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水長流,世上九修
自清晨時分,姜流騎着白馬,尋了個東南方位,一頭扎進了密林,循着彎曲難行的山道。
他既興奮,又小心謹慎,兩隻耳朵幾乎都豎了起來,好似驚弓之鳥般,一路來到了老君山東南角的山麓。
見到日頭已經落山了,山中冷風吹拂,他隨意紮起的髮絲上落了片片雪花,姜流在馬背上左看右看,瞧不見半點人影,這才敢鬆了口氣,下了馬,去到了邊上一老君山的柳泉潭喝了點水,權做歇息。
人平時越壓抑,在得償所願之後,內心就越難平靜下來。
姜流狂飲了一番,把肩上的裝着星石的包裹放在了屁股下,抬眸望了望魚翔淺底的平靜泉水,漸漸心中的警惕減弱了不少。
隨之興緻一時突起,他站起身來,高歌一曲。
“老混蛋有言,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呵呵呵,愁苦的姜流,九殿下、九皇子的姜流已成了過去,以後我就是另一個江流了!”
“多少人間怨仇,盡付大江東流!”
“小爺以後以江為姓,名為流,江流!”
“人生得以峰迴路轉,眼前白雪靈潭美色相隨,布衣人江流在此,賦詩一首!”
“……”
“夜幕微沉漸黃昏,
冬風吹草飄雪飛,
單人獨騎天涯路,
十年再看誰為雄!
——漢玄興龍元年臘月九日,江流題詞於老君山柳泉潭”
“啪啪啪”
“真是吟的一首好詩,可惜作詩之人要死了!”
抒發一下內心情感,剛剛自己改名過的江流的好心情沒過半息,一陣巴掌聲從柳泉潭的對岸傳來,緊隨其後,一黑衣卻相貌高貴俊朗的中年,緩緩走入了江流的眼帘里。
“姜廣?”
有人會追來老君山截殺,在江流的意料之中,然那偉岸的中年會親自前來,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既然姜廣親自來了,江流料定周圍已經埋伏了不少高手了,或許已經陷入了重圍中,他倒不急着逃跑了。
只見得,他俏臉露出一抹笑容,隨手拍打起了身邊的積雪,隔着數丈寬的靈泉,隨口道。
“二皇兄,不,我江流已經是個平民百姓,叫不來那稱謂了……二皇子殿下您親至於此,您又是把那個賤人送上老頭子龍床上的人,想來那個賤人背後之人就你了吧?”
“我相信在這老君山已經埋伏了不下數百的廉王府死侍,估計我算是插翅難逃了,只是我心中有個疑問,想在死前向二皇子殿下問個明白,不知您可否讓我了無遺憾地上路?”
“九弟,你果然不愧麒麟兒之稱!”
“如果不是你的威脅太大,為兄倒是很想把你招攬在麾下!”
漢玄帝國生靈有人、魔、獸、靈四類。
魔有正邪之分,正者為修魔者,俗稱為魔族,邪者即邪族,其族好殺,好作惡,如蝕骨之蟲,以世間靈力、血肉為修鍊妙藥。
人,又分為俗世人,化外人,俗世人暨是凡夫武人,化外之士則有佛道兩門。
但無論三者其中是修佛還是修道,皆同武人一般,以星魂為溝通天地靈氣的法門,輔助以不同屬性的功法、武技修鍊。
星魂修武,人族修為分凡靈、人靈、玄靈、地靈、天靈、靈尊、神武七境,漢玄至強者便是漢玄帝國的皇帝姜玄,神武境圓滿,壽命正常可達四百餘年之久。
而靈者與人、魔又不同,靈有木石靈體、精靈與傳說中的鬼。
不過,所謂鬼者,只是俗人敬畏死者的稱謂,它本質上是魂體,由於世人俗見,漢玄武人通常把傳說中難得遇見的魂體稱之為靈仙。
也有傳言,佛、道兩門修士若是能夠深諳本門道義,就能讓體內的星魂變得晶瑩祥和,可以極大克制靈仙與邪族之術法威能。
至於四大類中的獸,則較與世間看法相接近,所謂獸,無非是走獸、飛羽、鱗角水族,其三者在修為達到了堪比武人的靈尊境,就可進化出人身,蛻變為妖。
當然,也有些特殊血脈的妖物,在未能進化出人身前,就會妖族的特有術法,世人稱之為類妖。
總之,因為不同緣由,隨之歲月久遠,天地之間靈氣長盛不衰,四大類,分為了九小種。
這九小種便是:人、魔、邪、妖、獸、靈、仙、佛、道。
而眼下,廉親王爺姜廣,五十餘歲年齡,因身懷尊品上等星魂——聖骨七巧魂,修為已至天靈境巔峰,再邁入一個圓滿小境界,便能踏入可以在漢玄封侯裂土的靈尊境。
而他身份又極其尊貴,一聲令下,整個漢玄帝國中除了幾個鐵帽子的神武境王爺以外,無有幾人敢去貿然招惹於他。
也就是因為這等強大的實力,二皇子姜廣覺得此次他親自出手,又帶來不下五百玄靈及以上的死侍,江流完全沒有活着逃走的機會,便沒急着動手,將面巾摘下,摸了摸稍短的鬍鬚,說了點真心話。
“只是九弟,世上沒有如果!”
