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眾所周知，席現小時候的散打水平十分厲害，並且曾經獲得過A城散打比賽少兒組的冠軍，但是後來，席現並沒有堅持走下去。

“我知道，你小時候什麼都學，不過就是為了能被領走，後來你性情大變，好多習慣都改變了，經常喜歡一個人默默獃著，再後來你為了我的使命拿了個少兒組冠軍，就再也沒練過了。”徐老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到現在還不能說嗎？”

其實席現早就知道這件事沒有必要隱瞞，“那次發生了危險，我差點就回不來了，救我出來的那個人囑咐過我，讓我什麼都不要說。”席現嘆了口氣，“然後我知道，必須要隱藏自己，因為每一步的出格，都是萬分危險危及性命的事。”

席現不太想回憶起曾經，小時候見過的苦難壓在了他胸口這麼多年，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鼻尖一股子血腥。

徐老師沒再問，而是把他拉了起來，“來，讓我看看你退步了嗎？”

席現已經換了件舒服的運動服，他半蹲起勢，咬了咬牙，迅速出了手。

這位徐老師已經年近七十，卻還是老當益壯，席現一個二十多的青年，哪怕是拼盡全力去和他對拼，竟然也難傷他分毫。

江宇華就在旁邊默默看着，夕陽的餘暉還是留着溫度，映射在了席現的身上，汗水折射出了晶瑩，在他身邊灑下點點辰光。

現在的席現步步為營，很少做出拚命一搏的事，無論如何，這個聰明的人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可現在這樣，拼盡全力不留後路，沒有二心只緊緊盯着眼前的目標，只有一個想法，要贏，他一定要贏！

這樣的席現，江宇華確實從未見過。

或許在那遙遠的時候，這位小朋友就是這麼倔強，摔倒了，被打痛了，爬起來拍拍灰塵，再起來繼續拼搏就是了。

他會贏的，不知道為什麼，江宇華這麼信任，他一定會贏的。

徐老師畢竟已經到了快七十的年紀，在席現的手下撐過了四五十招以後，他一個沒留神，席現的拳頭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席現一伸手，把他拉了回來，“老師。”

徐老師爽朗地大笑了兩聲，“不錯不錯，出去還能說是我的學生。”

席現抿了嘴，和他一起回屋裏了。

說起這位老師，也算是獨樹一幟，小時候的席現有幾分叛逆，去學散打的時候不好好練，三天兩頭和別的小孩打起來，他的老師一生氣，把自己的老師找了過來。

開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三歲小孩還瞧不起這位五十歲的老師，嘲笑他這麼老了還能幹什麼，結果瞬間就被拍在地上了。

徐先生也屬實臭不要臉，一個大人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撂在地上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因為這孩子散打有天分，之前的老師也是過分縱容，怕給他打擊，不過徐老師說了，不把他拍在地上，他怎麼學會爬起來。

事實證明，徐老師是對的。

席現給老師倒了杯青曇酒，徐老師品了一口，“這酒不錯，一嘗就是你親手釀的。”

釀酒是極需要時間和功夫的，以前那個狂傲的小男孩能釀出這麼一手好酒，還真是稀奇，不過在曇花最烈的時候入壇封酒，這層層清淡下的凜冽，還是當初那個渾身傲骨的小男孩。

席現似乎有話要說，沉了許久，才感嘆道：“老師，您還在怪我沒有繼續練下去。”

徐老師看着暗自傷感的小朋友，卻笑了，“怎麼可能，你要繼續練下去，我才會怪你呢。”

這孩子從小就優秀，徐老師知道，他真正的天空，不在散打，他也不想禁錮住他，所以席現要走的時候，他欣然同意了。

江宇華這一次費勁了力氣，多方打聽，才找到了席現小時候的散打老師，晚上給徐老師接風洗塵好好招待了一番后，才把老先生送走。

晚上席月月睡著了，席現才回到客廳里，江宇華見他恢復了平靜，才放心道：“那我回去了。”

“等等......”席現突然叫住了江宇華，“今天晚上，留下來行嗎？”

似乎很難以啟齒，但是徐老師走了以後，席現總覺得自己心裏像是落了什麼，又想到了小時候的事，夜晚漫長孤獨，他有些害怕。

半個小時后，江宇華洗完了澡出來，席現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輕手輕腳爬上床的時候，席現醒了過來。

“吵到你了嗎？”江宇華小心問道。

席現搖了搖頭，“本來就沒睡着，等你回來呢。”

聽到席現說在等自己，江宇華下意識覺得心底一滯，他縮進了被子裏，輕輕摟住了席現。

說起來江宇華雖然最近經常賴在席現家裏，但是被留下來，還是第一次，席現這個人確實奇怪，席月月都這麼大了，也坦誠相見這麼多次了，可是每次他只是和江宇華在床上躺着，安安靜靜睡覺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心跳特別快。

“我以前遇到過很危險的事，那時候，我以為我回不來了。”席現說的時候，聲音有些打顫，江宇華應了一聲，他繼續回憶着，“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這條命，我想我要活下去，就必須遠離危險。”

所以席現其實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可以放縱，能保證自己可以回來，但他不允許別人走進自己，因為把所有弱點暴露出來，十分危險。

