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屠戶的關心

屠戶好幾日未見慕瑤出來鎮子上；心中生了些疑惑。不止為何，劉智銀如今一看這丫頭不來了，不知怎了，心裏空落落的不說，還有些失落。

他也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上頭來；

仙女湖

馮氏家中

馮氏總共家裏有五個姐弟

馮氏排最大，通常被人喊阿景。老二則是馮大山，老三馮小山，老四馮小妹，老五馮小弟。

最近馮父正愁呢，在破窯屋前一搭又一搭抽着旱煙，眼見馮大山馬上就十九了，可家中別說彩禮，就是住的也不盡人意，屋子裏不但透風，甚至還漏雨……人家姑娘來了，還不轉頭就跑。

大瀝朝習俗一般是15歲姑娘就可以出門子了，有些更早的有13歲，到了17歲若還沒嫁的就會被村婦在背後嘀嘀咕咕的；

馮父一口牙早年趕牛掉了兩顆，嘴角的鬍子也橫七豎八的，常年只穿一件白色的褂子，和妻子張氏日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就得起床去幹活養活這幾個孩子。

馮小山看見爹發愁

滿不在意說

“爹你怎麼又那麼愁？”

馮父瞥一眼，你哥娶媳婦沒着落，家裏這屋頭還這樣，不愁啊？說完他又抓抓頭髮，撕扯幾下，表情很痛苦；全是一個父親的擔當。

馮小山切了聲

“姐夫家有幾柄大價錢扇子呢，別說修屋頭，就是指着換屋頭都得！”

馮父聞言，口中旱煙並未停下，還是吐了霧；“你怎麼知道？”

馮小山：“哥都這樣和姐說！”

馮父：“如果那錢能換成咱們家可不中！哎……你姐姐那家的，本來老翁就是教書人，教書人清貴，也就幾柄扇子，玉佩啥的還能值點錢。”

馮小山：“人家哥哥還說了，那掌柜看上了姐夫家的扇子就姐夫不肯賣，人家掌柜還說了要不就先打打交情，就這能與興聚寶苟掌柜認識場也是夠情面的。將來，小妹小弟說親還能跟媒婆的說姐夫和苟掌柜認識……”

馮父就很清醒

“區區一個掌柜有什麼體面，至多了就是給人看門口的！還能有個屁用”

馮小山：“那你說什麼東西才是體面的？”

馮父冷眼看了他一下

“這苟掌柜只是萬家的一條守門狗，萬家才是整個鎮子上的財神。”

馮小山覺得自己剛剛確實過於武斷，“是是是，萬老爺！”

馮父“小山啊，爹在五個孩子中最看重的是你，你就是將來承起整個馮家的人！”馮父拍拍老三的肩膀，頗為感慨說著。

“我還想着，要不託萬家門房的姓曾的，以前跟你老子爺一起去過幾回上南邊販過鹽。想着要不把你送進萬家在裏面做打掃的活，不要跟着我們這一家子吃苦了。”

馮小山一聽眼神都變了

“進萬家，咱老子爺以前販鹽咱們這會子家裏還窮呢？”

馮父不悅看了眼他

正是這時候，馮小弟抓着一隻母雞興沖衝進來，嚇得旁邊正喝水的鴨子嘎嘎嘎地跑開。

馮家住的是兩間大排屋

一間大炕上睡着幾兄妹，一旁又有一個床，是馮父馮母的屋；

“跑什麼呢兔崽子！”馮父看着馮小弟急急忙忙的怒斥。

馮小弟今年八歲，正是上樹掏鳥蛋的年紀。穿着條短褲子，上面是哥哥剩的一件藍色破長衫。

“爹我剛剛聽你說要送三哥進萬家，我也去，我聽劉扁兒說那萬家的牆有這麼高，裏面狗吃的都是雞腿……”

馮父笑了摸摸他頭

“想吃雞腿？”

馮小弟自然點點頭手裏抱個大母雞

馮父啪嗒丟了煙，抱起小兒子；嘴裏念念叨叨“走，放下雞那是家裏下蛋的，我們今天去姐姐家吃雞腿！”

馮小山看着父親抱着弟弟走了

於是就又往村後去了；

村后是仙女湖的後山，青山綠水的，一條石橋過到小溪對岸去，那裏是仙女湖居民種菜的地方。

馮小妹正和馮母擔著桶澆水

馮母正澆着一擔“肥水”（人的尿液），馮小妹正乖巧地去挑水給她娘淋。馮小妹皮膚黝黑，常年愛拿繩子把頭髮紮成一圈。身形高挑，笑起來會露出黃黃的牙齒。臉平平，按照當地人來說會是很好生養幹活的丫頭。

“娘，三哥來了！”

馮小山看見框裏摘了許多菜，心裏很開心和妹妹說“小妹，明天我和你上街賣菜去！”

馮小妹也候在那些帶着泥的青菜點點頭。

馮母擦擦汗，“你爹和小弟呢？”

馮小山扛起這菜框“我爹領着小弟到姐家去了……”

馮小妹就不服了，嘟着嘴說“爹回回都帶小弟走，總不帶我上姐家去。”如今的馮小妹和慕瑤同庚，也是十三歲，馮小山十四，剛剛跟四妹大了一年而已；

馮小山：“行了，你也別埋怨不過幾里路，你翻翻山頭就到了。大哥今晚估計也不回來吃飯”

