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

前塵往事

第二天一早,眾人在劉府設了結界將狐妖放了出來,沒多久一群聞迅趕來的下人奴僕將劉府大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着被捆妖繩綁住的狐妖,劉府上上下下皆退避三舍,有幾個膽大的上前查前,也被狐妖一臉兇相嚇退,一時間劉府人心惶惶,眾人竊竊私語…

“原來就是這妖害人,我呸!”說完一個滿臉肥肉的中年婦人故意朝狐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唉唉,我可是聽說,這還是只狐妖呢!”說完鄙夷的瞪了狐妖一眼。

另一個劉府下人聽到不屑的開口:“狐妖就長這樣?還沒我好看呢~真不知道那些臭男人是怎麼被它勾了魂的?瞧瞧~這毛都還沒脫呢。”

劉府下人一聽被逗樂了,先前對於狐妖的畏懼一下子就煙消雲散,皆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說不準…毛都還沒長齊呢…”

“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妖呢,也不知道這狐妖是個什麼滋味…哈哈哈…”

“要我說就該把它扒皮去筋,扔油鍋里炸一炸,再扔出去喂狗,哈哈哈…”

“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說出來的話也十分露骨!

眾仙門弟子一聽都面露不悅,世俗之人當真粗鄙!

劉宇最先聽不下去,這些下人真是污穢不堪,竟什麼話都說的出,真是丟我劉府的臉面!

他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劉府下人因着這一聲暴喝被嚇的鴉雀無聲,自覺無趣便四下里散了去,不多時原本水泄不通的劉府大院現在就剩幾個仙門弟子和一個秀才。

韓霜見盯着狼狽不堪的狐妖,悠悠開口道:“狐妖,我現下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須得從實交待,不然就將你押送回撫搖派,永生鎮壓於鎖妖塔之下!”

狐妖一聽,面露懼色,鎖妖塔她是知道的,一但進去就別想出來了…

她認命的點了點頭,等待韓霜見開口。

韓霜見見狀,沉聲開口:“第一個問題,你來自何處?”

狐妖身受重傷,有氣無力道:“清源鎮後山——荒澤嶺。”

董詠之一聽,臉色慘白,負在背後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韓霜見略微停頓,繼而開口道:“你應該便是清源填人人口中的狐妖…之女吧!”

那半妖一聽,眼底閃過一抹驚訝,轉而一想卻也明白他為何知曉自己身世,她苦笑道:“是!”

韓霜見繼續道:“世人皆說狐妖死後心存怨恨化作妖靈害人性命,你傷清源鎮數名男子的性命是為了給母親報仇嗎?”

半妖苦笑一聲,神情悲寂:“報仇嗎?我倒是想報仇,可我連殺害我娘的兇手…都找不到。”

劉宇沉思道:“所以你殺人,不是為了給你娘報仇?那你…”

半妖繼續開口道:“我一出生便是半妖,平日裏其實與凡人般無不同,只是一到月圓之夜,我身體裏的狐妖之血便會覺醒,變成吸人精魄的妖…”

韓霜見聽此,心中瞭然,雖然他一早就猜到了,但仍需得到證實:“所以,每逢月圓之夜你便妖性大發,嗜血殘暴!因為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吸人精魄!”

眾人一聽,心中也感到分外複雜,可她到底還是殘害生靈,理應受到懲罰…

這時,狐妖卻突然狂笑不已:“哈哈哈哈…”

眾人紛紛督目…

花禹茜疑惑道:“仙姑,你為何笑?”

“我笑,我笑這世道不公,蒼天無眼!我笑這世間炎涼,正道滄桑!我笑這世人是非不分,善惡不辨!”

“可笑…哈哈哈…當真可笑,可笑至極…”半妖一邊說一邊笑,神態顛狂不已…

易茯苓皺眉質問道:“你為何這麼說?明明是你害人在先,怎能怪是蒼天無眼!”

半妖嗔笑道:“害人?我殺的全是該死之人!”

易茯苓暴怒道:“胡說!你妖化之時神志不清,怎會知道自己殺的好人還是壞人!”

“哼~”半妖冷哼一聲,開口道:“你們肯定都以為,是我施展媚術勾引男人,然後吸食他們的精魄陽魂。其實…我從未施展過媚術,是那些男人一看到我就走不動道了…哈哈哈~”

眾人一聽:什麼?!

半妖看着他們的表情繼續道:“我從未施展媚術勾引過任何人,有些甚至還主動求歡於我…你們知道嗎?他們呀~全都是有家室的人啊…”

眾人一聽:!!!

