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也有好處
聽到李標的問話，錢龍錫平靜的說道：“我有學生就在寧遠，他寫信告之我寧遠此時的情形，也說到了孫承宗對於勇衛營做法。看得出來，孫稚繩對京中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並且，他此刻的做法。。。。。。很是糾結。”
李標看着錢龍錫，半晌才微微點點頭說道：“沒錯，不久之前我的確給孫稚繩寫過一封信。我將朝中的事情和我的擔心都告訴了他。”
“。。。。。。。汝立兄。。。。。。。此事本無可厚非，但，孫承宗現在所處的位置十分的特殊。你，你應該明白，遼東乃是重地！可是亂不得啊。”
李標神情平靜的點點頭，“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
李標抬了抬手，打斷錢龍錫的話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稚文啊，此前你多在南方任職，對遼東的事情怕不是很了解。。。。。。就某看來，這遼東事情說大便大，說小也小。並且，此時亂一亂，說不定還會有些好處。”
“什麼？這，這是為何？”錢龍錫疑惑的看向李標。
李標稍稍沉吟了一下說道：“稚文，遼東之所以重要，不外乎是因為境外那些女真罷了。這些年那些野人雖然鬧騰的厲害，但在某看來不過也就是癬疥之疾。一時平定不了，不是因為大明能力不夠，而是因為。。。。。。”
“因為什麼？”
“呵，是因為大明有太多太多的人不願去平定。”
“什麼？！”錢龍錫被李標的話驚的幾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汝立兄，你，你為何如此說？這這這，朝廷每年靡費重餉，選良將養重兵，最終只能困守遼東。這數年之間，遼東無數疆土淪喪，百萬遼民如入水火，你。。。。。。你，怎麼能說，不願平定。。。。。。。”
看到錢龍錫激動的樣子，李標不禁皺了皺眉，他低聲的說道：“稚文！大明閣臣要有靜氣，你失態了！”
“我。。。。。。”看着面色平靜的李標，錢龍錫用力的呼吸了兩口，拼力將心中那團火壓了下去，盡量平靜的說道：“遼東--國之所重，還請汝立兄解惑。”
李標垂下眼皮沉吟了一下，端起旁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開口說道：“稚文，你剛剛所說的那些我又怎能不知？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你想，就是因為有了這些韃子在邊境不停的折騰，朝廷每年才會派發幾百萬的遼餉。而從京中到遼東，有太多太多的人靠着這條血脈而肥。先不說京中上上下下有多少官員分潤，就說遼東的那些將門，每年從這遼餉中就所得巨大。並且這些年以來，遼東那些武將，打着練兵防虜的旗號，養私兵占良田草菅人命儼然已是一方諸侯。設想，如果遼東的那些野人被平定了，遼東那些將門還會擁有如此之大的權利？還會如此囂張嗎？而京中，又有多少官員少了收益，損了身家？”
李標轉頭看着臉色有些發白的錢龍錫說道：“所以，我看只要不到天崩地裂的地步，從朝廷到遼東便沒有幾人會真心想去剿滅那些蠻夷。”
“可，如此。。。。。。必然會養虎為患啊。”
“嗯。”李標慢慢的點點頭，“是啊，這一點我也很擔心。不過，那女真賊寇畢竟根基不牢且周邊還有不少的仇敵。就算他們近期能踏進遼東，最多也只會行賊寇的勾當，劫掠一番便會退回去，一時半會還成不了氣候。再者說，遼東的那些人，雖然不想出力平定賊寇，但他們自己的地盤卻也不會輕易放棄，防守應該沒什麼問題。”
李標看了一眼緊皺雙眉的錢龍錫，繼續說道：“這一次，皇帝將自己那隻親軍派進遼東，就好像往遼東那雞欄中投入一隻小犬。遼東的紛亂，便是在所難免的了。”
錢龍錫皺着眉思索着，片刻才慢慢的點點頭，“這個我明白。遼東的事情已經自成體系，皇帝將自己的親軍調進遼東，便是放進一個攪局者，這一亂不可避免。可我卻看不出，這有什麼好處？”
“呵呵。”李標輕聲的笑了笑，“什麼事情都有兩面，遼東亂一亂有害處自然也有好處。想萬歲登基之後，清宮室除權宦做事雷厲風行，這的確是好事，但未免會讓陛下認為什麼事都可以一蹴而就，如此施政必會過於急躁。此時經歷一次突發的紛亂，對年輕的帝王來說是一種難得經歷，這算好處之一。二則，遼東亂起，我們就可藉此時機上本進諫，講明不尊祖制之害，想來萬歲也更容易接受。三則。。。。。。遼東的將門之間利益糾葛很深，雖不是鐵板一塊，但也已經很難管控了。孫承宗在遼東雖然有一定的威望，畢竟時過境遷。現在亂一下，對孫稚繩確實掌控遼東，也有一些好處。再者，藉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遼東的那些將門，也好讓他們做事不要太過。”
聽完李標的話，錢龍錫沉默了良久。半晌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說道：“汝立兄。。。。。。你說的這些好處。。。。。。唉。可是，我總覺得。。。。。。這種做法已偏離了為臣的正道啊。”
錢龍錫的話，讓李標皺起了眉頭，沉吟着嘆了口氣說道：“唉，事急從權吧。你也知道，那次早朝之後，朝中眾人大部已經失了銳氣。再加上，這次‘封駁’，也讓我們損失不小。長久以往，朝中中正之臣怕是會越來越少，而奴顏媚主的奸佞會越來越多，這才是最為可怕之處啊。”
“唉。。。。。。”錢龍錫不禁又嘆了口氣。
“好了。無論如何，這次即使我們最終不能讓皇帝收回成命，收回軍機處廷寄之權，也要讓皇帝知道，一條政令的發出會牽扯到社稷安危，會牽扯到無數臣民。即便是天子也不能隨心所欲，也要廣納諫言，慎之又慎，這才是治國之道。。。。。。”
錢龍錫抬頭看着目光炯炯的李標，慢慢的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