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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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暢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神仙醉配方，用手輕拍着椅臂，一時陷入沉思中。
邱夫人見薛暢沒有作出回應，站起身來，朝着薛暢深深的鞠躬，頭手幾乎觸地，極其懇切的說道：“薛掌門，如果您還在為唐天舒之事而有所怨恨，妾身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哪怕是要走我老婆子的這條命，也沒有關係，只要你答應救治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薛暢急忙上前將她扶起，嘴裏說道：“邱夫人言重了，唐天舒暗算於我，但也被我擊殺，此事過去多年，我早已不放在心上。救死扶傷是醫者本分，按理說沒有邱夫人你的請求，我們也該主動伸出援手。只是我薛暢向來恩怨分明，若是接受了這神仙醉配方，我逍遙派就是承了唐門的情，有件事情倒是不好沉下臉來解決了。”
邱夫人一驚，忙問：“不知薛掌門所說的是何事？”
“邱夫人請先坐下，剛才你給我講了你的故事，我也給你講個故事。”
邱夫人患得患失的坐回原位。
薛暢緩緩說道：“十多年前，有一個出生於前朝武將世家的人，不願為朝廷效力，帶着妻兒，隱居于山林。有一次在無意中救了一名年輕男子，並帶他到家中養傷，誰知這男子卻趁機勾引了他的妻子，這妻子不但跟他私奔，還拿走了丈夫家傳的武學秘籍。此人萬念俱灰，竟然把自己的房子燒着，想要放火自焚，屋內還有他昏睡的兒子，幸運的是他的僕人救走了那孩子——”
薛暢直視着邱夫人，一字一頓的說道：“那孩子後來成了我的徒弟，一直念念不忘報仇！”
薛暢想看到邱夫人吃驚的模樣，但對方卻顯得平靜，只是垂下了眼帘，避開他的視線，一動不動的陷入沉默之中，不知在想什麼，一雙手攏於身前，唯可見裸露於外的手腕白皙皮膚之下有一股青筋忽隱忽現……
片刻之後，邱夫人終於打破了沉寂：“那孩子就是你的大徒弟徐熙吧？”
薛暢點點頭。
“若不是薛掌門今日提起此事，妾身都快將此事給忘了……”邱夫人雙眼惘然的望着虛空，喃喃說道：“我依稀還記得當年監視徐家動靜的族人回來告訴我“徐浩竟然放火自焚”的消息時，我着實嚇了一跳，當時真有些後悔……”
邱夫人看向薛暢，苦笑道：“薛掌門您可能覺得我說的很可笑，可當時我們謀奪了多家前朝武人的武功秘籍，
那是第一次出了人命。干這種缺德的事情，我也於心不安啦，可是沒有辦法，唐門在我的帶領下全力配合朝廷做事，可到頭來唐門的看家本事——毒藥卻受到朝廷的嚴格限制。
長老們不滿，唐門要生存，那時我這個家主就如同坐在刀山上一樣，甚至在族人的逼迫下不得不向先帝寫信求助，希望能放鬆對毒藥的管制。先帝並沒有同意，不過卻派了龍衛，悄悄前來巴蜀向我建議，“唐門可以將門派發展的重心轉向提高武功上，朝廷可以暗中給予唐門一些特殊的權力”——”
薛暢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說唐門悄悄奪取前朝武人的武學秘籍的行為是來自於朝廷的主動授意？！”
邱夫人看着他，沉聲說道：“那些年唐門對此的行事非常隱秘，還有龍衛、巡武司幫着遮掩，外人根本無從得知。薛掌門您能夠如此確定此事就是我唐門所做，應該是龍衛告訴你的吧，我記得柳凌英是龍衛的首位統領，而你又是神女宮的女婿，龍衛應該不會對你保密，不過他們可曾告訴你，唐門在巴蜀所做的這些事本來是龍衛的任務之一。”
薛暢雙眼一睜。
邱夫人看在眼裏，幽然說道：“巴蜀遼闊，山脈縱橫，我唐門就算放棄眾多產業不經營，讓族人們不分晝夜的去搜尋那些躲在山嶺中的前朝武人的蹤跡，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找到那麼多的人，更別說準確掌握他們的詳細信息，都是龍衛把這些人的信息全部告訴了我們，因為按照先帝的旨意，唐門擁有了處理不願為大周效力、隱居在巴蜀境內的前朝武人的權利。”
“那巴蜀之外的其他地區呢？”薛暢忍不住插話道。
“當然還是由龍衛負責。”邱夫人露出一絲冷笑：“皇宮的神武閣號稱天下武學匯聚其中，其中有部分秘籍就是龍衛們的功勞。”
