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
喬韻文看向沉沒的船隻,有些奇怪:“怎麼船都跑開了,不去施救?”
一旁的下人回稟道:“奴才方才去打聽過了,說是旁邊船上的人給了前去施救的船隻大把的銀子,讓他們不要去救。好像是祝家在生意上得罪了什麼人,這回是專門給他點教訓的。”
喬韻文瞭然,沒太放在心上,最後又看了眼站在甲板上從容不迫的安安,感慨了聲:“可惜了。”
“回去吧。”他吩咐道,祝永年帶着人在那邊吵吵鬧鬧的喊着,讓人心煩,喬韻文完全沒了欣賞風景的興緻,帶着人打道回府。
今天天氣很好,來玉庭湖上賞景、遊玩的船隻很多,卻沒有一艘前來救援安安他們的。
眼看遊船馬上就要完全的沉沒下去了,所有人擠在甲板之上,夥計們前來催促道:“公子,跳湖吧,我們拖着您和阿娘姑娘游上岸。”
祝永年眉頭緊蹙,整張臉皺成了一團。他不會水,又沒有船隻願意來營救他們,也只能這樣了。他看向安安,決定道:“好,你們找兩個水性最好的,先帶阿娘走。”
夥計領命,當即點人。
安安卻是不願,依舊傲然挺立的站在越來越狹窄的甲板之上,淡淡的說:“我不下水。”
祝永年看着腳下湍急的水流奮力的拍打在甲板之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心下焦急不已,卻依舊溫和的對安安解釋說:“阿娘,我知道你害怕,但現在情況緊急,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不要怕,他們都是以前跟着我跑商的夥計,水性好得很,一定會把你安全的帶上岸,不會讓你嗆到的。”
安安抬眼看他,平靜的說:“我不怕,只是我不下水,會弄濕衣服的。”
旁人聽了有些微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弄不弄濕衣服。不過是個“清浣綰”的姑娘,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只有祝永年還耐着性子好言勸道:“現在情況緊急,哪裏還管得了弄不弄濕衣服,平安上岸最要緊。”
是了,所有人都這樣認為的,她是“清浣綰”的姑娘,根本沒有什麼閨譽可言,不必在乎那麼多。當下早點上岸,不被淹死,保住性命最要緊。
可若是換做清白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呢?他們就不會這樣想當然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流這麼多的地方落水,弄濕了衣服,再被幾個夥計抱着游上岸,於閨譽有損,這輩子也就毀了。要是正經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遭了此難只怕必須得以身相許才能了結,還要遭婆家的嫌棄,落個不潔的名聲,被唾棄一輩子,在婆家抬不起頭來,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她是“清浣綰”的姑娘,本就沒什麼名聲可言,自不用以身相許。可經此一遭,怕是身價就要降低。以後客人們來了點她陪酒、聊天怕是要低看她幾眼,對她動手動腳。要是她敢反抗的話只怕會惹惱他們,說出些難聽的話,比如:“有什麼好清高的,你不是在玉庭湖裏落了水,打濕了衣裳,被人抱着上岸,濕漉漉的被那麼多人看過了嗎,這都沒什麼,怎麼我摸一下就不行了,裝什麼高貴。”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來,她雖是“清浣綰”的姑娘,前世卻在喬韻文的教導下完全按照世家大小姐的行為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願丟掉性命也做不出有損自己名節的事情來;
二來,她要賺錢給自己贖身,十萬兩黃金有多難賺她算是深刻的了解到了,可不能降了身價,被人看低了,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了“清浣綰”了。
“有損閨譽。”她說。
祝永年急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閨譽哪兒有性命重要。”
安安依舊淺笑,沒有否定祝永年的話,卻是態度堅決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祝公子先走吧。”
“我娶你!”祝永年嚴肅認真的說。
安安愣了一下。
“我娶你。”祝永年眼神堅定的道,“等我們上了岸,我就去‘清浣綰’替你贖身,八抬大轎將你明媒正娶進門。”
湖水嘩啦啦的拍打在甲板之上。
她輕笑了下:“祝公子說笑了。”
“你不願意?”祝永年心下一沉,全然忘了自己是被困在遊船的甲板之上,遊船即將沉沒,面臨著生命的威脅。他的眼裏只有安安,和安安拒絕的話語。
她不願意,他失落極了,心一揪一揪的疼,讓他喘不過氣來。他雙手垂在身側,低垂着頭,眼神空洞,一副了無生機、失魂落魄的模樣。
“公子,快走吧,船馬上就要沉了,來不及了,不能再拖了。”船上的丫鬟、小廝、夥計們都已經跳下了水,或自己游、或被人帶着向岸邊游去。只留下了四個水性最好的夥計,是要帶着祝永年和安安離開的還等在這裏。
“你快去吧,我再等等。”安安平靜的說。
“等什麼?”祝永年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口的疼悶,茫然的問。
“不知道。”安安的目光直視向不遠處的遊船,她有種直覺,那艘船上的人也在等,在等着最後一刻才會救人。
祝永年隨着安安的目光看去,望着那艘從他們出航就一直跟着他們,船上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露過面的船:“我跟你一起等。”
他不知道她在等什麼,也不覺得她能等到有人來救他們。但他就是想陪在她的身邊,哪怕她剛剛才拒絕了他。
遊船已經無法承載六個人的重量,四個夥計都下了水。遊船吃水厲害,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
很快的,湖水就淹沒了安安的裙擺,沒過了她的膝蓋。
她傲然的站立在船上,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快點吧,船馬上就要沉了!”漂浮在湖面上的夥計們急得不得了,他們游在湖裏是十分耗費體力的,一會兒還要帶着兩個完全不會水的人游到岸邊。他們想快點走,不想在這裏浪費太多的時間,耗費太多的體力。
“公子,要不您先走吧,我們撐不住了。”他們催促着,見阿娘姑娘冥頑不靈聽不進勸說,就想帶着祝永年先走。
祝永年焦急的看了眼安安,又望了眼不遠處的船隻,仍然一個人也沒有露面,完全沒有要出來營救他們的意思。他拉住安安的手,就要把她往水下拖,強行把她的兩隻胳膊送到水下夥計的手上。
安安有些生氣:“你放開我。”
“得罪了!”祝永年一邊道着歉,一邊對兩個夥計吩咐,“把阿娘姑娘帶到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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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女主很作,但她就是綠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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