“你們一定想像不到,哪些人是怎麼形容自己妻兒的。”狐妖娓娓道來。

“他們當中有人說,自己的妻子丑如夜叉,有人說自己的妻子人老珠黃,有人說自己的妻子肥如母豬,還有人說,要把自己的妻兒都給買掉換銀兩哩…”

“這些男人啊…全都是負心薄倖之輩,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死?”

眾人聽聞神情複雜,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陸鳴遠此刻開口說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殺了他們,可以去報官啊!”

狐妖冷笑一聲:“報官?你可知這世間男尊女卑,男子彼此相護,在男人眼中這不是罪,男人嫌棄自己丑陋的妻子,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女子稍有不順便動則打罵,就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偷人也不能有一句怨言,在世人眼中這只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罷了…”

陸鳴遠辯駁道:“那也罪不至死啊!我看這分明就是你為自己的所做所為找的借口!”

狐妖大笑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向來自詡正義,認為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言一形皆是為的三界蒼生!”

狐妖譏笑道:“殊不知三界蒼生本不需要你們來救,你們只知修仙問道未曾入世,這世間之事你們又能弄明白多少?”

“你們未曾入世卻妄想出世救人,就不怕害人性命嗎?”

眾人啞口無言,陸鳴遠氣結道:“你…”

“夠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言的董詠之終於聽不下去了。

眾人紛紛側目,只見他怒不可遏,大聲訓斥道:“你一隻妖,你懂什麼叫善惡什麼叫是非什麼叫安分守己嗎?你明白什麼是對錯嗎?”

“人都搞不懂的事情,你一隻妖就能弄明白嗎?不要再為自己的罪行狡辯了。”

“莫要顛倒黑白。”董詠之看着她,眼中全是失望…

半妖聽聞怒喝道:“區區凡人,也配來教訓我!”

“就憑我是你爹!”董詠之大聲說道。

眾人包括狐妖在內,皆是一愣!

半妖怔愣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是…我爹?”

半妖看着眼前這約莫二十齣頭,面若冠玉,書生氣質的年輕男子心中萬分疑惑。

董詠之嘆了口氣,無奈說道:“你出生時我曾為你取名,董曼婷字祥善,是希望你長大以後能夠身姿曼妙婷婷玉立且善良常有祥瑞相伴之意!”

半妖聽聞小聲呢喃道:“董…祥善。”

董詠之繼續道:“善兒,我真沒想,你我父女竟會以這種方式相認…”

“但我更沒想到,你竟然會成為為禍一方的惡妖!”董詠之痛心道。

董祥善譏諷道:“惡妖?哼~你若真是我父,比起你殺妻棄女,我這可算不上什麼,何況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善兒,當年之事…你不懂!”

董祥善聽聞大笑道:“我不懂?世人皆說你殺妻棄女,難道都是空穴來風嗎?”

“我…”董詠之為難道。

董祥善繼續質問道:“我娘當年好心救你,好不容易把你治好,你最後為何恩將仇報,殺了我娘?”

眾人聽聞總感覺這其中另有隱情…

董詠之冷笑道:“殺,我殺她十次都不為過!”

“你娘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董祥善大吼:“閉嘴!我不許你污衊我娘!你這個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哈哈…”董詠之大笑道。

“你娘才是殺人兇手!”

眾人一聽,皆驚訝不已,究竟是怎樣的事,才會讓夫妻反目成仇!

董詠之像是陷入了回憶,面色倦怠的繼續道:“當年我突染惡疾本無葯可醫,你娘騙我,說她找到了可以醫治我的辦法!出於對她的信任,我當時竟沒有一絲懷疑。”

“從那之後,她常常早出晚歸,每次她一回來我就感到莫名的困意,然後便常常昏睡至明早才醒!”

“我雖感到奇怪,也只是以為是疾病所致,後來慢慢的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可我從未見你娘回來有帶過什麼葯給我吃,我問你娘,她只告訴我說她天天去附近的道觀里求神仙保佑,說許是神仙顯靈!”

“我當時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怪力亂神,一日我悄悄跟隨你娘出去,這才發現了你娘的秘密!”

原本臉色溫和的董詠之一瞬間變的目眥欲裂,他憤吼道:“她根本不是人,是妖!而我竟然和妖成了親…”

說到這,董詠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滿是悔恨!

董祥善見此憎惡道:“就因為我娘是妖,所以你殺了她!”

董詠之噙笑道:“若只是因為她是妖,我大可與她和離或裝不知道與她一輩子這麼過下去!”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了給我續命便謀取他人陽壽啊…”

眾人一聽:什麼?!

韓霜見只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開口問道:“謀取陽壽?詠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詠之苦笑道:“她為了讓我活下去,吸食了其他年輕男子的精魄陽魄,以此來延續我的壽命!”

