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仙門升傀儡出
西陵國西北方數千里處的五峰山,太陽正在冉冉升起。
五峰山共五個山頂,分別有着劍虛宗五個最重要的位置,分別是首峰烏峰,五峰中最高風水寶地,高度可追日月,是蓮殊仙尊洞府所在地。次峰玉女峰,是掌門師尊東鸞君的洞府,還有神秘的劍閣和專門議事的清虛殿。
此時此刻,玉女峰清虛殿裏,所有長老都神色凝重而緊張。他們排列成北斗七星陣的模樣,圍繞着最中心的東鸞君。
東鸞君面容肅穆,鼻樑高挺,神情說不出來的莊嚴威壓,深沉的目光一錯不錯的凝視着直插雲霄的烏峰中。
層雲疊嶂間。
九層高台,須彌御座。
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劍虛宗五峰之上,驟然風雲突變。
黑暗中,最高峰烏峰上空風雲變色,山上百獸啼鳴,一向靜謐無聲的峰頂,隱約出現一座銀光璀璨的宮殿模樣,在霧氣中音樂露出輪廓,若是有心人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竟然是一座純冰打造的華麗殿宇。
氣勢磅礴,森然逼人。
九十九層玄天梯,六十四根寒冰柱,這之後才是宮殿的里的一汪澄澈湖面,與十七扇純黑色的玄鐵門扇,依次打開。
寒冰柱依次露出自己本來的面貌,竟然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他們恭敬的匍匐在地,迎來自己的主人。
寒氣凝霜的大殿最裏面,寒玉寢殿中鮫綃紛飛。
一隻近乎透明的,又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手臂突然伸了出來。
劍虛宗大殿內,無數正在運行的星圖和算籌停止運行,人群中被簇擁的劍虛宗掌門忽然停下動作,看着所有碎裂的星籌,神色卻逐漸放鬆下來。
其他人也停下動作,難掩激動之情:“掌門真人,難道是蓮殊仙尊出關了?”
東鸞君點點頭,開口:“你們退下吧,多謝諸位助我今夜護法。本座親自去見見師兄,百年不見,甚是想念。”
仙魔大戰一役結束后,仙道中元嬰以上的長老碩果僅存,像蓮殊仙尊這種煉虛級別的陸地神仙更是少之又少,一般人根本沒資格見到他。
東鸞君是他的親師弟,這等親自進入月宮的殊榮,自然令人羨慕。
東鸞君難得的腳步輕快,師兄順利出關,說明不僅之前大戰的傷勢都治好了,修為更有進益,也許他將成為劍虛宗千百年來首位飛升的陸地神仙,身為掌門,他怎能不激動。
隨着自己的步伐,烏峰上層層禁制自動解除,所有大門依次洞開。
穿過白玉橋,走過蘭花海,步入冰湖,馬上步入月宮的門口,東鸞君始終不曾看到蓮殊仙尊的身影,他心道,師兄在哪呢。
一路上安靜的跪着無數低眉順眼的劍侍。
劍侍們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他們都曾是為禍一方的魔修或鬼修,被蓮殊仙尊收服之後便隨之修行,並不敢造次。
他們只當自己是這冰冷宮殿裏的擺件,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東鸞君無奈,只能自己去尋蓮殊仙尊。
終於,他發現了自己一直在找的身影。
冰宮奢華精緻,每一處都極盡奢侈之能事,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自己的主人。
一個人影孤單的立在冰湖中央,他的身形並不十分強壯,甚至算得上單薄,但是周身的氣場卻讓人難以忽視,那是一種睥睨天下的勢,萬物都要隨之退避三舍。
他隨身只批了一件普通的白色單衣,卻依舊能顯出無上的風華。
冰湖逐漸溶解,水面澄澈如鏡,此人穩穩走在湖上,每一步都落下一朵花瓣的水紋來。
隨着他的動作,大殿中央的冰湖中逐漸盛開出一朵朵冰蓮花。
逆轉陰陽,修為逆天,說得大約就是陸地神仙級別的蓮殊仙尊了。
只見最中央最大的那朵蓮花,飽滿的花骨朵亭亭而立。
嘩啦,蓮殊仙尊上前一步,做出了再次讓所有人震驚的舉動,他揚起自己冰肌玉骨般的手臂,把自己的鮮血滴了進去。
滴答,滴答。
因為多年的修鍊,那血珠甚至不是紅色,而是散發著淡淡的金色,逐漸透明。很快,那花骨朵頂不住這麼濃烈的靈力,倏然綻放,竟露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輪廓和面容。
劍侍們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進地里。
因為那冰蓮花里誕生出來的人,竟然和蓮殊仙尊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言不語,好似冰雕。睫毛纖毫畢現,很快有了活人的模樣和神態。
東鸞君握緊拳頭,神態中充滿了不解和憤怒。
冰雕傀儡術。
蓮殊仙尊的獨門絕學,但怎麼也不該這麼用啊。
那人再次抬手,指尖帶着一點淡金色光芒,竟是把自己一縷神魂分給了傀儡。很快,冰傀儡睜開眼睛,一雙美目水光瀲灧,美不勝收。
蓮殊仙尊終於開口:“今日起,便喚你落英。”
落英躬身:“是,仙尊。”
“本座下山不便,你便代替我護着他。”蓮殊仙尊繼續吩咐。
冰傀儡落英眨眨眼,彷彿更加鮮活了一些,他有些天真的反問:“護着誰?”
