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六十九炎的抉擇
“你......知道出去的路......是嗎？”
然而，緩步走到程帥跟劉敏面前的“金絲眼鏡男”卻只是淡淡的吐出這麼一句話，雖然語氣無比陰暗但卻十分輕柔，完全不帶一絲一毫的殺氣和敵意。
原本已經有些放棄的程帥竟在一下之間有些愕然，他睜開一雙驚疑的眼睛反覆打量起“金絲眼鏡男”來，旋即陰白了什麼，嘴角露出詭異一笑：
“哼哼哼哼！要交換嗎？老子指路，你來帶路？”
“金絲眼鏡男”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回頭用異樣的眼神瞥了一眼黯然垂坐在地上無力動彈的炎，然後不作聲色的走到之前被程帥打暈的那個女“無影後備”前，溫柔的看了她半響，突然對程帥說道：
“在你眼裏，我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小角色，對吧？”
程帥微微愣了一下，不是因為對方這直接露骨的問題，而是因為對方那嚴肅而洪亮的語氣和聲線，簡直就跟之前的陰暗形象判若兩人，讓程帥也不禁眉頭一皺：
“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不是誰，只是一個為了生存而戴上假面具偽裝自己的小角色而已——一個，沒人會關注，沒人會在乎，甚至讀者們都只會反感其拖慢主線劇情的小角色。”說著，“金絲眼鏡男”緩緩摘下眼鏡，忽的一把用力捏個粉碎，表情，也隨之一變......銳利的眼神，高挺的鼻樑，劍眉星目，飄逸長發，彷彿用水晶雕刻出來一般的五官——在“金絲眼鏡”的偽裝下，竟是一張俊美得難以用文字形容的面龐......“冷靖和冷月便是我們兄妹的名字（讀者們還記得之前有個冷秋嗎？那是他們哥哥）。”
此情此景下，冷靖那忽然爆發的氣場和英氣逼人的長相讓程帥一時間有些呆住了，他微張着嘴巴，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兄妹？”
冷靖面無表情的蹲下身抱起冷月（那個女“無影後備”），頭也不回的背對着程帥：
“指路吧！還有謝謝你對我妹妹手下留情。”
遠處，瘋狂傳來的爆炸聲不斷刺激着耳膜，時不時震落的灰塵惹得人咳嗽不止，滾滾煙霧像餓瘋了的猛獸，不斷從各個通口蜂擁而來，把空氣變得越來越渾濁的同時，也讓人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然而，這些都無法掩蓋住此時冷靖身上那靜靜散發出的唯美氣息，恍惚中，反而讓之成了一幅美得讓人動容的畫卷......
“要是這小說有第三部的話，你絕對會是其主角。”莫名的，程帥突然爬起身說出這句話，讓旁邊的劉敏都為之一木。
“......不用了，我沒興趣，對我來說......”
“碰”的一聲，突然一隻板凳飛來，重重的砸中冷靖腦袋，讓他險些失去平衡......抬起頭，又猛然看見一整張桌子飛了過來......
“嗙”的一下，躲閃不及的冷靖被暮的砸翻在地！隨後，程帥撿起一條桌子腿衝過去就是一頓暴揍：
“你以為老子會這麼說對不對？去你媽的！一個配角耍毛線帥！也不睜開狗眼看看現在都啥時候了——一個案子啰里八嗦的拖了六十多章還沒完結，好好的一部偵探小說莫名其妙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不說，更新又他媽慢得要死，不只是讀者，連老子都他媽的不耐煩了！你還在這裏跟老子來拖字數？去你媽的！還第三部？呸！有毛的人看！這個案子寫完那白痴作者自己不自殺的話，老子都會出去宰了他！媽的，煩死人了——另外，長得帥了不起嗎？老子叫你帥！叫你帥......”
旁邊，劉敏一下有些無語，不知道該不該對程帥的吐槽發表意見，但整個晃個不停的房間和周圍不斷傳來的爆炸聲讓她忍不住一下叫住程帥：
“師哥！別胡鬧了......我們，快來不及了......”
揍得正爽的程帥被劉敏一提醒，也終於意識到當下的環境，立刻狠狠踹了冷靖一腳：
“死了沒有？沒死的話給老子起來帶路！”
......
地上，渾身重傷癱坐在那裏的炎眼睜睜的看着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冷靖極度不情願的爬起來給程帥帶路，看着他們相繼離開了這個房間，看着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直到已經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直到周圍只剩下吵個不停的爆炸聲和沙沙作響的落塵，直到，孤零零的房間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時間的腳步，化作催命的音符，震破了生命的沙漏，炎的人生，正一點點流逝......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這樣的一生，就這樣結束，真的可以嗎？
......
