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刑場
“老王!一起去刑場看殺頭啊!”賣豬肉的老李招呼對面賣羊肉的老王。
“今天又有殺人的了?這兩三天砍頭的有點多啊,比咱們殺豬宰羊有意思多了!”老王趕緊收拾攤子,興氣沖沖的跟着老王往城北街頭走去。
大街上,很多喜歡看熱鬧的小商販都收拾了攤子,一起去看殺頭。
城北刑場早已人山人海,將行刑台圍了個水泄不通,彷彿有了過年的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開廟會。
刑台的下方停放着一輛囚車,車上放有一個鐵質牢籠,裏面關押着十幾個犯人,刑台上已經有三個身帶枷鎖的囚犯,鐵鏈子拴住了她們的手腕和腳腕,在一隊士兵的押送下,被推上刑台。
刑台上擺放着一口鐵刀閘,旁邊站着兩個拿着斷頭刀,身穿紅衣的劊子手,長得凶神惡煞,比村口殺豬的厭氣重的多,常年累月的砍頭,也不知道晚上做夢會不會遇見鬼。
刑台後面還有高架子,一位身披紫衣官服,頭戴着藍帽的監斬官坐在中央,兩旁站着兩個法場校尉。
“今天人怎麼這麼多?”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城北世家柳楊聯絡富豪商會密謀造反,越帝下令誅其九族,柳府的一些女眷逃了出去,這不今日被抓了回來!你看,那娘們長的可真水靈,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
“是啊!是啊!真可惜,咱們能娶上這麼個娘們該多好!”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那啥德行!”
刑台下方,圍觀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男性們的污言穢語和熾熱的目光,讓柳夫人渾身不自在。
柳夫人一個婦道人家,本是大家閨秀,哪裏見過這個場面,早就嚇得癱軟在了地上。
柳清倒是一臉的淡然,身為柳家的千金小姐,沒有那種嬌生慣養的傲氣,面對台下那些冷漠的看客,看着興奮的人群,反倒有種視死如歸的洒脫,這個世道也不過如此,都是一些市井匹夫。
柳葉眉尚且年幼,緊緊拉住姐姐柳清的手,雖說年紀小,但突逢家境的變故,父親身死,族人被殺,她也知道,迎接她的命運將會是什麼,她並不悲傷,只是有些不明白,台下聚集的人群為何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柳夫人,您是腿腳不利索,所以站不起來嗎?來人,給柳夫人把木馬搬來,讓夫人坐一會歇息一下!”
刑台的上方,監斬官那肥胖的臉上擠滿了猥瑣的笑容,幾個士兵嘿嘿嘿的淫笑着,輕車熟路般抬上來了一個木馬,看來沒少幹這種事情。
柳夫人還沒來得及思考,就掙扎着,被架上了木馬。
台下立馬響起男人們的叫好聲,柳葉眉看着母親被人推上木馬,上下其手,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柳清滿臉煞白,這種公開處刑,對一個女人來說,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哦,對了,再給這位柳家小姐也來一套!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可能是柳清那怒目直視的目光惹到了監斬官。
又一套刑具被推了上來,士兵不由分說就拉開了柳葉眉的手,一把推着柳清,駕上刑具。
一時間,人群的呼喊聲,柳葉眉的啼哭聲,刑具的轉動聲,犯人的尖叫聲,士兵們的鬨笑聲,整個刑場喧鬧無比。
兩位劊子手則在台上的兩邊磨刀,他們要等午時三刻,然後再砍頭。
就在士兵準備粗暴的將犯人的衣服扒開,來一個完整的木馬錶演時。
一股妖風從南面吹來,街道兩旁的攤子被掀飛,地面上的石頭子被吹起,一時間飛沙走石,直撲刑場。
看戲的人群頓時睜不開眼睛,刑台上,正在磨刀的兩位紅衣劊子手突然暴斃,兩把大刀徑直飛起,將柳夫人和柳清旁邊的四個士兵捅死。
木馬也被一刀兩斷,柳清連忙拉住了在一旁歡呼雀躍的柳葉眉,將她護在懷裏,並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刑台上方的行刑官嚇得當場趴到了桌子底下,兩位法場校尉倒是顯得很鎮定,他們早就預備了人手,就為了防止有人劫刑場,還可以趁機消滅柳家的逆黨。
“來者何人!少裝神弄鬼,還不現身!”年紀稍大,額頭有疤的刀疤校尉站了出來,朝着風來的方向大喝一聲,現在已經沒人注意場上的那些犯人了,他也不認為,這等高手會為了幾個女子而以命換命,根本就沒有抓她們當擋箭牌的心思。
呼呼呼!大風散去,一白衣男子突然出現在人群的上方,橫立在半空中,腳下踩着一把泛着白光的劍。
御劍而行!
