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蕭白夜故事之二
第五十六章荒城落照(蕭白夜故事之二)
夜,夜正瀾。蕭白夜將自己浸泡在熱水裏,水氣迷漫,有如夢幻____寂寞在這個夜晚肆虐着,泛濫着,也許會有危險,但並不是一定就有危險,偶爾的輕忽和放縱,不會有怎樣嚴重的後果的。
“過了今夜,我就會讓一切結束,決不陷落,對,一切皆會隨夜色的消失而結束的!”蕭白夜對自己說,同時從盛滿熱水的木桶里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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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流的血液使蕭白夜全身躁熱,那是一種別樣的感覺,是在紅袖招完全體驗不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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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玉枕紗櫥,朝光入戶。
戶外爆竹聲聲,屋內香氣流溢。
霧雪早早便起身準備早飯,此刻她為他煮的餃子已經上了桌。
其實蕭白夜也很早就醒了,他聽着霧雪在廚房忙碌,懶懶的不想起身。
見蕭白夜起床,霧雪立刻送上熱水,待蕭白夜洗漱已畢,她在桌上又變魔術般排下豐盛的菜肴。對於一個流落天涯的人,早上一起身,起吃上特地為你煮的餃子,那種溫馨和感動是加倍的。
所以這天傍晚,蕭白夜從城防營一回來,就忍不住再次去往霧雪那裏。他留戀着那裏的溫暖和溫馨,那是一種屬於家的感覺。
而晚餐霧雪給蕭白夜準備的是粥。粥一入口,軟軟的清香,蕭白夜立刻就感覺到一種故鄉的味道——在那個遙遠幽靜的小小村落,那裏甘甜的河水,滋潤出天下最香醇的稻米,鄉親們又會在春天藍海棠盛放的時節收集它的花瓣,一年四季用它煮粥,這樣煮出的粥清香美味天下無雙。
蕭白夜吃着粥,不禁就問起霧雪的鄉關。
霧雪輕笑着說出了一個地名,並且跟蕭白夜說:“這是很遠很偏僻的一個地方,你怕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吧?”
而其實,在她說出那個地方的一刻,蕭白夜就差點跳了起——她說出的地方,就正是他的故鄉。此刻蕭白夜吃着粥,神思卻已飛回了那個久違得彷彿已經是前生的村落。他想起了故鄉的山水、故鄉的人,還有那個陪他看落日、給他煮海棠花瓣粥的人。他本來已經將那個人遺忘了,可在這一刻,他心裏卻不禁百轉千回。也就在這一刻,他才倏然驚覺,霧雪眉目之間,竟然和那個人略有幾分相似——或許就是因為這幾分相似,才讓他不自覺的留戀着和霧雪的相處的吧?
蕭白夜禁不住的握住了霧雪的手——他不能自禁的沉迷了,他甚至已經忘了他初見霧雪時他對自己的警告。
自這以後,蕭白夜和霧雪就形影不離了。他們一道看落日,一道去城防營巡視,一道看上元夜的花燈,甚至蕭白夜練劍的時候,霧雪也在一旁陪伴......
本來日子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的,可是戰爭卻在這個時候開始了。無疆國的鐵騎踏過邊陲,殺到了東荒城下。無疆國統軍大元帥司馬烈督導大軍,將東荒城團團圍住,點名要與蕭白夜一戰。
蕭白夜自然是要應戰的,他帶着守城軍士和霧雪一同出了城——本來他不願霧雪出來,可霧雪誓要與他生死與共。
兩軍列陣相對,司馬烈黑袍黑馬,手握一把烏光閃閃的大砍刀衝到陣前。蕭白夜知道,那把大砍刀,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烏雲斬了。司馬烈用刀點指蕭白夜:“我遲遲未對東荒城用兵,就是對你的星光引略有忌憚,不過,如今我已有了對你的勝算!”
蕭白夜聽出司馬烈話里另有深意,正有幾分疑惑,忽然發現霧雪睨着他,臉上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蕭白夜心裏一驚,似乎明白了什麼。
而霧雪卻已錯步滑身,閃到了司馬烈馬前。司馬烈抬手從袍下抽出一柄長劍,拋給了霧雪。霧雪接劍在手,順勢舞了起來。只見她手裏劍影閃爍,就如蒼穹的點點星光,那一招一式,正是蕭白夜的星光引。
蕭白夜的心開始沉了下去,彷彿一直沉到了腳底。
霧雪已將劍法演示完,已經接過司馬烈扔過來的一大疊銀票,飛身掠上了一處高坡。她悠遊地坐在高坡上數着銀票,一面含着笑意看着疆場上的司馬烈和蕭白夜,她要眼看着蕭白夜這傻瓜倒在司馬烈刀下,那樣她的愉快才會達到極致呢。
沙場上響徹了司馬烈得意的狂笑,烏黑的戰馬猶如風馳電掣,烏光詭異的大砍刀就像烏雲,向蕭白夜籠罩下來。
蕭白夜只得舉劍相還。
星光引,名滿天下,因為它就像星光一樣飄渺,像星光一樣無可琢磨。可是現在,星光引所有的招式和變化司馬烈都已經瞭然於胸——“叮”的一聲,烏雲斬的刀尖正好釘在星光引的劍身。星光引如果是一條蛇,那麼烏雲斬就已經死死釘住了這條蛇的七寸。
狂笑再次響徹沙場:“蕭白夜,你是個了不起的劍客,只可惜,你不懂兵法,兵者,詭道也.......”
司馬烈狂笑未止,蕭白夜卻忽然說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兵法我固然是不懂的,但我畢竟是走了十幾年的江湖路.......”
本來已經被釘死的劍身,突然起了一陣奇異的顫動,忽然又有了一種神奇的變化——蒼穹悠遠,流星如雨——蕭白夜的長劍忽然崩碎,點點劍碎如同激射的流星,一閃而沒,沒入司馬烈的胸膛。
主帥殞命,三軍驚惶,東荒城的守軍則士氣鼓舞,吶喊衝殺......
高坡頂上,被重重圍住的霧雪忍不住問蕭白夜:“原來你並沒有讓我看到你劍法的全部,原來你早就識破了我的來歷?!”
“或許應該這樣說,我從來不是個擅於自我陶醉的人,尤其是在這種戰爭的環境下。並且,在我的故鄉,鄉親們無比喜愛藍海棠,每個鄉親的身上都會有藍海棠的刺青——你為了接近我,當然就要去我的家鄉調查我、了解我,但你卻疏忽了人們身上的刺青。你當然也了解到了我過去生命里的人,而且特地易容得和她有幾分相似,可是,形縱然可以相似,神卻怎麼能夠模仿?”
蕭白夜說著話,目光卻轉向天際。
又是黃昏,天際又是殘紅如血。
那個陪他一道看夕陽的人,他是真的忘卻了,還是早已刻進了心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