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做不到的事

“林先生，你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娜奧米再次來到林身後，叫住了正在指揮着團員們排戲的他。

林回過頭來，眼神中有一絲疲憊，還有一些茫然。

“怎麼了？”他問。

“你們這……是在排戲嗎？”娜奧米指着面前的幾名團員，咽了口唾沫才止住了喉嚨傳來的陣陣刺痛，用沙啞的嗓音問到：“請恕我直言，我從來沒見過這樣排戲的……”

娜奧米沒有直接說林這樣排戲的方法不對，因為這不符合她的人設。

不過此時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昨天不知道怎麼了，難道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居然會同意真的讓林來給歌舞團排一出舞台劇。

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束手無策了，所以只能抱着賭一賭的心態來放手讓林去做事了吧。

可是很明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她似乎……賭輸了？

娜奧米臉上毫不掩飾的質疑之色，倒是讓林很快猜到了她的心思。

林的表情迅速變得嚴肅起來。

“你在懷疑我？”他的聲音有些緊，聽起來不太高興。

娜奧米連忙又咽了口唾沫，緩解了一下咽喉處火燒火燎的感覺。

“不是……”她分辯到：“我只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樣做，舞台劇，不是應該在舞台上排練和表演嗎？”

林挑了挑眉毛，這次他沒有再嗆聲，而且他的表情看起來放鬆了不少。

然後他突然展顏一笑，隨即指向了身後那幾名正在觀望的團員。

“娜奧米團長，你覺得他們剛才表演的怎麼樣？”他沖娜奧米問到。

娜奧米咬住了下嘴唇。

老實說，她剛才根本沒關注那幾名團員的表演，她的心思，全都放在猜測林這麼做的意圖上了。

所以她難得露出赧然的神色說到：“抱歉，我從來沒演過戲，所以也分辨不出來他們剛才的表演……”

“沒關係。”林笑了笑說到：“那我們換一種說法，他們以前演過戲嗎？或者有過這方面的經驗？”

娜奧米看了看那幾名團員，發現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於是搖了搖頭。

林再次笑道：“那我再問你，歌舞團選拔賽什麼時候開始？”

“四天……不，過了今晚，就只剩三天了。”娜奧米期期艾艾的說到。

林攤開雙手。

“所以了。你覺得一群從來沒接觸過表演的人，能夠在是三天之內，排好一出完整的舞台劇嗎？”他問。

娜奧米腦袋轟的一聲，懵了。

她之前就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好像林的方法裏有什麼東西總讓她覺得不安，現在她明白了。

正如林所說的，一群從來沒接觸過舞台劇的人，有可能在三天之內排出一台完整的舞台劇嗎？

不，這絕不可能！

就算是駐守在王都特倫賽爾的夜蝙蝠歌舞團，那樣一個總人數超過兩百人的超大型歌舞團，他們要排練出一台完整的舞台劇，從構思故事到正式演出，也至少需要3-6個月的時間。

這還是因為夜蝙蝠歌舞團擁有大量的專業人才，有雄厚的歷史底蘊，有忠實且肯為他們花錢的觀眾，還有一大批王都的貴族在背後明裡暗裏的支持他們。

那麼叮咚歌舞團這幾個破演員，憑什麼能在三天時間裏就排出一台能受到觀眾認可的舞台劇呢？

娜奧米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同時也對林的話感到心驚肉跳。

原來他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根本不可能達成，所以他為什麼還要堅持這麼做？

想到這裏，娜奧米立刻用母獅一樣的目光凌厲地看向了林。

她雖然平時表現的溫柔可人，豪爽大氣，彷彿一位成熟穩重的弱質女流，但關鍵時刻，她身為一團之長的威嚴和氣勢還是很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了。

可惜林對她凌厲的目光似乎沒有什麼感覺。

他依然自顧自話到：“舞台劇雖然沒有電影電視劇那樣場景宏大，鏡頭切換頻繁，但實際上，它所需要的表演難度反而更大，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在三天之內就從無到有，排出一台完整的舞台劇，但我知道，這件事我反正做不到……”

說完他還不等娜奧米嗆聲，就已經繼續說到：“所以我準備用一些比較取巧的法子，這麼做雖然質量難以保證，但也是沒辦法。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理解？理解什麼？

娜奧米的眼神一瞬間又從凌厲變成了茫然。

原來林知道他不可能排得出舞台劇，所以準備用其他的辦法來嘗試。

但他的辦法是什麼呢？

就是讓團員們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表演，旁邊還圍了那麼多人好像是在看熱鬧一樣？

娜奧米不解，還想追問，但這時候林已經轉過身去。

“你稍等一下。”他對娜奧米說到：“我們時間很緊，這段拍夕陽的戲，只有那麼十幾分鐘時間，我現在不能耽擱，具體的情況，等回到營地之後我再向你解釋好嗎？”

娜奧米愣了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林就已經再次投入排練之中。

他暴躁的聲音迅速在場中響起，和剛才心平氣和說話時的那個人簡直有着天壤之別，這讓娜奧米一剎間幾乎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剛才跟她在說話的那個人，和現在這個脾氣大到動不動就開口罵人的“林”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但無論如何，林既然說了會向她解釋，她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了，只等着晚上回到營地之後，看林到底會怎麼說！

