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任務

塞維勒斯站起來，奉行莉莉今天的叮囑，言簡意賅地說：“沒什麼特別要說的，一切照舊。”

說完便又坐了回去。

一時間周圍陷入了死寂。

弗林特也噎了一下，他沒想到塞維勒斯準備了一個星期的發言就是如此。無法，他咳嗽了兩聲說：“那接下來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等大家四散，弗林特嗤笑道：“我還以為你今天能有什麼精彩的發言呢……不過這樣挺符合你的……”

符合什麼？符合塞維勒斯冷若冰霜的表情？

“明天開始，我們來交接一些東西吧。”弗林特又說。

“我認為現在就可以。”塞維勒斯只想儘早結束，然後把時間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比如陪莉莉、看書、學習、研究、做魔葯，哪一樣不比在黑魔法防禦研究會蹉跎時間有意義？

弗林特又笑了，笑得塞維勒斯有點煩躁。冷笑、嗤笑、玩味的笑，沒一種笑是能讓她開心的。

“那就跟我來吧。”弗林特說。

塞維勒斯本以為弗林特會帶她去黑魔法防禦研究會的某個秘密據點，又或者是放了研究會秘密資料的某個地方，沒想到他們來的是貓頭鷹棚。

之前來的時候，塞維勒斯還聞不到什麼氣味，這會兒，剛一進貓頭鷹棚，她就被一股寒風裏夾雜的臭味熏到了。

在這圓形的石頭房間裏，因為窗戶沒有玻璃，冷風得以毫無阻擋地橫衝直撞。地板上到處都是稻草和糞便，甚至還有貓頭鷹吐出來的老鼠和田鼠的骨頭。

棲枝上是成百上千隻貓頭鷹，發出低低的一陣一陣的咕咕聲。當弗林特帶着塞維勒斯闖入時，只有極少數機警的睜開了雙眼，扭着頭觀察起他們。

泰勒和維納斯就是其中之二。它們從最頂上的棲枝上飛下來，一左一右地落在了塞維勒斯的肩膀上，親昵地啄着塞維勒斯的耳朵和頭髮，彷彿從沒有和塞維勒斯分別過。

它們的力道輕，塞維勒斯只覺得有麻酥酥的癢意還有羽毛的柔軟。頂着越來越亂的頭髮，塞維勒斯依舊面如冷玉，只是手中撫摸的力道溫柔極了。從左肩膀到右肩膀，兩隻都不放過。

“沒想到斯內普小姐很招動物喜歡啊。”弗林特看着眼前這和諧的場面說。

“這些是我的貓頭鷹，弗林特。”塞維勒斯用充滿涼意的眼神乜了弗林特一眼。

維納斯叫了兩聲，可能是在解釋自己是屬於莉莉的，不過在場的兩個人類不懂且並不在意。塞維勒斯揉了揉維納斯那圓圓的靈活的小腦袋說：“你們回去休息吧，今天有事，沒有信要你們送。”

泰勒又啄了啄塞維勒斯的耳尖，比剛剛疼了一些，翅膀在塞維勒斯的臉上拍打了兩下，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便飛回了棲枝，隱沒在了眾多貓頭鷹之間。維納斯咕咕咕了兩聲，不知道是在給泰勒解釋還是也發表自己的不滿，接着也飛回了棲枝。

“所以交接的是什麼？”塞維勒斯的眼神仍在眾多貓頭鷹中徘徊，想要辨認出泰勒和維納斯，但除了眼花繚亂並沒有達到目的。

“很明顯，一隻貓頭鷹。”弗林特攤手道，他拿出一隻哨子輕輕一吹，高昂的哨音在貓頭鷹棚里回蕩，激得貓頭鷹們紛紛驚醒，張開了翅膀。

從中間飛出來一隻鬼鴞，直直地朝弗林特飛過來，停在了弗林特抬起的左臂，發出吹笛一般的叫聲。

如果兩個人類聽得懂，他們就會知道這隻鬼鴞在斥責他們打攪了它的睡眠。

“就是它了，你可以叫它佩洛西。”弗林特顛了顛手，“它只聽吹哨人的話，一般被用來和……溝通。作為研究會的會長，你的第一項任務就是通過佩洛西向接頭人送達學校里的情報。”

接頭人？情報？塞維勒斯挑眉：“哪種情報？”

“很簡單。”弗林特抖了抖魔杖，在周圍設置了魔法屏蔽他們的聲音後向塞維勒斯解釋道，“第一，對這一個月學校發生的大小事做個簡單的總結；第二，將黑魔法防禦研究會的情況做總結；第三，給所有接受了……大人資助的學生做個總結。”