這起碼是一位身懷一流武功的絕世高手,刀疤校尉頓時感到棘手,內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兆。
不等男子答話,另一位校尉早已行動起來,他彎弓搭箭向天上射了一箭。
不是射向這位白衣男子,而是為了召喚伏兵。
但見箭在空中變成一團火球,發出耀眼紅光,埋伏在四周的伏兵立即殺出,他們有的站在屋頂上,有的站在街道上,手中彎弓搭箭,瞄準了上方的白衣男子。
足足五百弓箭手,還有幾個是軍中的神射手,被特意徵調而來,就為了預防這種突發情況。
監斬官此刻也從桌子底下爬了起來,看着周圍的士兵們包圍了刑場,頓時心氣大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忍不住破口大罵,同時下令立即射箭,誅殺膽敢劫法場的反賊,這白給的功勞妥妥就要到手了,他心潮澎湃,也不知道越帝會賞賜點什麼東西。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刀疤校尉來不及阻止,年輕的校尉在監斬官的呵斥下,下令放箭。
弓箭手們彎弓搭箭,五百支箭齊刷刷的射出,像是凌空而下的雨,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火力網,將整個刑場都覆蓋住。
站在行刑台四周的人群先是被風沙迷了眼睛,等風停后,大家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驚覺,天空降落下來成片的黑點。
這些弓箭手訓練有素,第一支箭射出,不管結局如何,都會迅速補充箭羽,在短時間內射出第二箭,進行彌補型射擊。
第一輪的箭還未落下,第二輪的箭已經升起,密密麻麻的箭雨,齊刷刷的落下,人群中綻放開了大面積的紅花。
人們尖叫着,哀嚎着,瘋狂的向四面八方逃竄,但是離開刑場的街道已經被士兵們封鎖,根本退無可退。
在兩波密集的箭雨之下,刑台被射成了一個刺蝟,下方的囚車柵欄都被射穿,人群瞬間死傷十分之九,剩下的全都帶傷趴在屍體上喘息。
原本乾淨的街道,清晰可見的刑台,現在變得滿地都是鮮紅,這僅僅過去了十幾秒,說是戰場也不為過。
之所以造成箭雨有如此大範圍的殺傷力,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弓箭在抵達目標,即將擊中白衣男子之時,周圍的弓箭卻詭異的調轉方向,向著下方,四散而去,集中覆蓋的箭雨也隨之變成了朝向四面八方濺射的傷害。
在箭雨來臨之際,柳夫人三人跪地,疊在一起,縮成了一團,小女兒柳葉眉被母親和姐姐緊緊壓在身子下面。
只聽得一縷破空聲,周圍的箭雨從她們身邊呼嘯而過,柳夫人三人睜眼一看,只見一白衣男子站在她們身前,射來的箭全部四散而去,彷彿置身於兩個世界。
除了詭異,還是詭異。
兩波箭雨落下,並未對白衣男子完成實質性傷害,連衣角都沒擦到邊。
實際上,這些箭在抵達白衣男子五尺之外便改變了預定的飛行軌跡,從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向著四周拐彎繞行。
但射殺的命令仍未停止,這只是第一輪的交鋒,訓練有素的將士們迅速抽出第三支弓箭,五百支箭再次組成密集的火力網,覆蓋了天空,全部集中射向了行刑台。
這次情況發生了轉變,拋物線掉頭,完美岔開,射出的弓箭轉了個彎,徑直向著對面急射而去,唯一不變的是白衣男子的位置,他依舊一動不動,臉上戴着面具,只能看見他那雙眼睛,像是沒睡醒的樣子。
沒了人群做擋箭牌,箭雨原本應該形成一個圓圈散落在行刑台上,現在卻被詭異的彈開,這些本該射入圈內的箭,反倒全部都落在了最外圍的圈上,看上去就像對面的自己人拿着弓箭射擊了自己人。
本該是一場完美的配合,密集的箭雨,大範圍的射殺,只為了針對一人,結果精彩的箭雨落幕變成了一場自己人之間的相互對射,讓人大跌眼鏡的同時,心裏升起一絲荒唐般的驚恐。
隨着第三波箭雨落下,敵人沒能殺死,五百弓箭手們反倒傷亡五十多人,這下沒人聽校尉的命令,無人再敢搭弓射箭。
監斬官的心裏頓時壓抑到了極點,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話也結巴起來:“閣下是哪位神仙?”