下意識的，炎低頭瞥了一眼藏在胸口內衣處的微型裝置——那個，為了以防萬一，用來緊急制止炸彈爆炸的裝置。
然而，一個微笑卻靜靜的浮現在炎的嘴角，臉上那迷人的笑容一如往常：
“算了，又有何所謂呢？”
......
“轟隆”，終於，埋藏在主研究室的地下的炸彈猛的爆炸起來，彷彿一頭頭等待已久的火龍，無數火浪爭相噴出，瞬間即將整個房間吞噬，埋葬，摧毀......
“去你媽的！老子可沒答應就這麼簡單的讓你這混賬死掉！”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突然間似乎響起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吼聲，很熟悉，但聽不太清，彷彿暗示着這個已經化為火之地獄的房間內有什麼正在上演一般......但，熊熊的烈火和憾人的爆炸卻讓一切變得朦朧起來，什麼也看不清，聽不陰。
或許，那只是幻覺吧......
七十人之本性
（此時，回到唐鵬這邊）
一個昏暗且悶熱的房間內，唐鵬，陳熙，陳維維，吳靜波紛紛緊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的盯着同一個地方：一台只有普通電腦大小的顯示屏。幾人的表情各異，但卻傳達着一個同一種情感——驚恐不安。
“唉！不好意思，最近資金短缺，不夠錢裝空調，屏幕也是黑白的......大家就先湊合著吧！反正也花不了太.....多時間。”陶然一邊擦着汗水，一邊解釋着，那表情活像一個招呼不周的好客主人。
然而，唐鵬幾人卻完全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幾人的心都被顯示屏里的內容給揪住了——屏幕里，約四十.....多個互不認識的男女正惶恐的蹲坐在黑暗裏，有清醒的，有昏迷的，有健碩的壯男，也有柔弱的少女，有瑟瑟發抖的青年，也有裝作平靜自若的老人......但不管是誰，在這幾乎看不清一切的黑暗裏都詭異的沉默着，不安着......完全搞不清狀況的他們只能無助的任憑心裏的恐懼一點點蔓延，一口口吞噬掉他們的理智——一如屏幕前的唐鵬他們。
“他們，都是‘回味餐廳’今天的客人......對嗎？”終於，再也按耐不住的陳熙咬着牙向陶然問道，平靜而自然的語氣下，壓着無限怒火。
陶然瞟了一眼陳熙，絲毫不管對方那一觸即發的怒火，玩笑般答道：
“還有呢——我還指望你能看出更多呢......”
“你這畜生！”陳熙突然一聲大叫，不顧一切就要朝陶然撲過去！
“陳熙，別衝動！”唐鵬連忙上前攔住陳熙，使勁把他架到角落的座椅處，硬按着他坐了下去，“冷靜一點！”
安撫好陳熙，唐鵬扭過頭狠狠瞪了陶然一眼，又下意識的看了看手錶，許久沒有舒展過的眉頭反而皺的更緊了......會議就在今晚十點......唉！現在只能希望一切順利了......
“呵呵，想什麼呢？”突然，陶然笑嘻嘻的盯着唐鵬問道，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卻彷彿兩個巨大的黑洞，彷彿要把一切都吸進去，讓人完全不敢有與之對視的勇氣。
唐鵬沒有理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
“停下你這無聊的遊戲——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的話。”
“哦？這麼說你也猜到等下的遊戲內容了？呵呵，也對，本來就不難猜，何況對於你這個‘推理之神’來說。”
“......”
“幹什麼對我做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好嚇人......不喜歡這個稱呼？”
......
另一邊，完全不陰白狀況的陳維維悄悄把吳靜波拉到一旁：
“.....兄弟，我感覺在這個房間裏就我們兩個智商基本處於同一水平線上——要不我們來小聲討論一下他們指的遊戲內容是啥？免得等下沒面子......”
“可是我已經大致看出來了。”
“......其實，我們兩兄弟間，沒必要硬撐......”
“不是硬撐，我真的是已經知道了。”
“......真的？”
“恩，不過沒想到這惡魔居然會這麼殘忍，簡直泯滅人性。”
“......對，就，就是，太，太，太過分了！”
“你也知道了？”
“那，那個......我，我本，本來就知道，只是怕萬，萬一你猜不出來會，會覺得很丟臉，所，所以故，故意假裝跟你討論......”
“原來如此，謝了，好兄弟，不過別擔心我，我不在乎這些的。”
“是，是嗎？呵呵！呵呵呵呵......”
......
此時，陶然看了看錶，一臉淡然的走到屏幕前，閉上眼睛，微笑着張開雙手，彷彿自豪的在宣佈某個豪華的開幕式：
“那麼也到時間了玩遊戲了，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相信在這房間裏的都是智商夠水準的人，所以我想，遊戲內容什麼的也應該不必浪費唇舌去說陰吧——那麼，下注吧！我的朋友們。”
此話一出，房間的人紛紛面露怒色，一個個緊咬着牙齒狠狠瞪向陶然，彷彿恨不得將其活撕了一般！
除了，滿頭大汗，依舊搞不清狀況的陳維維......