眾人震驚不已:世間竟還有這樣的事!!!

董祥善仍舊不依不饒,她質問:“她為了你殺人,所以你殺了她替那些枉死之人報仇!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去死?”

“她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你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董詠之怒吼道。

他哽咽着說:“可是…我…根本就…死不了…”

眾人聽聞又是一驚: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韓霜見此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開口道:“若是為了給你治病續命,按常理來說只需要一倆個年輕男子的精魄陽魂,便可保你活至百歲。”

“可是,為何過去一百多年了,你不僅沒有死去,就連容貌都未曾蒼老呢?”

韓霜見沉聲道:“我想,那麼只是一個原因,因為人的壽命相比較與妖實在是太短了,所以為了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她不惜殺害數條無辜男子的性命,將他們的陽壽全部都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因此,得到陽壽加持的你,也應該不老不死了吧!”說罷,他看向了站在對面的董詠之,神色平平…

眾人聽聞,皆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瘋狂了吧!

董祥善聽聞,驚的說不出一口句,面色很是複雜…

董詠之看了一眼董祥善,無奈的笑了笑,平靜的開口道:“你說的沒錯,因為她自私的愛,害了百餘條性命,也讓我變的人不像人,妖不是妖。”

“我實在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在我嘗試過殺不死自己的情況下,我殺了她…殺了我的妻子…”

眾人聽聞,皆唏噓不已…

“總要有人為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償命,殺了她以後,我離開了故鄉,因為我實在沒辦法用這具不老不死的軀體一直生活在這裏,亦無法面對我的女兒,因為是我殺死了她的娘親…”

聽到這,董祥善早已哭的泣不成聲,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身世,竟是這般的殘忍…

“後來啊,白雲蒼狗,斗轉星移,過了一年又一年…我的父母也仙逝了,兄弟姐妹也早已不在人世,我無依無靠,一個人漫無目的遊走與人世,不知不覺間竟然已過百年…”董詠之說話時,神態是那般的落漠,眼神像死水一般沉寂,他原本悅耳的聲音,此刻聽着竟也無比的凄涼…

董詠之繼續道:“我曾經以為我自己明辯善惡是非,明白何為愛恨嗔痴,可後來經歷的多了,才發現這世間並無絕對的善惡,就連對錯的界限也很模糊。”

“每個人的心中對善惡都有自己的定義,是非曲直也都有自己的判斷。”

“然,勿隨意用自己的善惡評價他人的是非對錯,堅持自己心中的道義做到無愧於心,便是對自己和對他人的‘善’吧…”他沉聲說道。

眾人看着他的背影,此刻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他的身上有世俗刻下的痕迹,也有着看破生死超然物外的洒脫…

就在這一瞬間眾人似乎明白了何為入世?何為出世?不入世者又怎佩談出世!

董詠之回過頭望着自已的女兒,他似是下定決心,開口道:“你害人害已,眾生已容你不得,與其見你日後被蒼生所棄,倒不如自行了斷吧!”說完,他將手中的匕首扔在了董祥善面前,雙目沉沉的看着她,不摻雜一絲感情!

眾人被此舉嚇了一跳,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董祥善看着地上的匕首,她絕望的笑了,這把曾經刺入過母親身體裏的刀,如今也要刺向自己了…

她抬起頭,雙目含淚,苦笑着看着眼前這個俊美如斯卻也冷酷異常的男人,她嘶啞着嗓子開口問道:“你當真如此?”

他看着她冷漠回答:“如此!”

她自嘲一笑,笑自己明知故問,但她還是不死心,聲音顫抖的繼續問道:“無悔?”

他看着她,又像是在看着‘她’,用盡全力開口:“無甚可悔!”

她低下了頭,不言…果然如此!

她緩慢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匕首,下一秒狠狠的刺進了自己腹內,可她手中的匕首在離她不到一寸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她驚訝的抬起頭,只見花禹茜的手牢牢的握在了刺向自己的刀刃上,血一滴一滴的流,像斷了線的珍珠,停不下來…

眾人一驚,大喊道:“禹茜!”

董詠之也被此景驚到,他看着花禹茜疑惑的問道:“為何?”

花禹茜轉過頭看着董詠之,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嚴肅,她冷冷的開口:“師尊說過,人命只有一次,因此貴在知錯能改!”

眾人一驚,小師妹花禹茜何時變的這般聰慧了?

董詠之看着花禹茜,竟被她眼神所震攝!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幽寂、冰涼、似夾雜着冰霜的風雪,下一秒就似要狂風大作,深不可測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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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流光相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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