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當堅信被打破她會痛

第三百二十章 當堅信被打破她會痛

簡童看着拽開她身旁車門的人,心口一沉……這一次的車禍,絕不是偶然。

“又見面了,夏管家。”

老者比之她最後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加蒼老,尤其記得夏管家給沈家當了一輩子的管家,記憶之中,這老者尤其的體面。

從來那張長臉上,都沒有什麼笑容,常年板着一張臉,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刻板的氣質。

但此刻這個老者,再也沒有了給沈家當管家時候的體面,他瘦削的軀幹,像是沙漠中的老柴干,枯敗枯癟。

看着那張印象中刻板的面龐,此刻顯現着瘋狂。

“你還記得我!

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傢伙!”

夏管家顯得有些瘋癲的笑,笑的人痞骨發麻。

“看到我這個老傢伙,吃不吃驚?驚不驚訝?哈。”

“車是你故意撞的?”有溫熱的血液,從額頭上淌下,她沒伸手去擦,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面前的人。

其實不用問了,車撞過來的時候,是往死裏面撞的,她側首看了一眼同樣受傷捂着胳膊的司機,要不是這個司機的應變能力好,此刻,她絕不只是受傷那麼簡單。

“我撞的,怎麼?

你要報復嗎?”

夏管家輕快的說著,眼底都是對簡童的痛恨。

“可惜啊可惜,沒把你當場撞死。”夏管家一臉可惜,話鋒一轉:

“也好也好,要是讓你那麼輕鬆就死掉,那就太便宜你了。”

“為什麼?”她一臉平靜地問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她。

“這麼蠢的問題,你還要問嗎?

為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

要不是你,我的薇茗怎麼會死?”

“夏薇茗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嗎?”她冷笑:“你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你下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那是你女兒?”

“閉嘴!”夏管家被惹怒,一個巴掌揮了過去,簡童來不及躲閃,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嬌小的臉上,頓時就腫了半邊臉。

她卻笑得越發諷刺。

“你還笑!

是你!

都是你!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失手傷了我可憐的薇茗?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有機會害死薇茗?”

簡童差點兒笑得眼淚就出來了。

敢情他自己殺了自己的女兒,是因為她給了他機會。

“我慫恿你殺人了?

還是我威逼脅迫你殺人了?你自己自私,殺死了夏薇茗,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你閉嘴閉嘴閉嘴!

我那麼做,是情非得已的!

我那麼做,是有前因的!

我那是以為薇茗不是我親生女兒!

要不是那天晚上發生那種事情,我根本不會對薇茗下手。

那天如果我沒有對薇茗下手,我就會在後來知道,薇茗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她是我親生的!

試問,我再心狠手辣,又怎麼會對自己親生女兒下手?

虎毒不食子,我怎麼會那麼狠心!

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讓我們父女不能她養我老,釀造這場悲劇的一切源頭,都是你!”

簡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那張猙獰的臉,怎麼會有這種人!

“殺人的是你,害死夏薇茗的是你。

以為夏薇茗不是你女兒的也是你。

栽贓我的,還是你!

我倒沒有找你算賬,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夏薇茗是你親生女兒,你就不動手了?

不是你親生女兒,你就要替你私生子出氣報仇?

你的女兒就不能死,別人家的女兒就能夠死?

我看你是瘋了!

不管是誰,那都是一條性命,怎麼在你的嘴裏,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這種人,若不是根骨里就壞,那就是心眼長壞了!”

“哈,哈哈,就是你,一切不幸的開頭,都是因為你!

要是沒有你,我就不會做出那種殺親生子的事情!

今天,任由你舌燦蓮花,任由你狡辯,我都要替我可憐的女兒報仇!

我就算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拉你一起死!”