“劍影門,仙劍。”白衣男子平淡的說出口。
哪知仙劍兩個字就像有着某種魔力一樣,弓箭手們直接放棄了抵抗,將手裏的弓一把丟掉,然後全部跪了下去。
年輕校尉在聽到仙劍二字之後,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刀疤校尉渾身顫抖,也跪了下去。
現場唯有白衣男子橫立在行刑台上,還有就是刑台上方的監斬官一動不動的站立,宛如一具僵硬的木偶。
“我是越帝欽點監斬官!我是奉了越帝的命令!……你不能殺我!就算是劍影門,也不會想與越帝為敵吧?……你不能殺我!你在這裏殺了我,就等於向越帝宣戰!”
看着白衣男子走了過來,監斬官忍不住渾身哆嗦,但知道了對方是誰,儘管害怕,也知道對方八成不敢殺他。
監斬官代表的是越帝的臉,殺了他事小,扇越帝臉是大,這也是監斬官的底氣所在。
“有些事,我不想管,也不該管,但既然被我遇見了……那就回去告訴越帝,該殺的人他已經殺了不少,有些事不要做絕了,除非他想一輩子都待在皇宮裏!”
白衣男子朝着監斬官走過去,並沒有直視他,而是低頭看着兩位校尉說了這番話,說完就掉頭往回走。
看着白衣男子轉身離開的背影,行刑官鬆了一口氣,他站在台上,俯視着整個刑場,全場只有他站立,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雖然這次造成了不小的平民傷亡,折損了些弓箭手,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有人背鍋,他可以安心了,就是被震碎的木馬讓他心疼不已,這套刑具可是他的獨家發明,真是可惜了。
白衣男子走了過來,攙扶起地上的柳夫人,柳夫剛剛經歷了一場死劫,僥倖逃脫,顧不上感謝,先把身下的兩個女兒拉了起來。
柳清扶着妹妹剛站穩,看見白衣男子,連忙抓着妹妹的手,想要磕頭拜見救命恩人,白衣男子搖了搖頭,阻止了她,而後舉劍砍斷了她們身上的鎖鏈。
這時柳夫人才從大起大落中緩了過來,剛想開口,但見地上躺着的兩具屍體動了一下,旁邊的柳清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柳葉眉更是直接捂住了嘴巴。
原本被劊子手的大刀洞穿身體,被大刀一下子串在一起,釘在行刑台上,早已經死去的兩個士兵,突然翻個身,大刀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嗖的一下,離開了士兵的身體,直勾勾的射向刑台上方,躥到了監斬官的胯下某處,狠狠的扎了進去。
只聽一聲慘叫,柳夫人三人聞聲望去,但見剛才肥光猥瑣的監斬官一臉痛苦的躺在地上,雙手捂住襠部,慘叫連連。
跪在旁邊的兩位校尉也忍不住雞兒一抖,讓你不跪,讓你出風頭,這下倒霉了吧。
“啊!快叫太醫,快叫太醫!”行刑官痛苦萬分,躺在地上,拚命哀嚎,但是無人理會。
兩位校尉充耳不聞,直接無視,他們可不想丟失身上的重要裝備。
“就讓他疼死好了!”
白衣男子輕飄飄的說著,駕馭着飛劍,帶着柳夫人三人離開。
行刑官面色慘白,看着白衣男子御劍而去,連忙向兩位校尉求救。
刀疤男校尉搖了搖頭,他早就看這位上司不順眼了,年輕校尉更是直接離開,去察看士兵們的傷亡情況,並思考着如何把今天屠殺平民的事情全部推到行刑官的頭上。
行刑官絕望了,就在這時,整個城北上空飄蕩過來白衣男子那低沉沙啞的聲音:
“最後……命運的終結,就只剩兩個字——該死!”
行刑官聽后,嘴裏噴出一口鮮血,一代刑具發明者就此喪命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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