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個世界裏的傷痛與情結
“蕭麗你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我們不曾見過生活嗎？它和諧美好、寧靜自然，我們就像一顆樹，只需要簡單安靜的站立着。”
車窗外人來人往，車流不停的到處穿梭着。
蕭麗盯着乾淨整潔的街道，樹影從眼前一晃而過，眼睛有點看不清，腦袋有點沉，同時她也不明白楊鈺今天是怎麼了。
感覺她現在這個樣子說的那些話，讓蕭麗想到了離開了很久很久的那座縣城，以及那個縣城三公裡外的小村莊。
只是她說的這個世界，似乎和蕭麗見過的那個世界不太一樣。
在蕭麗的記憶里，那個世界好像沒有她說的那麼純粹美好吧。
雖然她說的這些美好也並不是全然不存在，但對於蕭麗而言，這樣的美好，比起那些不美好就變得黯然失色了。
這麼多年它們一直像一根刺一樣，深埋在心底，自己覺得無比醜惡和不堪，兩相對比之下，存留的那一丁點兒的美好，就顯得實在是微不足道，更甚至增添了更多的厭惡之感。
在她的記憶里，那些美好和傷痛就像是大白米飯里的玻璃渣，吃不着的時候滿心期許，吃着的時候真的是又愛又疼。
自己也曾被無數次扎疼了嘴、刮碎了心。
可是每次她都忍痛告訴自己，那是自己最愛的大白米飯呀，怎麼可能捨得下呢。
直到她為此而差點斷送了性命，她才深刻的明白，摻了玻璃渣的白米飯是真的不能吃的。
楊鈺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可是她對未來美好的描述，蕭麗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她微閉着雙眼，努力想要把楊鈺描述的畫面刻畫進自己的腦海里。
可不管她怎麼努力，腦海里都是小時候媽媽咒罵她的那些話，又再次在耳邊響起。
還有媽媽對哥哥和弟弟明目張胆的偏袒和愛惜，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嫌棄種種，又再次浮現在眼前。
見蕭麗一句話不說，楊鈺扭頭看着她，眼睛裝滿了疑惑，神情也變得有些失落。
“你有女兒嗎？”蕭麗突然開口問道。
“啊？”楊鈺滿臉不解，突然被蕭麗問得一頭霧水。
“我見過你說的那個世界，更確切的說，我就是從那個世界裏來的。所以你說的和即將去做的都是那麼美好，只是除了它的美好外，你還要做好準備，其實它的部分底色並不是那麼動人。”
“……”面對蕭麗嚴肅的表情，楊鈺完全不明白了。
“所以如果你有女兒，我希望你別把她帶到那個地方，因為……”蕭麗突然哽咽住了，眼眶變得紅紅的。
“你怎麼了？我女兒呀馬上都要上大學了呢！我帶她去做什麼？”楊鈺一臉輕鬆的回答着。
“呵！那就好！那就好！”一旁的蕭麗卻瞬間鬆了一口氣，把頭扭到一邊揉了揉通紅的眼睛。
看到蕭麗這個樣子，楊鈺更加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這麼討厭蕭麗了，更甚至都有點喜歡她了。
搖了搖頭就笑着說：“哈哈！你也還真算是一個有趣的人，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競爭關係的話，我們應該早就成為朋友了。”
“是呀！沒有利益與競爭糾纏的兩個人是很容易成為朋友的，反之則不行。但在我這裏並不是如此，畢竟談感情是需要犧牲和付出的。但是我這樣的人，誰和我談感情、交朋友勢必都是要吃虧的，因為我太愛自己了，這種愛太過極致自私，所以你還是別想着和我成為朋友了。”蕭麗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好！不過別怪姐姐沒有提醒你呀，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悲觀，看得又這麼透徹可不是什麼好事哦。”楊鈺的語氣有些像調侃。
但蕭麗卻只是微笑，沒有再說話。
這一天下來蕭麗覺得實在是太累了，此刻感覺全身骨頭都是酥的，於是窩在楊鈺的副駕駛上，動都不想動一下了。
她閉着眼睛，心裏複雜極了。
在蕭麗眼裏，楊鈺所說的期待嚮往的那些美好，可能只是因為她從小在衚衕里長大。
只是聽說過山野的清風，卻沒有茅坑裏掙扎的蛆蟲，所以或許她嚮往的只是清風而已。
不過她想像的那個世界，或許曾經在父輩那一代人眼裏確實是那樣的。
只是如今的模樣絕對不再是那個樣子了，曾經鄉野的那份淳樸、那份天真善良與美好好像死在了歲月的洪流里，如今可能也僅存在於一部分人身上了。
儘管多數人都是平凡與美好共存，但是庸俗與無知氣氛也足夠讓大多數人窒息而亡。
畢竟自己親眼見過九十歲的老人老無所依所養，遊手好閒的子女卻把這標榜為自由。
也見過二十幾歲的花季少女，因為幾萬彩禮被親身父母逼得走上絕路。
還有的多數人背井離鄉，有人就此失蹤，也有人從此客死他鄉。
明明都生活在一個時代里，可是蕭麗卻覺得那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與外界分離、隔絕、被拋棄、被遺忘的世界。
所有的不堪、悲劇與腐朽都在這裏滋生蔓延，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原有的淳樸與善良。
想到這些蕭麗真的不明白那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其實一開始那裏的人都是十人九善，但是最後多數人的一生悲慘而不得善終，想到這些蕭麗內心又難受又生氣。
她突然開口對楊鈺說：“其實越是完美無缺的玉石，越是容不下太過顯眼的雜質，人間百樣每個人各有所求，你的決定很棒，也真的希望你的選擇真的可以幫到他們什麼，也謝謝你沒有遺忘他們。”
面對蕭麗的回答，楊鈺目光盯着前方。
那張略顯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微微勾着嘴角說：“小時候就時常聽爺爺提起當年他在鄉下時的各種好，後來長大了，就一直忙於工作，我好像都差點忘記了，小時候說過要去鄉下生活的夢想了。不過蕭麗我倒是有點好奇，你的家鄉也一定很美吧？你怎麼捨得離開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我……”蕭麗一臉難為情，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就乾脆欲言又止什麼也不說了。
“我呀！小的時候就最喜歡聽爺爺給我講他在鄉下時候的故事了……”楊鈺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蕭麗依舊默不作聲，面對楊鈺的期待與幻想，她有些自愧不如，畢竟她是從那個世界裏拚命逃離的逃兵，只是當時的情況，自己出了逃，又還能做什麼呢。
見蕭麗依舊默不作聲，楊鈺看了她一眼，就立馬把話題轉移了。
“好啦！說點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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