一旁的司機,大概沒有想到,發生車禍就夠倒霉了,居然會聽到這麼恐怖的事情,他敢怒不敢言。

簡童眼角餘光掃到滿臉蒼白害怕的司機,眯了眯眼,淡定地抬起頭:

“這裏是鬧市區,馬上就會有交警來,到時候不管你想做什麼,都會被制止。”

夏管家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變臉,粗魯地拽了簡童,就拖下車:“你倒是提醒我了。”

一邊說,一邊拖拽着簡童,塞進了他開來的越野車副駕駛里。

“我帶你一起去沉江!”話落,啟動車子,越野車發出一聲輪胎擦地的刺耳聲音,疾馳而去。

車子飛馳,一個很恐怖的速度,周圍的車輛一個個避之不及,唯恐遭受池魚之殃,紛紛靠邊緩行,為這輛瘋狂的越野車讓路。

這年頭,誰也不容易,誰都有一個小家,兩個大家,一家老小的生活,也就指望着自己朝九晚五的工作,誰也不想就這麼被輛失控的車子撞飛出去。

車子在飛馳,簡童胃裏翻滾的難受,強忍着按壓下噁心感,頭腦暈乎乎的,但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怎麼會知道我打了滴滴,坐上那輛車的?”

一切的巧合之下,絕不是巧合,即便知道,自己此刻面臨的險境,她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大約是認定,今天身邊這女人沒活路了,夏管家也懶得遮遮掩掩,冷笑着:

“有人在你樓下蹲守,你一出門,我就得到信息了。

也是老天要收了你這條命,不然怎麼會給我這個機會?

先生……沈修瑾那個混蛋派人候着你門外,寸步不離,我根本找不到機會。

呵呵,這還要感謝你,感謝你成功地把沈三騙走,不然我也找不到機會動手。”

“有人是誰?”

“這不用你知道!你只要知道一點,想你死的人,不只是我一個!有人比我更看不慣你活着!”

簡童面色凝重……她實在想不出,“有人”是誰。

“哈哈哈,你說你多可憐,反正今天你也活不成了,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你還記得沈一接你去看沈老爺子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嗎?

你以為為什麼那麼巧合,沈一送你回去之後,車剛走,你就出事?

我告訴你,是你自己的家人,你自己的家人和沈一里通外合,沈一確認把你送到那個偏僻的路邊,你自己家人買通的小混混。

你真可憐,還不如當初死在監獄裏的好。”

夏管家想要欣賞身旁女人可憐的神態,卻只看到一片平靜。

“你為什麼不吃驚?

你為什麼不問我,那個人是誰?

你為什麼不難過?

你哭啊!哭啊!哭!我叫你哭!”

似乎被簡童的平靜惹怒,夏管家神志有些癲狂,每一次發怒,就更加踩中油門,越野車的性能十分之好,在路上跑出一串流光。

車子已經在失控的邊緣,道路兩邊的車,紛紛都停了下來,遠遠避開,甚至有些人害怕地開了車門,跑下了車。

在這個城市這麼久,深夜飆車的年輕族有之,仗着有錢不怕罰單超速闖紅燈有之,但這種擺明不要命的開法,還是第一次。

要是遇到神經病怎麼辦,到時候被撞了還只能夠算了。

夏管家神情癲狂,“哭!你給我哭!”

緩緩地,簡童扭頭,冷眼看着夏管家:

“是我哥,對吧。”

一句話,驚得夏管家鬆了油門。

簡童其實一直覺得那一次夜晚被襲擊的事件,太巧合了,心裏有所狐疑,只是一直不知道是誰。

但今天,當夏管家說出那晚的事情,說出事她家裏人和沈一里通外合,她便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猶記得,在那晚出事之前,簡陌白還闖到了公司里鬧,簡陌白離開時候的那個眼神,還有那句話,實在不像是說說而已。

她嘴唇微微發白,嘴角處不易察覺的苦澀,唇角勾了勾,似乎不在意。

她倒是曾希望過,是她猜錯了,是她太敏感。

她也曾希望,就這麼稀里糊塗,和稀泥忘了就好。

夏管家被她這淡定的態度,更加激怒,理智飛遠,她越是這樣淡定,他就越不想看到她這樣好過。

他就是看不慣這女人平靜的模樣!

憑什麼她這麼平靜?

憑什麼她沒有像他這樣快要瘋掉?

憑什麼他什麼都沒有了,兒子女兒都沒有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喪家之犬,憑什麼同處於事件中的這個女人,卻可以這樣表現得平靜淡定,

憑什麼只有她可以安然無恙,什麼都不在乎!

他不!

他就是不要看她這麼理智!

“你這麼聰明,有沒有想過,當初你祖父在的時候,你出生時,綁架你的人,是你認識的人?”

簡童眼皮一跳:“什麼意思?”

