可以的。我不能這麼矯情。你就讓我繼續吧。”
“這樣子吧。你就坐在這裏,用剪刀把枝葉剪掉吧。”
“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嗯呢。”然後我便繼續爬到樹上摘采起來。
日上三竿,大家各自把滿滿當當幾籮筐的荔枝拎回家。奶奶早已煮好午飯等我們。得知采楓被蜜蜂蟄,奶奶也關心詢問了起來。午飯是奶奶特意去鎮上市集買的燒鴨肉,大家在餐桌上談笑風生,分享着今天的探險趣事。吃過午飯後,大家便拿出剛冰凍的龍眼出來吃。午間剛下過一場雨,虹銷雨霽,空山新雨後,清泉石上流。遠處雲山霧罩,雲霧瀰漫,大家欣賞着美景,吃着龍眼,享受着恣意生活。此刻的我們不正向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所描繪的那樣的景緻生活么,流觴曲水,暢敘幽情。
“航哥,你們家是不是住近水庫啊。”
“對,東邊有一個水庫,風景好看極了,咱們下午要去嗎?”
“好耶。”
大家便騎着自行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采楓坐在後座,雙臂攬着我的腰,迎面吹拂而來的風涼爽愜意。其餘他們在追趕者互相打鬧。到了堤壩,風馳電掣般的向岸風衝擊而來,在這酷暑難耐的時刻卻不覺得有一絲絲的汗水,大家驚呼喊叫了起來。我們騎着自行車在堤壩上迎風翱翔。
“咱們划船去湖心島吧。”我們鎖好車之後便向水庫景區租了一條小船,大家激動地跳上了船,然後用電力槳不費太多力氣,向湖心島劃去。
水庫的水還算清澈,依稀可以看到跳動的魚群,世豪和雨辰在嬉戲玩水,其餘的人則在拍照。岸邊的山林越來越遠,奇異的卡斯特地貌盡收眼底。山水相依畏,流雲泄動。
到達了湖心島,也有幾棵鬱鬱蔥蔥的大樹,枝幹遒勁蟠曲。島四周的金燦燦的沙子細膩無比,我們腳踏細沙,眼看湖景,清風照面,舒爽恬淡。偶有狂風巨浪拍打着堤壩,卷卷而來,翻騰而起,蔚為壯觀。
“咱們來合影留念吧。”佑港提議。便託了島上的工作人員幫我們拍照。
“3,2,1,茄子!”
天朗氣清,晴空萬里,雨辰和采楓手挽着手坐在沙灘上,佑港拿着國旗,世豪趴在我背上,玉榮在一旁開心凝視,留下了一張青春時光的美好合影。
准高三的暑假始終要和書香為伴,8月份,我們便要去學校補課了。整個學校只有高三一個年級,靜謐安靜又不失充實有趣。
課桌上的習題作業和試卷早已堆疊如山,高考倒計時的牌子也在告訴各位這是一個需要奮進拼搏的時期。陽台的火龍果根葉已經蔓延進了窗欞,待到明年高考之際,便能成熟品嘗。
陽台二樓有個小花園,上面種植着紫玉蘭,海棠和石斛花。每到夏夜降臨,總會聞到陣陣花香。
七夕將至,月亮像一位婀娜多姿,傾國傾城的少女佇立在夜空中,透過雲塵,散發出皎潔的柔光。課間我把采楓拉到小花園裏的葡萄樹架子下,和她偷聽牛郎織女的對話,時刻充滿驚喜的小確幸。
晚自習數學老師便上來巡查輔導,但是全班同學好像還沒有從暑假的玩鬧心轉換過來,像是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般沒有一丁點精氣神。
“同學們,都高三了要懂點事啊,我浪費下班時間給大家輔導,怎麼能這麼不認真對待學習呢。”老師語重心長的寬慰大家,才有一點動力打開書本複習起來。
佑港累得趴在桌子上在打鼾沉睡,雨辰則在吃外賣,她吃得津津有味,我便踢了踢她凳子,她才驚慌反應過來。老師走到旁邊,“吃的什麼,好香啊。可以給老師嘗一口嗎?”
眾人見此狀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後老師走到佑港旁邊,我拍了拍他,但還是沒醒。“算了,今天收假,奔波累了一天了,讓他睡吧,你課後要記得多輔導他呀。”
“好的老師,我會的。”於是老師嘆了口氣,便離開。
下課鈴響,佑港滿血復活,像注射了興奮劑一樣,拉着我去小賣部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