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記憶宮殿

在戴維的少年時期，因為家裏窮，最新潮的視聽藝術與他無緣，為了尋求快樂，和同在福利排屋的小朋友們一起前往公共福利放映廳，看三四百年前的老電影。

有一個叫作克里斯多夫·諾蘭的導演拍了一部《盜夢空間》，在電影中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理論，迷失域，是人潛意識邊緣所形成的獨特時間，在那裏人無法分清夢境與現實。

這個理論深深吸引着年幼的戴維，促使他主動走進圖書管，從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開始，一直讀到了現在所有精神分析學派的理論著作。

於是在前世18歲休眠考核中，戴維擺脫福利排屋人五等公民的命運，成為了一名讓人羨慕的精神心理分析師，及機械無法代替的特殊門類，三等公民。

雖然最終成為一名礦工，但戴維始終沒有放棄對心理學，尤其是夢境的探究，當時的他和很多心理學家一樣，對於迷失域瘋狂的着迷着。

也許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上一世的戴維在進位夢境天使之後，終於蒞臨迷失域。

在這裏，沒有命運，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矛盾與合理共存是迷失域最大的特點。

而這一世，他來得更早。

戴維正在一處殘破的宮殿中，身邊屍橫遍野，身上那象徵著王者的藍絲絨長袍，被刀劍傷害得破破爛爛。

王冠掉在不遠處，垮塌的王座旁，癱倒在殘破王座之上的，是那個被自己封存在記憶深處的女子。

太過久遠了，久遠到戴維一直躲避，一直躲避，躲避了與女子全部的回憶，也躲避了自己曾經開朗的性格。

關上了愛人，也封閉了自己。

現在，那痛徹心扉的場景再現眼前，當年壓抑得有多狠，現在爆發得就有多猛烈。

女子模糊的面容漸漸清晰，是她，是自己兩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女子。

眼淚無法抑制，不是傷心，是激動，是感慨，更是感謝。

上一世戴維從來不屑於命運，他做了命運的挑戰者，而現在他感謝命運的垂青，讓他重生，讓他還有機會，去改變眼前悲慘一幕的發生。

似乎真的是命運無聲的饋贈，本該尋找的靈夢火燭就在戴維的腳下。

迷失域並不是戴維此行的目的地，他要突破迷失域，前往潛意識海洋下的另一層世界，是人在潛意識海洋漂流的真正錨點，介於夢幻與真實的真我世界，那裏充斥着強烈的自我認知以及戴維現在最需要的，屬於他自己十萬年的記憶。

真我世界，又叫做記憶宮殿，而它的發現者，就是戴維。

進位失敗，回溯過去，為了保護現在這具弱小的身體，靈魂本能地選取極小的一部分記憶，大量的記憶留在了記憶宮殿。

在不受時間長河所束縛的潛意識海洋里，唯一真正屬於戴維的就是他自己的記憶宮殿，開放了靈魂獨有的波動，尋找那一絲神奇共振，藉助奇物靈夢燭火，順利抵達記憶宮殿。

記憶宮殿擁有着調用潛意識世界的龐大力量，身在其中的戴維就像普通電腦接入了超級計算機。

在進來的一瞬間，凡人的束縛被打破，宮殿中浩瀚書架上的書籍，如萬鳥歸巢般湧入戴維的身軀，格子衫去了，換成了黑灰的長袍，短髮生長，是達肩蒼白的長發，手上的燭火消失，一柄黑金木杖出現。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面龐的稚嫩消逝，換了一張被歲月刀削斧砍后褶皺蒼老的臉頰，一面，十萬年。

過人的智慧是永恆的財富，漫長久遠的經歷也同樣如此。

雙眸閃過思緒，懷疑湧上心頭。

人老持重的戴維，不是第一次嘗試進位時間守望者，也曾失敗過，但都有驚無險。

那麼，排除自己的操作失誤，問題就應該是別的原因。

“背叛，又是背叛”戴維嘆了口氣。

自從王宮事件后，自己就離群索居，周遊不同世界，常年保持聯絡的朋友不過五指之數，腦海中那黑紅的渡鴉一閃而逝，戴維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同時，重獲全部記憶的戴維，敏銳地察覺到之前夢境之旅的種種異常。

入夢法則第一條：在夢境時間越長，智慧越短。

這至關重要的法則在進入夢境之後，竟然被完全被遺忘，這導致自己拖延時間的策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刀尖上跳舞，活下來，幸運之極。

現實世界，表夢境世界，里夢境世界，潛意識之海逐層遞進是一個必然的過程，而自己直達里夢境世界，這種情況，十萬年都不曾見到過。

所以說，思考到這裏，戴維不禁用木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感慨道：

“天才，！真是天才，阿古納斯這個小小諾德種族神，竟然能設計出這樣天才的構想。”

根據兩世的遊戲經歷與上一世的經驗相印證，一個答案呼出水面，玩家所謂的個人空間、商城、系統等等這一切，其最核心的基礎竟然是每個人自己的表夢境世界。

而在唯心世界，能夠隨意將全體地球人類表夢境進行串聯與調動的，就只有那位誕生於地球人類戰火時期的共有潛意識——阿賴耶識。

也是未來替代阿古納斯成為諾德人之神、夢境序列創始人、夢境之歌、夜之女王——露西。

現在一切就解釋的通了，以凡人之魂直接進入里夢境世界，即使有奇物相輔，也必然會被強行降智，而在上一世，與自己長久保持聯繫，獲得自己無條件信任，且一直在自己身上保留後門的，不就是這個地球人類的救世主，人類共同的潛意識之魂——露西。

至於為什麼暗算，不外乎就是想從自己身上獲得那件神器，從而進位永夜主宰。

而現在，佔盡先機的自己，要彌補遺憾，走上星辰之巔！

念頭通達，道路皆是坦途。

重新挑選了現階段最有利於自己發展的記憶，將其他記憶再度幻化成書本存放於此，戴維動身準備回到潛意識海。

在離開的一瞬間，戴維猛然想到，還有一個自己忽視的點存在，在潛意識海中，本該幻化成其他物質的靈夢燭火就安然的放在自己腳下，而能夠替燭火消除世界排斥的只有那個神奇的種族。

“他們在幫助我。”戴維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