“這聽起來可不簡單。”塞維勒斯說。

“以你的能力，這就是舉手之勞，”弗林特說，“研究會裏每個人都有義務向會長報告他所知道的情報。”

這聽起來可真新鮮，塞維勒斯從加入研究會開始就沒有實行過這個所謂的“義務”。

看到塞維勒斯微微歪着的頭，弗林特聳了聳肩說：“當然，如果沒什麼情報，也可以簡單一兩句概括。”

“了解了。”塞維勒斯點頭，“還有其他的嗎？”

弗林特拍了拍佩洛西的頭，又吹了一下哨子。哨音比剛剛的要短上許多，佩洛西聽從哨音指揮展開翅膀撲騰着飛回了棲枝。

“沒什麼其他的了，”弗林特說，“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到時候那邊會直接貓頭鷹聯繫你的。至於這個口哨，我就交給你了。”

看着弗林特遞過來的口哨，塞維勒斯毫不掩飾自己嫌棄的表情：“就沒個新的？”想到剛剛弗林特的嘴巴碰過口哨，她就沒有任何接過去的慾望了。

弗林特又假笑了兩聲，遞口哨的手並沒有放下來：“只有這一個，我想斯內普小姐有辦法讓它變得和新的一樣。”

最見不得弗林特那虛偽的模樣，塞維勒斯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將口哨接過來，團團包裹起來塞回了包里。

終於放下手的弗林特說：“這個月馬上就要結束了，你最好在這兩天把情報送過去。哦，對了，你還需要經常和斯拉格霍恩教授聯繫，有時候他的鼻涕蟲俱樂部需要你幫忙準備，嗯……有時候。”

塞維勒斯聽得頭痛，她不怕事情多，但她怕與人交流，特別是斯拉格霍恩教授這樣不怎麼熟悉的長輩。

“那你有什麼情報么？”塞維勒斯問，“畢竟提供消息是每個研究會成員的義務。”

弗林特轉身搖了搖手離開：“明天我會把我收集到的給你，就當是我正式把這個工作交到你手上了。”

轉眼貓頭鷹棚就只有塞維勒斯一個人，凄凄寒風吹起了牆角的稻草根，飄飄蕩蕩地落在了塞維勒斯的腳邊。

塞維勒斯從包里拿出半袋沒吃完的麵包邊，喊了聲“泰勒”，但只有斷斷續續的咕咕聲回應着她。過了好一會兒維納斯終於飛了下來，落到了塞維勒斯的肩膀上，低鳴着用頭頂觸碰着她的臉頰。

“你是在給泰勒解釋嗎？它是不是生氣啦？”塞維勒斯這時卸去了大腦封閉術下的面具，臉上儘是溫柔。她的手上同樣也很溫柔地摸了摸維納斯圓圓的腦袋。

維納斯的脖子正不規則地轉了兩下，黑色的眼睛裏似乎有塞維勒斯的倒影。當塞維勒斯把麵包邊碾碎放在手心時，它立刻低下圓潤的身子，愉快地啄食了起來。一邊吃着還一邊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至於泰勒，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塞維勒斯在眾多貓頭鷹中張望，但還是沒能在裏面尋找到它的影子。

很快維納斯就吃飽了。它輕輕啄了啄塞維勒斯的耳朵，示意塞維勒斯可以把手放下去了。塞維勒斯將手中的麵包碎屑拍去，又摸了摸維納斯的翅膀說：“幫我和泰勒道歉，下次我一定會好好陪它的。”

維納斯像是聽懂了一樣叫了兩聲，便拍着翅膀回了棲枝。塞維勒斯環顧了一下四周，長長地嘆了口氣，攏了攏身上的黑袍，轉身離開了貓頭鷹棚。

而在她步下旋轉樓梯時，並不知道泰勒正停在窗台上，靜靜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回到宿舍的時候塞維勒斯還有些難過，以至於她忘記停下不斷運行的大腦封閉術。莉莉從塞維勒斯一進門就發現了她冷漠之下的失落。

“你怎麼了？”莉莉上前抱住了她，“那什麼會議不順利？”

塞維勒斯搖頭，雙手回抱莉莉，將自己的臉陷進莉莉的頭髮里。聞着發間的馨香，她心中的褶皺彷彿被撫平了一般，一切煩惱和憂愁都隨風遠去了。

“今天去了貓頭鷹棚，泰勒生我氣了。”塞維勒斯悶悶地說。

莉莉失笑，塞維勒斯竟然和一隻貓頭鷹鬧了彆扭。她輕輕拽了拽塞維勒斯及腰的發尾說：“所以你就難過了？”