“既然為兄來了,就不怕讓你知道,沒錯,燕潔玉是我插在幽泉宮的細作,蕭家被御史監彈劾也是我在背後推波助瀾,還有你娘的死,也是我安排燕潔玉傳信過去並送上了那瓶鶴頂紅……”
“哦,差點忘了,你丹田被廢,也是我讓燕潔玉暗中在你的飲食中做下的手腳,哈哈哈,其實我也沒想到,把你搞成了無依無靠的廢人了,那老不死的東西卻還對你不死心,若不是顧忌老不死的追查下來,使得我無法再撼動東宮的那位,九弟你活不到現在……就算你真傻了!”
“哈哈哈,九弟,你現在應該恨不得想馬上殺了我吧?可惜,我不會給你機會對我出手,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兄弟,身為未來天下共主的明君,是不能雙手沾染親兄弟的血的!”
“……”
如姜廣所想,對岸的江流心中已然萬分悲憤,腦海里浮現出了他娘臨死前的畫面、他三歲時丹田被毀的一幕、他三年多裝瘋半傻的艱辛生活……
但就是因為仇恨,他很快壓制住了內心的暴動,裝作陷入極大的震撼中,呆若木雞般,顫抖着身子,仇恨着死盯姜廣。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往往在最得意、目標馬上要達成之刻,人就會鬆懈,會麻痹,從而產生疏忽。
此刻的姜廣,看着江流‘無比配合’出的神情,長期嫉恨又擔憂產生的壓力瞬間被釋放了出來,心中無比暢快。
另一邊,江流感覺到姜廣已經放鬆了警惕,強行逼出了兩道淚痕,淚流滿面地‘無力’蹲下,大吼起來。
“不……不……娘親……不……”
姜廣聞聲心中更加得意了,他開心地要瘋了,雙手舉起,肆無忌憚地嘲笑。
“哈哈哈哈,九弟,你有皇帝命,卻無皇帝福,你不甘心又能怎麼著?你費勁心機離開了冷宮又能怎麼著?你有老不死的相護,還能怎麼著?”
“哈哈哈,做二哥的勸你一句,趕緊自盡吧,免得二哥動手,讓自己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其實……來生去當個只會吃的豬也不錯啊……哈哈哈”
其實,看似姜廣已然全然忘乎所以了,但他能幹下一樁樁大案、覆滅一門門不願依附與他的世家望族,足可見其心計之深。
在他與江流對話之際,他手下的黑衣死侍已經悄悄繞過柳泉潭向江流包圍而去了。
但他卻也中了江流的驕兵之計了,使得他暢快地抬頭之時,江流一邊痛苦地吼着,一邊拿起了腳下的星石包裹,慢慢移動到白馬邊上了。
柳泉潭兩岸樹木高大,無有遮掩之物,姜廣幾乎在江流剛想翻身上馬之時,突然驚醒了過來,再一看江流四周已經有幾十人馬上就要靠近上去了,他心中大惱,邊踏水沖向對岸,邊氣急大吼。
“該死的小雜種,快,都給我上,給我宰了他!”
黑衣死侍們自是忠心不二,聞聲就朝白馬身側的江流撲殺而去,可是為時已晚。
江流根本沒有被姜廣與周邊的動靜所打斷思緒,他非常麻利地爬上了白馬,不回頭地狂笑一聲,就朝着一荒僻無人的土坡后,策馬狂奔而去。
“哈哈,二哥,多謝你為小弟解惑,來日方長,小弟會回來找二哥的!”
“老不死的,竟然把龍血類妖銀馬給了他當坐騎,氣煞我也!”
“啊……”
白馬四蹄踏雪,任由冷風狂吹,依舊速度迅疾,一瞬息,就帶着姜流消失在了追趕的死侍視線中,而瞧着到嘴的鴨子飛了,姜廣之前有多暢快,此時心中就有多惱火、有多鬱悶。
平時不怎麼衝下屬發火的他,待他追到死侍身邊后,氣憤地上去就朝離他最近的幾個死侍臉上,狂搧了一通。
“廢物,全是廢物!”
“廢物……”
“……”
死侍們只能忍受着,不敢多語,低頭任由主子發泄怒火。
從而,姜廣心中的氣,很快消散了些,冷靜下來,想了想,下了個命令,率先追去了。
“龍血銀馬雖腳力、速度可比肩天靈圓滿武人,但龍馬不會飛,那小雜種更是個無法修行的廢物,而小雜種現在跑去的方向也是個死路,那裏的盡頭便是一處建在懸崖峭壁殘破老廟!”
“你們給本王聽清了,小雜種決不可能從前面懸崖上飛走,本王要活見人,死見屍,放走了小雜種,本王滅你等九族!”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