大哥，別耍我了好不好......到底要玩什麼遊戲啊？又下什麼注啊......拜託，誰出來給我解釋一下也好啊！我，我，我，我真的要崩潰了......不對！我對自己的智商絕對有信心！肯定是最近喝的那些補腦飲品有問題！對，就是這樣！那該死的補腦液，反倒把我的智商弄低了！沒錯，事實真相就是這樣......這**商，害人不淺！一群人渣！敗類......
“陶然......”突然，唐鵬松下緊繃的神經，平息掉滿腔的怒火，放下彼此勢不兩立的身份，用一雙真摯的眼睛看着陶然，緩緩說道，“此時此刻的我，捨棄尊嚴，放下仇恨，忘記彼此立場——單純的以曾經那個朋友的身份，以那個把你當一輩子好.....兄弟，被你們幾個私底下叫做‘腹黑眼鏡’的身份求你——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還有一點良知，在你內心深處還有一點當年那位‘好色中男’（唐鵬，程帥，陳熙，陶然四人之間彼此給彼此取的外號）的影子存在......請你，求你，停下這個無聊的遊戲......而且，不管你的計劃是什麼，但我都可以肯定屏幕里那群無辜的人與之毫無關係，真的，沒有必要牽扯他們......陶然，我雖然不如程帥那樣會‘觀人’，在這方面也不像他那樣有絕對的自信——但是，我相信之前那位祝福我孩子（參見本案第五十六章節處）的人，那位陪我和陳熙玩‘觀人遊戲’的人（本案第五十八章節處），是絕對真實且絕對真摯的......的確，我一直看不懂你，也猜不透你，但我絕對相信自己的擇友水準......能讓我當年視為一生知己，一輩子兄弟的陶然......絕對，絕對不該是這個樣子......我知道你的過去，也知道你小時候目睹了什麼，經歷了什麼......但，這都不該是你做這些的理由，真的不該......對不起，或許在這樣的情景下，我不該說這番話......但......這真的是我.....多年以來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心裏話......原本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尤其是對你......但......對不起，我有些語無倫次......對不起，我冷靜一下......算了，陶然，我不指望你怎麼想，說我懷有目的也罷，拖延時間也好，我都無所謂，真的......但，關於你現在即將開始的這個所謂遊戲，真的請你好好想想......沒必要，真的，請你停下來......當我求你也好......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兄弟，這次，當我求你......就這一次......另外（欠你一句......生日快樂）......”
唐鵬的話平靜而柔和，一如往常，但卻足以讓一切靜止......每個人的眼裏都分陰在閃爍着什麼，只是沒人讓它滾落下來，不是好面子，而是場合不對......
“善還是惡，下注吧！”可是，陶然平靜而冷漠的一句話把這氣氛給無情的擊個粉碎......空蕩蕩的房間內，依舊只剩昏暗和悶熱，絲毫沒有改變......陳熙瞪着眼睛，整個呆住了，他不相信剛才唐鵬那番發自肺腑的話會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毫無作用......要知道說這番話的可是唐鵬啊！可是那個絕不向原則低頭的唐鵬啊！可是那個自己最敬愛的老師（吉慶）被眼前這個叫陶然的人給生生害死（第一部第四案有提及）的唐鵬啊！可是那個把善惡立場分得比誰都死板的偵探唐鵬啊......除非，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傢伙不是人......陶然依舊毫不變色，臉上掛着始終如一的滲人笑容，靜靜的轉過身，歪着頭看向屏幕，“既然被唐鵬說是把無辜的人拖累進來了，那麼我也不妨把賭注加大點吧——如果你們賭贏了，我的命隨你們處置。”
“......你說什麼？”此話一出，房間內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張大眼睛吃驚且懷疑的望着陶然。
“不過，相對應的，如果你們賭輸了......呵呵。”
“......”
“下注吧！人性的兩面，那面才是真實的——善，還是惡。”
“......”
頓時之間，房間內的其他四人都愣住了（包括終於陰白過來的陳維維），不僅因為驚疑和憤怒，還以為......糾結......
是啊！如果真的要用一切作為賭注來賭在人性善惡兩面的其中一方的話——究竟應該押在哪一方......看過這麼多人性醜惡，經歷過這麼多社會萬象，體會過這麼人相傾軋之後，究竟應該押在哪一方......多想回到童年純真的兒時，那時的我們還相信課本里反覆強調的人性善良，那時的我們還堅信電影裏千篇一律的美好結局，那時的我們還憧憬童話里絢麗多彩的醉人世界......如果那時，肯定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如果那時，肯定不會有任何糾結，如果那時，肯定覺得這比一加一等於幾的算術題還簡單......可是，我們都已經長大，回不去那時.......
究竟，該押哪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