“我那麼久沒見過泰勒，它生氣一下也是應該的。你說，艾琳是不是也會生氣？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她了。”塞維勒斯猶豫地說。

“她不會生氣的，她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莉莉安慰着說，“她之前和我說，她只希望你能安全，能健康，能快樂。所以啊，你現在要快樂啊！”

“有你們在，我肯定會快樂的。”塞維勒斯喃喃地說。

佳人陪伴，友人環繞，親人支持，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快樂呢？她所面臨以及需要克服的，也就是眼前那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罷了。

“那什麼會議呢？順利嗎？”莉莉抬頭問。

塞維勒斯低下頭，剛好能看到莉莉綠湖一樣的眼睛，裏面波光粼粼的，像是撒了星光。

手中是纖細柔軟的腰肢，撞入眼眸的是一張一合如同草莓一般的嘴唇，塞維勒斯忍不住的心神搖曳，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沙啞，低吟一般地說：“報告會長夫人，會長很聽話，發言說的很簡單。”

“哎呀，說正事呢。”莉莉嬌嗔地舉起小錘錘給了塞維勒斯兩下。

塞維勒斯握住莉莉的手，把它們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也有個正事……”她喃喃着靠近莉莉，印上了那柔軟的嘴唇，終於品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草莓。

很甜，很柔軟，是幸福的味道。

吻畢，莉莉的臉已經紅透了，特別是在看到兩個人的嘴唇分開拉出銀絲的時候。她白皙的皮膚變得粉嫩，如同剛熟的水蜜桃，讓塞維勒斯忍不住想咬一口。

“難得的主動。”莉莉強忍着羞澀說，“就是你下次一定得低點頭，這樣我有點累的。”

因為身高的原因，她們親吻的時候莉莉一直踮着腳。如果不是塞維勒斯在後面托着莉莉的腰，莉莉可能早就沒力氣了。

“下次一定。”塞維勒斯說。

剛剛結束親吻的塞維勒斯，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是莉莉非常喜歡的那種類型。莉莉忍不住跺了兩下腳，摟着塞維勒斯脖子的雙手用力，讓塞維勒斯低頭之後，又在她的嘴唇上親了好幾下。

“你就是我的阿多尼斯，塞維，我總是忍不住想一直親吻你。”莉莉感慨般地說。

“你還記得那首詩？”塞維勒斯臉熱。

“當然記得，”莉莉說，“就是那首詩告訴我，喜歡一個人就要奮起直追，大膽地上！雖然詩里最後的結局不太好，可是我相信我絕對不會變成維納斯那樣的。”

年幼時莉莉就在塞維勒斯那沙啞的閱讀聲中看到了美麗的花苞，彼時她還沒有意識到，但在之後的點滴相處中，那朵花苞終於盛開成了嬌艷的玫瑰。

“你乃花中魁首，有無比的芳菲”，這句詩在莉莉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塞維勒斯就是命運的造化，是最美的花朵，驟然降臨到這個世界，讓她再也移不開眼。

她不懂詩人在這首詩長長的敘述和比喻里到底傳達了什麼，諷刺了什麼。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像維納斯那樣，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愛。

索性她成功了，她的阿多尼斯沒有拒絕她，而是和她一起墜入愛河。

想到這裏，莉莉又有些恐慌。從塞維勒斯的記憶中出來后，她總會無法剋制地去想塞維勒斯那飄搖的靈魂是否還會回到她來時的地方。

“你呢？你最後會像阿多尼斯一樣離開我嗎？”

“不會的，我會從野豬的手裏保護好自己的。”

“希望伏地魔不知道你把他說成野豬。”

莉莉笑了，隱下了心中的不安。她放開了塞維勒斯，退後幾步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長嘆一聲，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所以你簡短地發表了談話，事情就結束了？”

“沒有，之後弗林特告訴我會長要做的工作是什麼。”塞維勒斯把貓頭鷹棚里弗林特說的話都告訴了莉莉。

“啊，這弗林特還是有點用的嘛，”莉莉晃着腳說，“不知道明天他給的都是什麼消息。對了，”莉莉突然爬了起來，“那個哨子呢，快拿出來清理乾淨！”

塞維勒斯把包的嚴嚴實實的哨子拿出來，掰開紙放在了桌子上。莉莉盯着這小巧的銀質哨子，如臨大敵般地拿出魔杖，對它用了各種咒語。

終於，哨子變得彷彿是新的一樣。

但莉莉仍覺得不夠。

她把哨子扔進了坩堝里說：“快用開水煮一下，消毒！”

