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父親某局局長,鍾鈴這個特殊的轉校生不僅在學生之間掀起了一次小小的波瀾,連校長也驚動了,班主任宋良一大早把羅西從男生宿舍里叫出去,告訴把頭髮理理,還拿出十塊錢,叮囑不用上早自習,理完髮在外面吃點兒早點。
宋老師那年三十七,高鼻樑、厚眼鏡、濃密的八字鬍,英俊的瘦臉上有一股淡淡的蒼桑。他任教十三年,每月工資九百五,九七年才和本校的李老師結婚,兩個月前分到一個可以算是家的單身宿舍。
羅西知道這是校長的意思,不想讓宋老師為難道,沒理會他手裏的錢,到學校外面的理髮店把兩縷白髮染成黑色,卻沒捨得剪太短,他常說:一個人可以為他的醜陋去死,但是必須為了他的帥而卑賤地活着。
在路邊的板麵攤上要了一碗牛肉板面,唏哩唿嚕吃完,熱汗濕透了襯衫的前後心。羅西抹了抹嘴、看看錶,早自習已經上了三分鐘。他當時是大三學生,正該好好學習為將來好找工作拚命的時候,卻趕上了一股扮蔻、擺**、撒潑、耍性、遊戲人間的颶風。
掀起這颶風的是心性的開放、永不泯滅的童真和現實的重壓,電影、電視、網絡和小說為此不遺餘力,推波助瀾。
理性的痛苦和幻想的幸福在年青人的心裏盤根錯節,沒有一盞明燈為他們的心靈指路,他所學的和他所見所聽的大相逕庭甚至截然相反,在他的周圍只有金錢、權力、愛情和英雄義氣。學校內外儼然兩派,其一稱“特新新人類”,二十幾歲的男女學生的新稱謂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他們的偶像是櫻桃小丸子,最喜歡小貓、小狗和卡通玩具;其二稱“喪失新人類”,抽煙、喝酒、打群架、滿口髒話,除了古惑仔、賭俠和非人類英雄之外蔑視一切。
對愛情和事業的迷茫與彷徨,造成了羅西心靈的極度空虛,在現實面前細心思量,常常另他膽顫心驚不知所措。
校長、班主任和一個女同學正站在教室的講台上,羅西跑到教室門口,禮貌地說:“校長早、宋老師早。”校長講着話,回頭看見了羅西的頭髮,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羅西進教室,然後繼續講話。
宋良輕聲說:“快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嗨”,宋良身後的女同學對羅西搖搖手,輕聲叫了一聲。
圓圓的臉龐、紅撲撲的臉蛋,小鼻子、大眼睛,一對短短羊角辮。羅西怔了一下,忽然認了出來,這是昨天遇到的那個鐘鈴。羅西也對她笑了笑,轉身走到第五排自己的座位上。劉剛用胳膊撞了羅西一下,臉對着講台,在桌子底下向挑起大拇指,眉毛一揚,竭力表現出欽佩之色。
校長在上面講得興緻高昂,羅西看着講台,輕輕地說:“她叫鍾鈴,坐一輛紅色寶馬。”
劉剛仰面深吸了口氣,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哦噻,小西你可真夠狠的,她死定了。”
校長和班主任剛出去,班裏就熱鬧起來。
鍾鈴的座位在第三排,同桌是黃雲燕,雲燕憑着女生對**特有的好奇,小心地向鍾鈴問:“聽說你爸是局長耶?”鍾鈴撇了撇嘴,“局長怎麼樣,做什麼工作還不得為人民服務?”回過頭向羅西擺了擺手,繼而微微一笑。
此刻,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模樣是這樣的,頭髮烏黑、脖頸嫩白、臉蛋像粉紅的蘋果,眼睛裏的浮光一閃一閃地,像夜空中調皮的星星。趙永強、劉剛之類的男生紛紛舉手,齊聲呼應:“美女!”
鍾鈴並不氣惱,吐了一下舌頭,又叫道:“嗨!羅西。”
羅西禮貌性地舉起左手。
鍾鈴索性把身子扭過來,問:“怎麼只隔了一天,你的頭髮染黑啦?”
羅西苦笑道:“這件事呢……據說昨日某時,校內忽然來了一位異人,暗施眼色,摒退左右,和校長曖昧地談了大概有三個時辰。爾後,校長室大門一開,屋內煙霧繚繞,異人早化清風去也,校長對我說‘汝之髮型,惹怒上仙,速理之!’說完黯然神傷,想來對異人甚是挂念。”
鍾鈴料羅西還在生爸爸的氣,綺了下鼻子,轉過頭去不再理他,卻暗暗在心中卻設下了一個縝密的圈套,也正是因為這個圈套,羅西和葉敏才有了進一步認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