薛暢心頭一震。
邱夫人看了他一眼，又說道：“據我所知，搜捕前朝武人、豐富武學收藏屬於龍衛的次要任務，主要是監視這些人的動向、防止有不軌發生，所以他們只會對孱弱的目標下手，而盡量不去招惹那些武功高強的人物，唐門也從龍衛那裏學得了這些經驗，所以如今巴山派的太上長老魏畏然當年躲藏在長平鎮的伍家，我們並非不知道，但一直都沒有採取行動……”
邱夫人長嘆一聲：“為了重新凝聚家族人心，穩固我的家主之位，我選擇了這條路，但我也知道唐門和龍衛有很大不同，龍衛身後有皇上的支持，行事可以沒有顧忌，唐門只是武林門派，若是仗着這點權力肆意亂來，落下諸多把柄，將來若形勢變化，我們就可能會有殺身之禍，所以我告戒族人寧願多費些事，想些別的方法達到目的，也不能強取豪奪，只是沒有想到千避萬避，還是出了徐家這一次意外，今日就得到了報應！”
邱夫人喟嘆的同時，看到薛暢沉下臉來，當即又羞愧的說道：“哦，妾身差點忘了，還有唐天舒暗算你這件事，雖然他並非是我指使，但也確實是因我而起，若非當初我同意龍衛、接手這個竊取武功的計劃，長此以往便在唐天舒這些年輕的族人心中種下了惡念，看到薛掌門你武功精進神速，才會心生貪婪，暗下毒手——”
說到這裏，邱夫人“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神色凄然的說道：“薛掌門，妾身說這些，不是想要您原諒我，你和你的首徒徐熙對我和唐門實施任何處罰，我都願意接受！只希望您能心懷憐憫，治癒我的兒子和孫子身體的疾患，讓他們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說著，她竟然雙手撐地，就要向著薛暢磕頭。
薛暢怎可能讓她這麼做，搶上前去阻攔已來不及，他急忙運轉內力，朝着邱夫人雙手虛托。
立時在邱夫人身下升起一股雄渾真氣，強勁中又蘊含綿柔，在將邱夫人下拜的身體托起的同時，又沒有讓她因失去平衡而倒地。
須知邱夫人和薛暢相隔約八尺，而且她是真心下拜，並非虛應故事，可薛暢竟然坐着就能阻止。雖然邱夫人從未與薛暢有過交手，但這一下卻讓一派之主的她感受到了對方武功的強弱，不禁心中駭然，更加忐忑不安。
“邱夫人不必如此，快快請起！”薛暢緊接着上前，想將對手扶起。
邱夫人跪着沒動，只是顫聲說道：“還請薛掌門答應妾身的請求！”
薛暢看着神情凄然、一臉懇求的邱夫人，心念急轉：邱夫人所說的這些着實讓他大吃一驚，不過能夠用強力手腕佔據唐門家主之位十多年的這個女人絕不簡單，她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還不確定。但龍衛牽扯到其中，倒是很有可能，因為他依稀記得在洛陽龍衛副統領徐振說出那句“那些前朝武人不願為朝廷效力，朝廷又怎會關心他們的死活！”時，臉上流露出的冷漠……但不管怎樣，這個女人的兒子和孫子身患先天疾患應該是事實，她為了護估她的孩子，在這些年所作出的努力也不會是假的……
薛暢沉吟着說道：“邱夫人，當年在天尊教地宮你用解藥幫助了我和顧宮主，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唐天舒一事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你也不必再為此介懷。但是，我徒弟徐熙對當年他父母的這件事卻一直耿耿於懷，作為他的師父，我不能不管！”
“薛掌門需要妾身怎麼做，請儘管開口，妾身一定遵從！”邱夫人雙手抱拳，沉聲回應。
“我還沒有將這件事的真相告訴過徐熙，原本是想等他武功大成、為國立功之後，再讓他親自到唐門找你們算賬。不過今天事已至此，那就乾脆將我那弟子叫來，告訴他實情，由他來做決定，看看該怎麼解決，你看行嗎？”
薛暢雖然是問詢的語氣，邱夫人卻不敢怠慢，立刻回應道：“妾身聽憑薛掌門安排！”
薛暢立即出了大廳，吩咐僕人：“趕緊去把徐熙叫來。”
回到大廳，看見邱夫人還跪在地上，再次勸說她起身。
這一次，邱夫人沒有再堅持。
她坐下之後，薛暢語氣平和的問道：“邱夫人，有一件事我想向你請教，不知——”
“薛掌門，您請講，只要妾身知道的，妾身一定如實告之。”邱夫人誠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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