塞維勒斯認為很有必要，於是坩堝煮起了哨子。

到了第二天，弗林特果然把他搜集的資料交到了塞維勒斯的手上。整整三張羊皮紙，事無巨細地介紹了近期發生的事。

一開始是學校里的事。

例如在魁地奇比賽中，斯萊特林的比分暫列第一，最後的勝者在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中產生，斯萊特林的布萊克兄弟居功至偉。

例如這個月鄧布利多仍然鮮少出沒，麥格教授的密友沒有來訪，鳳凰社可能是有秘密任務。

例如來自小布萊克的消息，波特等人的學習小組並無異動，未從他們那裏得知鳳凰社相關消息……

塞維勒斯仔細看了幾遍，上面確確實實寫的是“小布萊克”。她想到了那個溫柔沉默的黑髮少年，眉毛深深皺了起來。

“你覺得雷古勒斯怎麼樣？”塞維勒斯問旁邊寫作業的莉莉。

“啊？為什麼這麼問？”她從羊皮紙里抬起了頭，沒聽到塞維勒斯的回答，只能先回答剛剛的問題，“他挺好的啊，又聰明又溫柔，把我們特麗莎迷的死死的。”

“嗯……我是說，他有沒有看起來很奇怪的地方？”塞維勒斯又問。

“有！大大的有！”莉莉恨恨地說，“看了西里斯的阿尼瑪格斯我就應該猜到雷古勒斯的！現在特麗莎天天跟我說她在學校里看到一隻可愛的小黑狗的事，她完全着迷了。”

沒想到莉莉說的是這個，塞維勒斯的心才提起來就又落回了肚子裏。她一點都不想她的朋友里會出現一個叛徒。

“他們互相有意思，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呢？”塞維勒斯嘴裏說著，心裏則想着要找個時間和雷古勒斯談談。

“我就是那麼說說，”莉莉咕噥着，“特麗莎那麼可愛，我都把她當妹妹。看她被蒙在鼓裏還一臉開心的樣子，我總覺得是一顆好白菜被拱了。”

“你應該想，雷古勒斯那麼溫柔聰明，一定不會讓特麗莎傷心的。”塞維勒斯說。

“我是這麼想的，但是為特麗莎擔心的心情，哪是那麼容易剋制的呢？我突然有些理解佩妮的想法了。”莉莉說，“這個暑假回去，我肯定好好陪她。不過！”她跑過來抱住了塞維勒斯，“我肯定最想的是你！到時候你一定要過的好好的！”

雖然前途未卜，但塞維勒斯還是點頭：“我會儘力保全自己的。”

莉莉在塞維勒斯的額頭上重重地親了兩下之後又回到桌子邊去寫作業，而塞維勒斯繼續拿起羊皮紙看了起來。

第二部分是研究會裏的事，重點說明了這個月貢獻比較多的成員，以及上個禮拜才剛結束的格鬥俱樂部結果。

第三部分則是被伏地魔資助的學生情況，第一個就是彼得·佩迪魯。弗林特對他的評價是：追求足夠，力量不足，可酌情使用。

“使用”這個詞就已經看得出弗林特對彼得的態度，無論彼得如今如何卑微、卑鄙，他在弗林特的眼裏就是一個工具。而所有食死徒在伏地魔的眼裏，又何嘗不是一個又一個工具呢？塞維勒斯把羊皮紙一折，再也不想往下看了。

將這些消息整理好，再添上她覺得無關緊要的一些小事。到了第二天，她就將它們寄出。無需寫地址，無需寫姓名，貓頭鷹佩洛西拿到信件后就撲騰着翅膀離開了。

過了一個星期，在早晨的餐桌上。隨着眾多飛進來的貓頭鷹一起，佩洛西帶來了接頭人的迴音。

拆開墨綠色的信封，暗黃的羊皮信紙上是工整而又華麗的字體：

親愛的小塞維勒斯，恭喜你達成了目標。你沒有讓我失望，也沒有讓主人失望。請期待吧，主人即將親自給予你指導。請期待吧，你將享受這無上的榮耀。

沒有落款，但塞維勒斯已經看出了筆者的身份，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那個瘋狂的、給她留下不可磨滅痛苦的、讓她只想逃離的瘋子。

沒想到她那生殺予奪的手，竟也能寫出如此美好的字。

塞維勒斯穩住有些顫抖的手，將信折成小小的一個方塊，扔進了背着的包里。她望向格蘭芬多的方向，在看到莉莉那頭美麗的紅髮時，終於濕潤了眼角。

她想告訴莉莉，她成功了，她最迫切的希望得到了實現，她終於能從瘋子的手中解脫。

即使，她可能走進另一個瘋子的陷阱。