“呵呵,你這麼聰明,猜不出來嗎?

和你祖父同年齡階段的,能夠有能耐做出那種事情的,你認識的,我又知道的,你不知道什麼意思嗎?”

簡童緊緊咬着牙根,不敢去想。

奈何!

“就是沈老爺子,你一生所愛沈修瑾的親爺爺!”其實這件事情,他也是夏薇茗出事之後,他偶爾偷聽到的,怕被察覺,只來得及聽到一兩句。

他知道的,也就是這一兩句,但……夠了,足以能夠讓這賤丫頭不平靜了!

她心口,有大石,猛地撞了進來!

砸出一個深坑!

夏管家的這句話,什麼意思?

她倒是想要裝糊塗,奈何!

沈家和簡家,有仇。

沈家老爺子和簡家老爺子,有仇。

除此之外,再難有其他解釋。

可是如果是這樣子的話,為什麼……為什麼祖父任由她接近沈修瑾?

為什麼祖父從來不跟她說這件事情?

為什麼連外界都不知道他們兩家有仇?

當初在洱海的時候,簡夫人說過她出生時候的綁架的事情,卻是說,簡老太爺生意做大,有人看不慣了,才耍的把戲,威逼利誘。

可是沈家那麼大的家業,幾代積富,絕不是一個簡家可以抗衡的,沈老爺子怎麼會看得上簡家,他們兩家之間的仇,絕不是生意上的那樣。

想起祖父曾經對待她愛着沈修瑾這件事情,奇怪的態度。

也想起她每次在沈家見到沈老爺子的時候,沈老爺子眼中的厭惡。

祖父曾說不值得,祖父也曾試圖勸說過,但那些勸說,只是流於表面,明明是勸說她放棄的話,

卻又在某些事情上,鼓勵她,甚至,支持她。

她這才細想回想,好多次,她和沈修瑾之間,似乎都有祖父推波助瀾,替她找機會獨處,替她辦生日宴。

那一年十八歲的生日宴,祖父說,你長大了,要勇敢追求你愛的,我的孫女就要勇敢。

她覺得對,受到了鼓舞,於是十八歲的生日宴上,她當著眾人面,張揚無比的告白。

她是自信的,祖父說,她是簡家最出色的女兒。

她不敢再去想,不敢再去想更多更多那些細節。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再也難以保持那樣平靜的外表。

那張小巧的臉上,一片死灰,眼底的痛,似乎要把周圍的一切,都拉入深淵,似乎她……被佔據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親手狠狠推下了深淵!

生命里,那些被時光埋藏的她曾覺得有些矛盾和奇怪的祖父,終於,能夠解釋得通了。

難怪,難怪祖父那樣的看重她,最後卻站了簡陌白那邊,說簡家的一切,屬於簡陌白。

什麼害怕別人再傷害她,所以要把她抱在身邊親自教養,不過是因為她這小小的剛剛出生的小女娃,得到了沈家那位沈老爺子的“看重”罷了。

什麼精心教養!

其實都只是讓她能夠比身邊尋常的富家千金出色優秀,因為上海灘有太多富家千金,不出挑,怎麼能夠入了沈家接班人的眼吧。

她的思緒開始混亂,已經分不清那些好是真的好,還是假的。

她已經分不清記憶力那些和祖父一起開心的事情,那些樁樁件件的小事,哪一件是祖父他老人家出自真心,哪一件又是另有算計,還是……根本什麼都是假的!

車外的事物,飛快的倒退,那不停的飛快倒退的車外景象,女人看着,看着,猛的伸出手去拉車門把手,

她要和那些車外的景象一起倒退,一起倒退回過去的歲月,一起倒退回祖父還在的時候,她要親口問,她要弄清楚,她要知道,這一切,幾分真,幾分假!

她要隨時光倒退,回祖父健在時,她要站在祖父面前,她要親口問一句:

“祖父,你真的愛我嗎?”

“你瘋了!”夏管家想要她死不錯,但卻親眼目睹這瘋狂景象的時候,心口還是冷不丁地一抽。

倏然變臉喝道。

一聲撕心裂肺地吶喊,粗嘎的聲音里,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底的絕望!

——“我要回去——!”

她要回去,回去祖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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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危情(淇老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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