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因，後果

人類的精神千瘡百孔，雖然一切都在發展進化，但人們的精神過於遲緩而沒能跟上發展，人類拋棄了曾經的信念，把許多曾經支撐自己的東西當做微不足道的垃圾。沒人會懷揣夢想，人們不再相信任何事情也不再對奇迹抱有希望。曾經強烈的信念如今早已被廢棄，變得毫無價值。

一切都在沉默中默默消失着，就好像這裏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但是有人忍受不了這種沉默。

她告訴人們，人類正在慢慢引起一場不可避免的災難。

她還告訴人們，我們正在失去一些東西，可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麼。

起先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因為每個人都能走，能看，能聽——所有的疾病自很久前就已經消失了。

但而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贊同那強烈的信念。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卡門，“靈魂治療”的起始者。

很快，不甘沉默、心懷希望的人們，聚集到了她的身邊，他們一同邁出了充滿價值的第一步。

這便是腦葉公司的起始，志同道合的人們懷着拯救人類內心的想法聚集到了一起，但現在，這裏成為了一個堆積着員工屍體和異想體橫行的地獄。

但她告訴大家，如果他們習慣了這樣的成功，那隻需要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能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的狀態。

她說對了。

因為一次實驗，一名被卡門從郊區帶來的孩子死去了。

卡門沒能戰勝心中的罪惡感，自殺在了浴缸中。

“靈魂治療”最終由繼承了卡門遺志的艾因繼續了下去，他親手制定了光之種計劃，親自設計了腦葉公司這個人間煉獄，他所作出的一切、犯下的惡行，都是為了實現卡門的遺志。

完整的光之種，能夠激發放大每個人心中的正面情感，讓他人們重拾他們遺棄的東西。同時，獲得光的人有可能覺醒獨屬於自己的ego，獲得做出選擇、反抗生活的能力。

釋放光之種有兩個必要條件。

1.巨量的能源。

2.各部門部長經過核心抑制后，所萌生的正面感情。

到這裏，江海簡單的梳理了一下頭緒，它過去身為人類的記憶十分混亂零碎，它回憶不起來自己之前的名字、身份、家人，只記得一些知識。

但他對腦葉公司的事情卻很清楚。

關於它的過去、現在，甚至關於未來。

江海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並沒有深究，因為它知道這些問題就算深究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它的記憶中，光之種最終成功發射了，但是最後出了意外，功虧一簣。

同樣的，公司裏面的異想也是前途未卜。

江海繼續挖掘記憶之中的東西，以便制定未來的計劃。

關於艾因……江海覺得他很可敬，但更可悲。

艾因他為了實現卡門的遺願，拋卻了人性，為了獲得光之種計劃所需要的能源，讓人們來管理異想體。

他剖開了都市首腦的大腦，獲取了他想要的知識，然後把她的意識鎖在鐵皮盒子之中，讓她做着常人難以忍受的、磨滅神志工作，當做懲罰。

他玷污了先前同事的屍體，把他們從永恆的睡眠中喚醒，把他們的意識鎖在鐵皮盒子中……

他還以卡門的大腦為藍本，創造了一個幾乎同人類一模一樣的人工智能，安吉拉，但卻在它誕生之初。

“它不是她……”

“機器就該像機器一樣運轉。”

短短几句話就否定了它的存在意義。但是他需要它，他需要一個永遠不會背叛的機器，在幕後監督、指揮光之種計劃，確保計劃準確無誤順利的進行下去。

他還將之前一直跟隨他的老友、學生、至忠之人硬生生逼走，又通過設計佈局，將他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把他的意識也鎖在了鐵皮盒子裏。

那些鐵皮盒子，就是江海所在的腦葉公司，各個部門的部長。

艾因為了進行光之種計劃，抹除了自己過往的記憶，並把自己連同員工、異想體、部長一同囚禁在了這裏。

失去記憶的艾因，正是這所設施的主管X。

不僅對他人殘忍，對自己也很殘酷，但他的無情遠不止如此。

他通過和另一個世界之翼，T公司簽訂了協議。L公司提供巨量的能源，換取TT2協議，來控制一定範圍內空間的時間，雖然，這個協議並不完善，公司內部的時間並非完全靜止，相對外界而言，這裏的時間仍在緩慢的流動，只是流動速度相對十分緩慢而已。

他將整座公司，陷入幾乎無盡的時間深淵之中。

這裏的每一個員工，每一個文職，每一個部長，乃至主管自己，都在承受着無盡的折磨。

重複着一次又一次的輪迴……

每一個在腦葉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有所記錄，可以被記錄部部長任意的喚醒、摸消，誠如亡蝶葬儀所言:死亡，對這個地方而言，並非結束，也並非開始，只是這無盡循環之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個過程而已。

這個地方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一名員工，他前一天死在了異想體的手下，可能第二天他就被喚醒，像一名新入職的員工一樣，和昔日的同僚們一同工作……

只是，沒人記得他的名字，因為情報部門的工作就是抹除他們的工作檔案和名字，摸消他們所存在的印記。同樣，也鮮有人記得他們的樣貌。

所有人都重複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環。

但江海知道，這過程之中，最痛苦的並非員工，並非部長，並非主管……

最痛苦的是主管身邊的秘書。

安吉拉。

在安吉拉的眼中，時間被放緩了100倍，用來應對某些緊急情況。這並非她的本意，而是艾因和他的學生所設計的。

艾因為這場幾無止境的戲劇，設計了一個劇本，然後抹去自己先前的記憶，成為了這場戲劇的一個角色。

而安吉拉，是這場戲劇的幕後之人，調整、安排着舞台。

當新的循環開始時，所有演員都失去了上一次循環的記憶，唯獨安吉拉不得不記住，這裏發生的一切。

在劇本之中，安吉拉必須引出部長們的負面情緒，讓他們爆發，隨後通過核心抑制，來升華他們的正面情感——劇本要求她必須在其中擔任負面角色，無法同任何人建立友誼。

假如，她是一個一絲不苟的機器，或許還不會令人感到心疼、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