江宇華覺得自己心底突然的刺痛，他知道席現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陽光會給自己溫暖，也會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那麼他寧可一直呆在黑暗裏。

而四年前，給了他陽光，又把他推入黑暗的，就是他江宇華。

埋在江宇華的懷裏，江宇華沒有放信息素，周圍是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席現能夠明顯聽到自己的心跳，緩緩融入了黑暗之中，“謝謝你。”

謝謝江宇華，讓席現重新回想起，那無所畏懼的年少時光。

可江宇華看着那黑暗，聽着懷裏最熟悉的安眠聲，卻迷茫了，當席現走的時候，他無數次的後悔，他發誓如果席現還活着，他會不顧一切地抱緊他。

後來席現竟然九死一生活了下來，江宇華也確實不顧一切地去擁抱他，可是這一次，他又害了他。

現在，作為江盛的總裁，作為江家和陸家唯一的血脈，作為必將站在這A城頂端的人，江宇華能擔下許多責任，但他卻不確定，自己可以承擔席現的喜歡。

是不是他一定會給席現帶來不幸。

江宇華也沒想到自己心裏有了一瞬間的動搖，“我還真是個......混蛋。”

......

第二天席現醒的時候，感覺自己迷迷糊糊抱了個什麼，平時席月月喜歡早上偷跑到他的房間裏來，他就自然而然認為抱着的是席月月。

“月月，穿好衣服了嗎？”席現抱着的姿勢沒變，下意識地摸了摸應該是席月月腦袋的位置，想要安撫一下小傢伙，結果越摸越不對勁，這是什麼，怎麼這麼硬......

“你今天是不是不想去公司了？”耳邊傳來了一聲沉悶，席現猛地驚醒了，映入眼前的就是江宇華，和他已經漲起來的某個部位。

席現假裝無事發生地收回手，“啊，江總，早上好啊。”

早上好個屁，昨天不是他把他留下來的嗎。

江宇華大早上還是放過了席現，自己去衛生間裏解決了，頭一次在老婆家過夜，一晚上都把睡成一團的席現抱在懷裏，就像是抱了個狼崽，早上沒有生理反應才怪。

等江宇華下樓的時候，席現已經和席月月坐在桌子前準備吃早飯了。

桌子上整齊擺放多出來的一副碗筷，給誰準備的自然不用問，江宇華坐下來，倒是自覺地吃了起來。

早上的飯清淡卻營養豐富，幾根煮玉米，一顆煮雞蛋，一些白煮時蔬，再加上一碗小米粥，配上鹹菜，夠一上午的需要了。

席月月坐在大座椅上，她從小就自己吃飯，十分乖，不過那是在席現看得見的時候，只要席現一眼沒看見，她碗裏的胡蘿蔔就飛到了江宇華碗裏。

“多吃點胡蘿蔔，小心長不高。”席現說著，就把席月月丟出來的半截胡蘿蔔給她塞了回去。

小朋友都不太喜歡胡蘿蔔的味道，席月月鼓鼓嘴，用筷子戳進去，把胡蘿蔔拿起來聞了一口，吐了吐舌頭。

“胡蘿蔔和長高又沒有關係，月月吃了一個雞蛋已經夠了。”江宇華輕笑了一聲，張口把席月月筷子上的胡蘿蔔吃了，順便偷偷給席月月眨了眨眼。

小傢伙跟席現瘋狂點頭，“今天上午是體育課，我多晒晒太陽，就能長高高啦~”

席現實在是沒有辦法對抗兩個人跟他撒嬌，只能嘆了口氣，“下不為例。”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照了進來，將客廳里的三個人包圍了，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比方說江宇華一個不願與人多接觸的人，竟然會幫席月月打掩護，甚至把小孩子咬過一口的剩胡蘿蔔給吃了，這一切都平常地像是每天都發生一樣。

如果生活能繼續下去，大概這就是每天都發生的平靜又溫暖的人生吧。

吃晚飯江宇華說他順路送席月月去上學，本來就不吃胡蘿蔔心虛的席月月舉雙手同意。

上了車，江宇華才佯裝嚴厲，“但是胡蘿蔔有很多維生素，以後不能挑食。”

這一頓罵會遲到，會換人，但絕不會缺席，席月月乖乖認錯，“知道了，爹爹。”

她這一聲爹爹喊得柔軟又乖巧，江宇華又不忍心了，“下次偷偷丟給我，別被你爸發現了。”他還是對着小傢伙過分心軟的。

江宇華好像真的沒有這麼討厭——早上想去蹭爸爸的被窩，卻發現被窩被江爹爹提前佔了的席月月，如是說。

於是席月月十分好奇，“你昨天和爸爸一起睡的嗎？”

江宇華一時哽咽了，這種問題的難度簡直直逼“我是從哪裏來的”，到底該怎麼和三歲的孩子解釋這種問題呢？

不過席月月已經自己有了答案，她每次做噩夢的時候，就會去蹭席現的被窩，和爸爸一起睡就特有安全感。

於是席月月水亮的眼睛眨了眨，“原來你也怕鬼啊。”

江宇華，“......”算了，你懂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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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樂呀，吃蘋果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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