看了一會兒他們所說的“排戲”，娜奧米只覺得一股困意襲來，最主要是今天她一直在城裏各大歌舞團之間遊走，不僅身心疲憊，連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於是她又回到吉賽爾的身旁，對她問到：“我準備先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和娜奧米不同，吉賽爾雖然同樣沒參加過舞台劇演出，但是她對林所謂的“排戲”卻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娜奧米發出邀請，她猶豫了一下說到：“要不再等等吧，他們好像馬上就要結束了？”

“那你等吧，我先回去了。”娜奧米疲憊的眯了下眼睛，她現在確實又累又餓，還很渴，只想趕快回到營地里去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稀粥。

不過她這麼說，吉賽爾就不好再繼續留下來了。

“那我們走吧。”她上前挽住娜奧米的手臂，卻發現她身體正在微微發顫，好像一副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她這才驚訝地失聲道：“你怎麼累成這樣？你今天到底跑了多少家歌舞團？”

“我不知道。”娜奧米一直閉着眼睛，無力地搖搖頭道：“但我把昨天剩下的歌舞團全都跑遍了，今天整個金色艾維爾城裏，應該都知道這件事了。”

吉賽爾啞然地瞪大了眼睛，隨即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你真是……”她沒好氣地說到：“你就算急着救莉瑪，但也應該珍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啊！你別忘了，你可是我們叮咚歌舞團的團長，是大家的精神支柱，你要是自己都垮了，那我們歌舞團要怎麼辦？”

娜奧米聞言，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嘴裏卻說到：“我沒關係的，我只是喉嚨有點兒痛，回去多喝點兒熱水就行了。”

吉賽爾卻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用嬌嗔的語氣說道：“既然喉嚨痛，那就少說話！”

娜奧米笑着閉上了嘴巴，可僅僅幾秒鐘之後，她就又忍不住了。

“對了，莉瑪怎麼樣，漢密爾頓大叔今天去探望過她了嗎？”她問。

吉賽爾先是瞋了她一眼，這才說到：“莉瑪很好。林先生說得對，帕達達抓走她，只是想用她做人質威脅我們，他對莉瑪並沒有什麼興趣，莉瑪說她被關進城防軍的營地之後就再也沒人管過她了，除了昨天給她的幾個饅頭髮了霉之外，其他時候並沒有人去騷擾她。”

“哦，那就好。”娜奧米聞言，這才總算放心了，在吉賽爾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離開了河提。

深夜快至凌晨的時候，外出排練舞台劇的團員們才回來。

一群人拖着疲憊的身軀，精神卻異常興奮，回到營地的時候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就連已經睡覺的娜奧米都被驚醒。

等到她走出帳篷往外看，就看到大家正圍坐在營地中央的篝火附近大口大口的喝着滾燙的熱粥，參加演出的幾名團員都在熱烈的討論着什麼，但唯獨沒有看見林的身影。

娜奧米想了想，回頭進帳篷裏面披了件衣服，來到了林的帳篷外。

可是當她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時候裏面不止林一個人，似乎有細微的交談的聲音從帳篷里傳出來。

娜奧米站在帳篷外聽了一會兒，確定裏面那個人是林的“學徒”阿爾瓦。

他們兩人似乎在討論着什麼跟幻術師有關的東西。

聽到這個，娜奧米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在帳篷門口處猶豫了幾番，最終選擇一咬牙跺跺腳又離開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和阿爾瓦此刻確實在帳篷內討論着幻術的話題，但他們說的，和娜奧米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娜奧米此時走進帳篷的話，就會發現林和阿爾瓦不僅在說話，幾乎與此同時，他們面前的那塊帳篷的牆壁上，還有幻術所形成的畫面正在不停地晃動。

就和那天林跟阿爾瓦在舞台上表演的幻術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這些畫面娜奧米也一定很熟悉，因為這正是今天她在河堤上所看到的那一幕，裏面有幾個歌舞團的團員，正在誇張的進行着表演。

只不過和現場看到的不同，這塊幕布上所顯示的畫面，要流暢的多，而且完全是從一個觀眾的視角來觀看的！

“這就是改變啊！”

坐在林的身邊，阿爾瓦正不由自主的從內心裏發出感嘆。

幕布上所呈現出來的畫面，其實就是他們幾天在河堤上所排練的那出舞台劇，只不過林利用幻術，將它進行了一定的加工跟“剪切”，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出完整的故事，只是沒有聲音。

這正是阿爾瓦所追求的八階幻術師的能力。

阿爾瓦目前只是個剛剛入門的九階幻術師，他的能力，就是記錄。

把看到的畫面忠實的記錄下來，然後利用幻術呈現在幕布上，但是他無法改變，也沒有這個能力對這些畫面進行更改和切割，所以他上次表演的節目，就是一個王都特倫賽爾的全景圖，如果不是因為晨曦小鎮這樣的鄉下小地方，絕大多數人都沒什麼見識，他的那段表演不會獲得如此之多的掌聲。

但也正是因為那場表演，讓他有幸認識到了林，一位暫時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階位但絕對比他強大無數倍的幻術師！

所以這也是阿爾瓦為什麼甘心情願的想要拜林為師的原因。

只是連阿爾瓦都沒想到，這次林居然會讓他去做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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