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異夢驚魂
傍晚,奇特的天景
一半風雨,一半殘陽。
破舊的排樓,黝黑的樓道。
格子衫,牛仔褲,帆布鞋。
被雨打過歪歪扭扭的影子。
這場景,似曾相識。
戴維知道這是一場夢,但他意識捲縮在夢境的自己身上,按照曾經的經驗,想要進入下一層夢境抵達最終的目的地,就得在這一層夢境中找到靈夢燭火。
靈夢燭火作為奇物,會受到夢境特殊對待,為了合理存在於夢境,它會針對不同夢境進行形態變化。
夢境的自己此時一副落湯雞的模樣,但精神很振奮,非常激動地衝進家門,嘶吼着向父母以及哥哥分享着喜悅。
不參與夢境,作為旁觀者,代價是戴維不會聽到任何聲音。
不過不聽,戴維也知道夢境地自己在說什麼,不外乎就是自己考上了三等公民的大好消息。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非常俗套,哥哥在極樂空間某違法賭博遊戲中輸光了一切,想要擺脫進入2G極樂空間網絡監獄的他懇求戴維替他還清賭債。
在父母的懇求下,戴維在親情面前丟棄了自己的夢想,變更了自己公民等級,收穫的是1000000信用點,以及可以預見的長久的極樂空間生活。
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放下,但此刻的戴維還是控制不住地憤怒。
不屬於劇本的憤怒,讓這場默劇的主演們暫停下來,他們目光獃滯地看着夢境戴維的頭顱,似乎想要找到憤怒的源頭。
夢的世界排斥清醒的人,在唯物世界裏,當你感覺到自己在做夢就代表你即將蘇醒。
而在唯心的世界,夢本身就承載着太多奇特的力量,發現清醒者,夢境會試圖去同化,而不是讓這個人蘇醒,在這裏,有太多人,一睡不醒。
沒有進位“神秘”就強闖夢境,其危險程度不亞於拿把木劍去屠龍。
入夢法則第二條:不要去做清醒的人。
在這危急時刻,靈夢燭火的蠟油畫成的符號顯現出它該有的作用。
處於生死一線的戴維趕忙收斂自己的情緒,激活額頭的符號。
熒光閃爍,符號本來鮮艷的金黃變得暗淡,夢境的演員們也移開了目光,暫時安全了。
但時間不會太長,外來意識於夢境,就像鞋子裏小石粒與腳的關係,就算一時無事,可終究還是會被感覺到。
留給戴維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再被動地尋找已經不合時宜,戴維直接接管了夢境的自己。
“弟弟,謝謝,謝謝你,哥真的謝謝你。哥,再不賭了,哥真的謝謝你,謝謝”
戴維的大哥戴岳,激動得語無倫次,涕泗橫流。
在自己久遠的記憶里,就是這個狀若悔悟的男人,在之後的一個月,拿着自己用未來換得的1000000信用點,再次投入到了賭博大業,輸了個精光,被關入了2G監獄。
更惡劣的是,他拿父母及自己的部分信用進行抵押,致使全家信用瀕臨破產。
為了挽救瀕臨破產的家庭,也為了自己的生存,戴維不得不進入到一個叫做《我的世界》的遊戲中,給土豪玩家當礦工。
礦工是整個極樂世界上萬個遊戲中,枯燥度排名第一的職業,而戴維一干就是三年,直到那個女子出現。
即將再度爆發情緒的戴維,因為腦海中那道倩影,平靜下來。
再抬頭,瀰漫著危險的寂靜里,目之所對是三雙充斥惡意的雙眼,僅是片刻失神,又站在懸崖之上。
在記憶努力搜索曾經自己的回答,醞釀一下情緒,模擬着當時語氣,說道:
“哥,別客氣,我們是一家人,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在賭了。”
夢境是獃滯、緩慢、程序化。符合流程,一切繼續。
演員們懷疑的眼神越來越多,戴維知道,自己拖不了多長時間了,必須儘快找到這個夢境中的靈夢燭火。
“好孩子,爸爸媽媽也謝謝你。”夢境的母親擁抱着戴維。
三個冷凍倉沒問題,3D食物打印沒問題,幾瓶零散的冷凍液也沒問題,牆上的屏幕也沒問題,牆角自己的小床也沒問題,被擁抱着的戴維一邊打量着屋內,一邊回答道。
“我很難受,媽媽,但我們是家人不是嘛。”
壞了!戴維心道不好,當年的自己應該是在母親懷裏痛哭,一邊哭,一邊心裏想着這句話的,並沒有說出來。
突然還沒等他反應,夢境中的母親雙手快速地勒緊戴維,面容猙獰的大喊道:
“他不是我們的孩子,他不該說這句話,孩子他爸,入侵者!”
剛剛還慈眉善目的父親,滿臉悔恨的哥哥,此刻皆是滿臉惡意地撲向戴維。
生死瞬間,戴維反而冷靜下來,身子用力擺動,屬於小夥子的力氣扭轉了與母親的站位,來勢洶洶的父親與哥哥抬起的拳頭重重地錘到了母親的後背上。
慘遭重擊的母親被迫放開雙手,戴維急忙一躍跳到自己床上。
這就是正常人類的記憶,充滿着不可靠,不進入“神秘”,便無法擁有超凡的大腦,這樣的失誤也是必然,只是不太湊巧,第一句就錯了。
縱身一躍,驚險地躲過來自父親的攻擊,戴維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飛快的消逝。
入夢法則第三條:夢境時間越長,力氣流失越快。
劇本的崩壞,造成主宰夢境的意識復蘇,隨着復蘇,物理的規則逐漸被特殊的力量扭曲,父親、母親、哥哥都在不同程度發生了畸變。
家裏僅有的椅子沒有問題,地板上也空無一物,隱藏蠟燭的幻象到底在哪裏?
騰挪躲閃,儘力躲避逐漸鋒利地攻擊,此時的戴維,背靠屏幕,三隻徹底畸變的,夢境怪物將他圍在中間,此刻,死神鐮刀的刀尖已經頂在了戴維的脖頸后。
不過每逢大事,必有靜氣,便是戴維的另一個性格,在危難之中保持冷靜,尋求生機,也是他屢過難關的秘訣。
摸了摸背後關機的屏幕,再抬頭看了看閃着黃光的燈泡,戴維自嘲的笑道:。
“我一貧如洗的家,哪裏來這樣的奢侈品?”
生機就在眼前,宛若飢餓的鬣狗看到了腐肉。
戴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奮力登住面前的冷凍倉,躍向天花板上的燈。
抓住燈的瞬間,額頭的熒光大亮,慘白的白熾燈幻化成了熟悉的燭火,正是靈夢燭火。
而在它下方,那三團已經不成人形的畸變怪物,對着空蕩蕩的格子屋發出了不甘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