馮母擔著水桶走在最後

馮小妹向來高傲，與她姐姐一樣的；自小就覺得姐夫那樣的很好……讀書識字，似乎都沒跟她姐姐臉紅過，不像村子裏那些成天到晚就鬧哄哄的夫妻似的。她家姐夫沒有任何缺點。

她忽而想起一事來道

“姐夫家的那個慕瑤咋樣了？”

馮小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那個丫頭？就那樣～

一行人到了家

母親去燒火做飯

馮小妹又想起慕瑤那張漂亮的臉，不免又臨水自照，“是那個梁慕瑤好看還是我？”

馮小山看着自己妹妹，又回想起梁家丫頭；好像沒有可比性，畢竟他家妹子跟人不在一個檔次他也清楚的很。

只是笑說“怎麼，你還真想和人教書先生家的姑娘比？”

馮小妹馬上火氣大了

“我怎麼不能比了，我要和娘說，說你看不起我！哼”

她跑進廚房去了

這邊

馮父帶着馮小弟走在山路馬上就見到了梁家，剛剛到門口就見梁遠從送舅子出門，馮氏也趕出來，手裏包了好大一袋子……

馮阿景見爹來了就有些驚奇

“爹小弟你們來了？”

馮大山原本要走的，見父親和小弟來了也疑惑～

幾個人就站在門邊嘀咕幾下

慕瑤剛剛從山上撿雞蛋回來，烏白村都是很喜歡把已經養大的雞圈在山上去，每家自己用石頭堆砌一個窩，然後用木棍做好記號以便區分；把雞散養，然後每天下午就去山上撿蛋……

家裏院裏就孵小雞養小雞大了就往山上放去；

說了幾句

梁遠從很有客情就又將舅家的人請回去；馮阿景見丈夫那麼會來事也很高興，畢竟是自己父親和弟弟來了，很高興。

馮阿景給了慕瑤一弔子錢大約都有半兩了，狗賣兩斤肉了。

囑咐着她“趕緊上鎮自去買肉回來晚上我親自下廚。”

慕瑤點頭應了

走到鎮子上，遠遠看見賣肉的，劉屠戶今日本想回，攤子都收拾了，慕瑤走到他那兒。

劉智銀看到她，心裏歡喜，可滿臉鬍子也讓人看不出他的歡喜來。

“買肉？”

慕瑤把錢放在他案桌上，大哥，要兩斤瘦的。

劉智銀熟練地切了肉給她，上稱還多了一些，兩斤多～慕瑤看見秤就說：“是不是多了？”

劉智銀搖頭，不多正好的！拿去。

慕瑤雙手接過，手臂上的淤青就被劉智銀盡數捕捉。他見了皺了皺眉；“被家裏打了？”

她弱弱地包着荷包里的肉搖搖頭，沒事沒事～

劉智銀竟然從他柜子裏掏出一瓶要來，把她拉到一旁。把她手上的肉拿下又放回案板上去。

“大哥，不不用不疼了真的！”慕瑤連連拒絕

劉智銀不管，到了葯在手上，就直接替他擦拭；

那是白色的藥粉，他又拿出一罐黑黑的罐子來，慕瑤不知是何。只見劉智銀搭配着葯一起用塗抹在她手臂上……

霎時火辣辣地

她的眉目皺了起來，這葯的勁很大，一塗上就十分地辣。

劉智銀接著說“這葯功效對於跌打十分好！”別的多一句愣是沒說

慕瑤的瞳子盯着她看去

劉智銀也對上了

兩人瞬間對視了一下，屠戶的耳朵一下就躥紅了，他意識到自己還拉着人家都手蠻不好意思；急忙撒開手……噢噢，不不好意思，梁姑娘！

他抓了抓腦門

慕瑤笑了：“謝謝大哥～”

劉智銀擺擺手“不客氣。”

待她離去時還在身後問道

“還來嗎？”

她轉頭，彼時長街的陽光剛好對準了她，太陽也要下山了將長街拉的很長……而此刻的慕瑤站在光里，屠戶看着的就恰好是面光，只看見她站在光里。

“什麼？”

“你明天來賣蛋嗎？”

慕瑤想了想

“我再攢點就來”

劉智銀就看着女孩離去了

回到家

屠戶擱了扁擔，把肉屯進缸里去，準備舀水做飯，忽而又看見了水裏的自己。

他長得確實“……”鬍子拉碴地人家姑娘見了他不跑就怪了～劉智銀一把扯下鬍子，明明他才十八；

兩片劍眉，一雙明亮的眼眸，高高挺拔的鼻樑，嘴巴也不似正經屠戶那般，兩瓣紅唇似船一樣那麼厚，卻也不小，吃四方的唇……他生得很高，有近一米九。

像他日常的衣物

沒半分少年氣就罷了，還成日穿這些糙老爺子的衣服，其實也不過為了去屠宰場時讓人覺得他沉穩一些。

站在那個小丫頭旁邊就，尤其是他戴着鬍子又那麼糙漢模樣，爹和閨女都不差了。

想到這

劉智銀嘴角又淺笑了

他搬來烏白鎮兩年多……第一次覺得這日子好像最近才有什麼變化一樣！

不免心裏開始被舒展開來

又記起那日丫頭解圍

好像是從那一天開始讓他覺得，吃飯，睡覺，每一天都有事情做，而不是一日一日又一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