這次,蓮殊仙尊卻並沒有回應他。
有些話不必說,冰傀儡既然是他的化身,那麼他懂的,落英也會懂,無需多言。
等到完成所有的步驟之後,蓮殊仙尊這才轉過身,好似剛剛才看見自己的師弟一樣。表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看不出久別重逢的喜悅,也看不出被打擾的不快,只是習慣性的開口:“師弟,你來了。”
“是,我來了,我在星籌上看到你出關了。”東鸞君開門見山,“你突破了嗎?”
“是,也不是。”
元嬰之後的修鍊便是和天地爭取生機,早不是那麼簡單能一兩句說清楚的事情了。此種玄妙,他們也都知道,但是只要未被天道抹殺,大概率便是已經成功了,有了可以與天地論道的資格和本錢。
東鸞君略微放心了一些,立刻又不滿起來:“你剛才,是用自己的精血和一魂一魄做了個冰傀儡嗎?這麼精緻的傀儡,你想拿來做什麼?你知道這樣對你的傷害會有多大嗎,你怎麼能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我的化身而已。”蓮殊仙尊依舊錶情淡漠,似乎是在說什麼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也許之後我也會下山走動,有了落英會方便一些。”
“可是你為什麼要下山走動,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能牽絆你呢?”東鸞君實在覺得好笑極了,自己的師兄從入門那天起就是順應了天道的氣運之子,天生就是為了修仙而存在的,隨便就可以把為人敢碰的無情道修完,現如今已臻化境,卻說自己流連凡塵。
也不對,凡間根本沒什麼能讓他在意。
如果有,那必然是某個人。
想到這裏,東鸞君目光微暗,卻還是繼續把話說完:“還有件事,知道你沒興趣,我還是得說一下。十年一次的選仙大會又開始了,若是你願意,可以去做個評委。當然不是讓你終日待在那裏,隨便露個面就好了,給我撐撐場子。當然,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也就是隨口一提。”
“我要去。”蓮殊仙尊脫口而出。
“說了你不去就算了,也不用拒絕的這麼乾脆,讓我多沒面子。”東鸞君臉上浮起尷尬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滑稽,“等等,什麼,你答應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怎麼會答應啊?”
“不僅我會去,他也回去,讓他當評委。”蓮殊仙尊指了指身旁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冰傀儡落英,“隨便給他找個身份就好,我要收徒弟。”
“好說好說,”東鸞君腳步一頓,“什麼?你說你要幹什麼?收徒弟,你認真的嗎?今天一定是下紅雨了,難道是我還沒睡醒。”
東鸞君覺的自己沒睡醒,姬宸也覺的自己沒睡醒。
他看着自己掌心不斷流轉出來的真氣。
這東西沒有具體的顏色和形狀,但是他就是能感覺得到,很清晰很稀薄。
他嘗試着按照那頁【最垃圾內功心法】上的記錄一點點呼吸吐納,讓這點少的可憐的真氣在丹田和身體的經脈中不斷流轉,很快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神清氣爽不說,整個人狀態都好了很多。
隨着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他能感到稀薄的真氣和靈力在一點點的變多,但是這個變化非常的不明顯,看來他還要按照心法上的記錄一直不停的修鍊。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產生一陣明顯的顛簸,八匹天馬齊聲鳴叫起來,同時揚起翅膀,四蹄踏雪,穿過一道金色的透明結界中。這便是進入五峰鎮了。
趁着這功夫,一旁的錢紫楓十分順手的把棋盤給推翻了,然後理直氣壯搖着扇子:“梁兄,你看到了,不是我不跟你接着玩,棋盤翻了,咱們下次再接着對弈好了。”
“無妨,在下很樂意。”梁安然一本正經地背起手來,“畢竟贏了一路了,實在有些無趣。”
錢自楓磨牙,卻終究沒再說什麼,畢竟五峰鎮已經到了,他們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